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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缓坡向着图勒普一路而下,道路和田野上队的骑兵在四散警戒,有镇上的护卫队也有各个家族的军士,看见奥格斯格家族的旗帜,纷纷驻马行礼。
里奥微微点头回礼,前方图勒普村已经彻底烧毁,一夜而下火势虽然几近熄灭,但偶尔一阵风吹来,还是火星蓬飞,烟尘弥漫给人带来残火未尽的炙热。
东面的村门已经被推倒,破开一条宽阔的通道,用白布裹住头脸的民兵在进进出出,清理出大量给匪徒杀害的村民还有烟薰窒息至死的畜禽,这么多遗体根本来不及一一处理,只能仓促的堆砌到一块,各种的表情凝固在僵硬的身体上,震撼的场景恐怖人心。
身前不管什么样的身份,死后也只能和畜禽挤在一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暮春的气温很高尸体**的很快,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必然会引发病疫。
图勒普的民宅多为石墙茅顶,三分之一的殷实自由民家与经商富家用的还是砖瓦,不过梁柱都是木材,烧塌的残墙断壁处处都是。
房屋俱毁、财物成灰,烟尘混着焦臭的糊肉味,脚下地面被鲜血浸的乌黑,有些低洼的地方踩上去,挤压出一滩渗人的血泥浆,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已经装满了几大筐,更有开肠破肚的惨象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不少参与清理的民兵受不了这样的景象,不断冲到一边呕吐。
村前的空地原来是交易的花市,现在只剩下几片没有坍塌的焦糊的断壁,里奥带住马步,停到一面北向的残墙前。
墙上挂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肉团,依稀可以看出曾经是一个人,两只手掌被粗大的木锥钉在墙上,腿上的膝盖骨被打断,腿以下到脚趾通通被敲的粉碎,只剩一层肉皮包裹耷拉在哪里,被移动过来的影子挡住视线,肉团抬起眼珠转动瞄过来一眼,似乎还有一丝活气。
一个屠户模样的矮硕壮男,拿着一把剔骨刀,正在给肉团划开头皮准备剥皮,看见里奥似乎有着疑问,他咧开一嘴的黄牙,笑道:“骑士大人,这是布里特少爷抓住的匪徒活口,已经问完话了,我奉命负责送他去地狱。”
他拍着人形肉团的脸,得意的炫耀笑着:“我保证在这个杂种咽气前,完整的剥下他的皮,嘻嘻……”
示意屠户继续,里奥向骑士旗帜聚集的帐篷行去,心中一阵愤怒,布里特这个家伙,竟然在他们走后离开密室冒险抓活口,他难道不知道还有两个人需要他的保护吗。
土坡上简陋的帐篷下,争论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布里特的声音最为高亢,一阵风吹过,缚在帐顶的布料哗哗作响,几缕茅草被卷起闯进了正在争论的人群中。
“该死的,弄好这些垃圾,别在让它们闯进来,弄脏我的靴子了。”一个尖利苛刻的声音响起,那是镇上的税务官克莱尔,有着尖锥子脸型异常尖酸刻薄的士爵。
里奥跳下马,将格雷西交给格纳照看,整了整衣衫,等待门前的传礼官通报,高瘦的传礼官揭开门帘高声传报:“奥格斯格白蔷薇伯爵大人架到!”
帐篷里的领主与官员们纷纷起立,在穿着骑士猎装军服,头上戴着银『色』卷发头套的戴夫子爵带领下向里奥致敬,“日安,尊贵的伯爵阁下,你的到来让惶恐我们得以安定。请带我等向马克斯韦尔副议长大人问好!”
“各位,非常时期,无需多礼。”里奥一一回礼,不理睬萨拉火热目光投『射』而来的热烈邀请,坐到了子爵的身边,谢绝了仆人递过来的红酒,向他问道:“尊敬的子爵阁下,现在情况如何?诸位对如何追击匪徒有了定议了吗?“
“哦,我们刚刚到哪了。”戴夫子爵脸『色』苍白的嘀咕着着,他的腿其实有些发抖,祖辈居住在平原已经接近两百年了,可惜三代以前戴夫家已经转为文职,他更是规模最的战场都没有见过,现在退休在山间颐养天年。
老来看到这么可怕的景象,简直太惨了起地狱还可怕!反胃的感觉现在还在心中翻腾,如果不是顾忌贵族的修养,早就跑到一边吐起来了。
他扶了扶代表尊贵身份的银『色』发套,用金『色』的手杖点站立在中间的男子到:“请警卫长官马伦爵士,将情况向伯爵阁下介绍一下。”
肤『色』白皙的马伦爵士有着修长的体型,脸上始终挂着微微的笑容,他先向有着姻亲血脉的里奥,倨傲的点头示礼后道:“昨夜图勒普遭受不明匪徒的袭击,由于没有得到图勒普的求援信号……”
“你的手下是瞎子吗,还是你就是?警卫长官阁下,这么多人都看见,就你视而不见。我们拼死抵抗的时候,你还抱着女人的大腿享乐吧。”
布里特不待马伦完就跳了起来,高声怒吼:“还要我强调多少遍,匪徒是黑镰刀匪团,中陆七国最凶残的堕落骑士匪团,审讯结果你没有看见吗?”
“咳咳!”戴夫子爵用手帕掩住嘴角,假意的咳嗽着。
不理这种帮衬警卫长官请布里特停止的暗示,他指着桌子上放着的刑讯记录,讥讽到:“如果你眼睛花掉了可以借戴夫阁下的眼镜一用。而且这一点……”他还请出里奥做证明,却看见里奥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不得不顿住了话语。
布里特脸『色』涨红,显然不是第一次就这个话题做争论了,从他不客气的将戴夫子爵也拐上,可以看出他的意见遭到了所有人的轻视。
是的,他不过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子爵侄子,即便出事的是他家的领地,他的责问依旧不断被无视,提供的意见也不被采纳,到目前为止竟然没有收到任何的同情关心,似乎毁灭者不是匪徒而是他们卡特家自己。
面对众人的冷漠,那种被同类背叛的冰彻至骨的寒气笼罩着布里特,愤怒与无助一波接着一波的打在了他的心上,无形的绳索缠绕着他,使他几乎失去了呼吸。
马伦爵士意味深长的在布里特和里奥之间瞄了一眼,不为责骂所动,仿佛一切都不经意,眼睛中却带着你奈我何的幸灾乐祸的神情挑衅布里特,故作优雅地微笑着道:“夜晚的火光,守夜人员以为是宴会后狂欢不慎失火,图勒普每年这个时候不都是会有几起的吗……”
“还是自身的护卫太无能,三千人的村子竟然被股匪徒攻破了,天啦不可想象,那么多税金都花到哪儿去了。”
一个尖刻声音『插』了进来,税务官克莱尔士爵仰着头,下巴上还带着没有刮净得青『色』胡渣印,讽刺道:“都被贪婪的人私藏起来了吧,哈哈!”
早上香甜的面包和牛『女乃』刚摆上桌,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带到了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阵阵的恶臭不断刺激着克莱尔的忍耐力,刚来的时候他已经吐过一回了,现在他已经受够了,他要离开这儿,赶快马上,卡特家的傻大个不停争论,让他的头都快炸了。
如果是以前莱尔士还会敬畏卡特家威势,现在丢失领地的罪责足以让卡特家万劫不复,他毫不掩饰对倒霉蛋的鄙夷。
“卡特家需要埃阿的帮助!”他对着坐在斜对面穿着黑袍的神父萨丁-亨利到,“尊敬的蒙席!您的看法呢?”
“有谁不需要埃阿的帮助。”萨丁神父到:“克莱尔士爵虽然有些吹『毛』求疵,但是个虔诚的马尔杜克信徒。”这句话暗暗讽刺卡特家有异教徒的嫌疑。
自由运动也伴随着宗教改革,月兑离创世教会的新教主要有南北两个派别,北方基本都是一个国家一个独立主教,南方是主教蒙席会,各区主教由蒙席(有大功或名望的神父)会推产生,日月平原主教晋牧之所在奔牛城,日月镇这边向来由一位蒙席执掌教务。
对于两百年间接害得布拉德利修道院被烧毁的卡特家族,即使是新教也是没有丝毫的好感。
“这儿的恐怖情形笔墨言语难以形容,我为英勇惨死的人祈祷,愿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但是我亦认为个人或个别家族的荣誉不值得祈祷。”萨丁蒙席悲悯的:“情况我所想的严重的多。”
他站起身,继续道:“此地生人已经不宜接近,这么多尸体祭祀堂也无法处理,为了保护水源,尸体要深埋,需用生石灰消毒,土层更要夯实。军事上的事就由诸位『操』持,逝者的事就由我这个埃阿的仆人处理。我不耽误各位的军务。”
完不待众人反应,他转身向外走去,路过税务官身边时道,“克莱尔士爵请你来协助我。”
一众人起身向蒙席致敬,待他离开,戴夫子爵苦笑的道:“尊敬的蒙席对我们的效率非常的不满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只讨论行动的计划,其他无关的一律不要再提。”
讲到最后一句时他特别注视着布里特,看见卡特家的代表无奈的低下了头,他满意的道:“马伦爵士请继续。”
卡特子爵不在,布里特的份量不够,各位在座的领主,根本不会在意镇上护卫队是否失职的事,况且他们也有见死不救的嫌疑,所以没有任何人支持布里特的质疑。他们现在最在意的是匪徒的去向,如果放任匪徒离去,今后各个庄园都会被匪患威胁。
对于是否是黑镰刀骑士团,现在也是无关紧要,集合众多领主骑士在加上镇上的护卫队,绝对可以歼灭匪团,关键是同一行动,找到匪徒的踪迹。而且如果赞同是黑镰刀匪团,那么将置边防线上的军营兵站于何地,即使是里奥也不想去得罪平原上一大半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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