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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打开科特家教堂密室的时候,布里特也打开了祖屋密室的门。
图勒普围屋区西北角,有一个三间相连的高大石屋组成的院子,看起来周围的石屋略微高大,普普通通的黑铁石搭建,岁月在墙上留下斑驳的水锈,在月『色』的照耀下,很像泼洒上去的血迹,给经过的匪徒一种被洗劫过的误解。
屋门半掩,幽深的门洞遮挡了月光的进入,黑洞洞的门洞就像可以吞噬人命的巨怪嘴巴。这是卡特家的祖宅,历经两百多年的风雨还依然矗立着。
屋顶崭新的茅草明了卡特家族对祖屋的关心,事实上图勒普村长最重要的工作安排之一就是定期对这个祖屋修缮清理,而此处正是卡特家培养下一代接班人的重要教育基地。
每一代卡特家新立的家主继承人,都会被秘密被送到这里,像普通村民一样劳作生活,自己照料自己,睡硬板床,劈柴生火,吃粗茶淡饭,每天还要参加对于贵族少爷来绝对是非常辛苦的田间劳作。
少年时期的布里特在此生活了一个寒冷的冬季和一个辛勤播种郁金香的春季。
对于十岁孩子来根本不理解,甚至平民的孩子还要苦的经历,苦修士式的生活同继承家业究竟有何联系。
但其后布里特每一次遭受挫折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这半年的生活,勇气、自律、责任、荣誉所有贵族的核心精神,都这里得到升华。
不过有件事布里特并不知道,他的叔叔,他认为靠阴谋夺取爵位的卡特,没有继承人的身份却在此独自生活了两年。
不过布里特此时没有时间缅怀少年时光,他在手忙脚『乱』的给戴尔检查伤口,地点就是在祖屋下的密室里。
这处密室有两个进出口,其中一个位于中间石屋的壁炉里,十分的隐蔽,是卡特祖先当年躲避盗贼用的,要知道布鲁克人还控制里雅斯特山谷的时候,当时还是荒原的日月平原上根本不太平。
密室的中心位于院子地下,另一个出口通向园中苹果树下的水井壁上,壁炉的进口的门已经关死,封上了布条防止气味流出,水井壁上的出口开了听窗,方便了解村中的动静。
厮杀惨叫声依然存在,不过却是若隐若现,而且越来越少,良久才会传来一两声。布里特知道图勒普村已经彻底完了。这样的状况,只能意味着这是全村搜捕下的零星反抗,那些侥幸躲过第一劫的人,正被不断的从藏身地揪扯出来。
密室里气温有些低,也有可能是两个人血流的太多的原因,密室并不深但很宽大,有三十几个平方公尺的样子,还有专门的洗漱间,看得出卡特家在图勒普立足之后并没有放弃密室反而有所扩建。
墙角有一排直接凿在岩石上的花架,黑『色』的盆土里种着毒蝇鹅膏草,这种菌草因为红『色』的花可以毒杀苍蝇而得名,十分厌光只要不开花在黑暗中寿命长达十几二十年,可以吸附密室中湿腐的气味。
以碧翠颜『色』为主体的叶子有剧毒,吞食后必速死。这种菌草有条件的密室都会种植,除味是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保证避难的主人在密室被找到破开前,可以服毒『自杀』以免受辱保存最后一份尊严。
布里特从橱柜里找到黄『色』照明水晶球,扭亮了挂在密室的顶上,昏黄的晶石光恰好可以照遍了整个密室。做为布尔家水晶矿石的打磨商,魔水晶虽然价格高,但卡特家还是多有储备的。
他揭开躺椅上的防尘布,扶着戴尔上去躺好,皮肤抚过白『色』的羊皮『毛』毯可以感觉到暖和的温意,但戴尔还是不住的打着冷颤,虽然南墙上开有壁炉烟道通到石屋的烟道,干柴也有但布里特却是不敢冒险取火。
剥下戴尔身上残破的盔甲衣服,布里特在昏黄的晶光下忙来忙去,光线时明时暗照过他的脸,让他的表情看起来阴晴不定,成为一个战士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身上可以负这么多的伤,手上的动作不由得颤抖,触动伤口之处,带起戴尔的低声的痛呼。
戴尔的脸上、胸膛上、胳膊上、脊背上、腰月复间、大腿上,几乎全身都带着伤。
伤口裂开大大的口子,红肿的发亮的皮肉鼓着像一根根香肠趴在伤口上,有些伤口还在不停的渗着血,万幸都是剑刃的砍伤没有捅伤,还有几处青痕瘀紫属于碰撞的擦伤,布里特就没有细数。
这些伤口虽然吓人但不会致命,布里特在装夜明水晶的盒子里挑出一块指头大的红『色』火晶,打来一桶井水扭动火晶放到桶里,很快一桶井水就沸腾,他洗好一块布条将戴尔的伤口的血污擦洗干净,找出伤『药』给伤口敷上。
处理好戴尔在匪群中顶着数不清的枪剑把他救出所负的伤,却有一处致命伤让布里特黯然神伤。
伤口的妥善处理让戴尔精神好了许多,脸『色』有了些红润,紧『逼』的双眼也微眯着打开,看着布里特注视着自己的右臂,戴尔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安慰一下布里特,不过他自己也安慰不了自己。
戴尔的右臂弯曲成一个可怕形状,正常的情况,手臂平伸手掌是向下的,而戴尔的手臂就像手肘以上自行转动一圈,没有知觉的摔在一边。
肘关节处简易包扎成布包的样子,缠住的布条上还不断的渗着血,虽然看不见但布里特知道,布条下有刺出肉外的断裂骨刺。
自己被突然冲出可怕的链齿重斧劈飞后,戴尔冲上前去替他挡住致命的第二斧,被对方搅动斧子造成断臂伤,如果不是右臂断了,戴尔也不至于被砍出这么多伤,布里特懊恼的抓住头发。
“自己被劈飞的以后,就像傻了一样,看着断臂的戴尔用背将自己顶出人群,看着拖后掩护的伍和汉德被螃蟹螯钳一样的血腥重斧劈开两半,看着怪物样的对手隔着人群对自己咧嘴嘶叫。”
在戴尔的掩护下布里特几乎没受什么伤,除了早前月复部受到的轻伤外,就是脖子被砍了一刀,所幸被锁子甲护帽挡住了,伤口不大。
已经用块白布裹着,渗出来的血水虽然把白布染出几抹鲜艳的红『色』,但已无大碍;染满鲜血的左臂上,几根血布条子顺臂滴到地面上,那都是突围时短剑刺杀敌人沾染上的。
两个人只剩下一把短剑了,其他的兵器都已经遗失,“跟随我驻守十字街口的村民多数也遇难了吧,是我害了他们。”布里特用手捂住脸仰着头,似乎怕会有泪水涌出来。
老卡特一世这个开荒马车夫给他的子孙传下了一句,卡特家族受用了两百年的家训“好的品行需要在苦难中锻打”。
克己、服务、奉献真正的贵族精神,就是卡特家对自己家族继承人的要求。
布里特虽然不再是第一继承人,卡特家的爵位也转移到卡特的那一脉,但卡特治下领民的血债,布里特记在了心中。
“以荣誉起誓,终我一生必将讨回!”布里特默默明誓。
戴尔沉默着,心中一片悲凉,右臂废了,对于他这样枪箭均衡的骑士来,骑士的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以后最多只能到城卫队混个教官混吃等死,什么抱负什么理想都烟消云散。
布里特沉默着,戴尔的手臂保不住了,为了止血防止溃烂必须截肢,否则流血过多一旦发起高烧,人就危险了,他默默的祈祷希望戴尔挺得到天亮匪徒撤走。
“扑通!”是水桶掉入井里的声音。
布里特和戴尔对视了一眼,起身用铁皮罩住夜明水晶,轻轻爬进转角向着水井的暗道里,趴在听窗前聆听水井上不速之客发出的动静。
“扑哧!扑哧!”一个接水扑在脸上的声音,“哗啦!”接着是水淋过身体后的舒服感叹声。
“差点把我烤焦了,那帮狗杂种追的太紧,不穿火堆还甩不掉!”一个粗壮的嗓音着话,“这个院子谁家的?”
又一桶水被提了上去,“噗!”迎着头浇下。
“领主老爷家的。”一个细细的稚女敕童音回答:“大熊哥哥,水溅到我了!”
有女孩,那就肯定不是匪徒,布里特暗自松下了一口气。祖宅的密室很隐秘,虽然当年自己也就是住进来的几天之后就发现了,但那也是家族有意给的提示,就快天亮了,剩下的一个多时,没有准确的情报,匪徒应该发现不了。
“大熊哥哥不是有意的,莎莉趴好再睡会吧,哥哥马上就带你回家去。”一个处于变声期略带沙哑的独特嗓音哄着女孩。
“里奥!”布里特激动的暗叫,“里奥!”他打开石壁,探出头低声的喊道。
井沿探出两大一的头,惊的看着布里特,离水面不高处的头颅披着散『乱』的发型,如果不是微弱的水面反光可以依稀辨明确是布里特,里奥三人还以为是井中女鬼在召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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