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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头顶戒尺,口背论语
见王平安没立即答应,邱问普忙道:“平安莫要误会,老夫并非是想将这方占为己有。那《咸同夜话》乃是文集,里面记载的都是书院学子的诗文,也有老夫的一些文章,记录了这些年来的一些趣闻,编写这本书的目地,是为了让后世之人,知道世上曾有咸同书院,也算是为了书院诸子扬名之用!”
王平安哦了声,原来这是本类似于后世自传的书,只不过不是记载的某个人,而是整个书院。他当即笑着点头,道:“邱老先生著书传世,是乃徐州一大盛事,晚辈自当助你一臂之力!”
“那你是答应了?”邱问普眼睛一亮,如果书中能记载这等佳方,必然增『色』不少,象这种杂谈类的书籍,后世人看的并不多,但如果里面加了实用的『药』方,那看的人就不会少了,而且此方出自他的书院,那么后世之人一提起这个『药』方,必会做如此注脚:出处《咸同夜话》,编著者邱问普!
王平安连连点头,“当然答应,当然答应,如果晚辈日后再想出什么好方子,一定禀告邱老先生,把它们全都记到书里面去!”
邱问普大喜,伸手握住王平安的手,握得紧紧的,笑道:“好个少年郎,老夫没有看错你!对了,这个方子叫什么名字?我见里面有藿香,似是主『药』,是否与桂枝汤取名相仿,叫做藿香汤?”
王平安被他的热情劲儿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摇头道:“晚辈给这方子取了个名字,叫做藿香正气散,乃是‘藿香之芬,以开胃,名曰正气,谓正不正之气也’的意思!”
哦,原来已经取好名字了。邱问普微微有些失望,却又不好什么,扭头瞥了眼邱亭轩。
父子连心,邱亭轩当即会意,取出了他那把折扇,啪地打开,扇了扇,道:“这个名字取得不错,但还有些的瑕疵!”
王平安一乐,这个名字用了千年之久,从来没人过不好,你竟能看出瑕疵来……啊,明白了,你是想替你父亲扬名!他笑道:“这个方子虽是晚辈开出,但却是经由邱老先生辨证,证实此方有效,其功大于我,所以以晚辈的意思,不如叫做邱氏藿香正气散,可好?”
邱亭轩啪地把折扇合上,心想这王贤弟当真会话,丝毫不在意我们占他的便宜。笑道:“好啊,就叫这个名字好了!”
这个有点过份了,不能因为别人好话,就拼命占人家的便宜啊!邱问普摇头道:“不妥,此方虽要记入老夫书中,却实与老夫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不可加入邱氏二字,不如就叫做咸同藿香正气散吧!”
王平安当即点头,道:“好,这个名字好,邱老先生高见,这个方子可不正应如此命名。好,以后这个方子就叫做咸同藿香正气散了!”嘴上是这么,心中却暗暗摇头,文人好名,果然不假,如果以后我真的再给他几个方子,难不成前面都要加上“咸同”二字?
邱问普喜形于『色』,拍手道:“好,便这么定了,咱们这便回去,将此事告知你的父母。”
忽然又一想,那王有财倒也罢了,可听王夫人为人刻薄,我先欠她儿子一个治病的人情,现在还没还清,竟又占了个『药』方的便宜,『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肯定会和我罗嗦,不定在平安的耳边上几句,就会让他改了主意。我看还是别回去了,免得节外生枝!
邱问普话头一转,又道:“今日来此,本应与王公把酒言欢,可也不急在一时,当务之急是赶紧去见刺史大人,把生徒名额讨来,也好安王公之心。平安,咱们就此做别,你这几日安心读书,静候佳音吧!”罢邱问普抬腿便走,竟然走的刚才还快,也不用儿子背了。
王平安见状,实在忍耐不住,挠头道:“邱老先生,那晚辈何时进入书院读书呢?”
邱问普心想:“光顾着『药』方,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回头道:“三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适合入学,平安你三日后来书院吧!”完,冲儿子打了个眼『色』,他自己向徐州城快步走去。
邱亭轩会意,道:“平安,咱们回村吧,我去取车!”拉过王平安的手,亲热万分地往五里村返回。
进了村子,邱亭轩客套几句,上了马车便走,是要追赶父亲。王有财和杨氏大,这是怎么啦,刚才不是得好好的吗,怎么走就走了?
杨氏在后面叫道:“邱公子,饭都做好了,你不吃点儿呀,吃点儿再走吧!”
马车跑得飞快,转眼便去得远了!
王有财大感不解,问道:“平安,邱山主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这便就走了,可是你刚才得罪了他?”
杨氏也有点儿着急,道:“儿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就算你心里有气,也得等明年考中后再朝他撒,现在得罪了他,可是要吃眼前亏的!”
王平安摇头道:“儿子哪有得罪他,相反他还对儿感激不尽呢!”把刚才在树林里发生的事,了一遍。
听完之后,王家老两口目瞪口呆。王有财撸着胡子连连摇头,杨氏却大怒,气道:“这老不要脸的,竟然想把我儿的『药』方占为己有,还要写进他自己的书里。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这么不要脸的!”
王平安忙安慰母亲,道:“这事咱们自家知道就好,母亲可千万不要和旁人提起。一个『药』方罢了,儿子也没打算藏私,邱山主名气大,看他的书人多,这样一来知道『药』方的人也必增多,大家都用,自可减少病人的苦痛,这是好事嘛!”
“我儿就是老实,被人占了大便宜去!”杨氏犹自生气。
王平安笑了笑,道:“要不这样吧,我也写本书,专载成方,这样一来大家便都知道那方子是我开的了,别人谁也夺不去,不过……”
想想,他还是没,两书齐出,一是专业,一是杂谈,世人会信哪个?邱问普不自私则罢,如果擅自在书里那方和他有什么“巨大关系”……唉,一世英名啊,何苦呢,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看他自己的吧!
杨氏这才开心起来,笑道:“那可太好了,我儿子也要著书立传了。对了,写的时候一定要把娘也写进去,还有你爹!”
王平安一个劲儿地点头:“都写,都写!”扶着父母,回后宅了。
车上。邱问普又取出『药』方观看,对邱亭轩道:“回去之后,为父先把这方子记入书中,就记在第一卷里,然后立即命人雕版,早日做出样书来,到时大宴徐州名流,让他们看看样书,如此一来,这方子的事就定了,王平安想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邱亭轩也在看这方子,道:“父亲大人,咱们是先回家,还是去刺史大人那里,答应王平安的事,可要尽快落实啊,免得出了意外!”
邱问普道:“不急,不急,那名额刺史大人从来用不着,为父前去讨要,他必会给的,早几日晚几日并无区别!”他越看『药』方,心中越是欢喜。
邱亭轩见父亲这样,心中却有些担忧,那刺史大人脾气古怪,可不是什么好话的人,但也不好反驳,只好低头把玩手中折扇。
徐州城中,刺史府内。
青石铺地,绿柳伴墙,从一座两层楼当中,慢步走出一名四十许岁的中年人。这中年人身材矮胖,长得很是敦实,唇上留着两撇细胡,神情雍容,步履缓慢,派头十足的走到廊下,背手向四周看了看。
廊下站着两溜青衣仆人,见中年人出来,一起微微躬身,神『色』甚是恭敬!
这中年人嗯了声,轻轻『模』了『模』细胡,问道:“刚才里面话,你们可都听到了?”
仆人们尽数点头,表示听到了。如果在别家,仆人们听到主人的谈话,都应表示没听到,可这府里却是怪,大家竟然一致表示听到了!
中年人道:“既然都听到了,还不快快去准备!”罢,背手昂头,站于滴水檐下。
仆人们行动迅速,眨眼功夫便准备好了所需一切。一张厚厚的毡垫,外加一条粗长的戒尺。
中年人一撩袍角,跪到毡垫之上,仆人将戒尺轻轻放到了他的头上。中年人头顶戒尺,头不摇,身不动,四平八稳,忽地大声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念到这里,忽然雍容之态尽失,胖胖的脸皱成一团,苦笑着道:“想本官十年寒窗,一朝登科,长安城内游街,曲江池畔宴饮,何等的风光!不想今日功成名就,却还要头顶戒尺,口诵论语!苦乎?苦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州刺史,牛正宏,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