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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秀才
“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在街上看到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嗨,真是作孽呦!”福伯轻声的感叹道,他用手指指那家牌匾用兰底黑字写的“福寿楼”,道:“这是一等烟茶楼,还有好几种,不同的等级是用不同的牌匾来招揽的,每个月都给朝廷捐月钱,也有不同的开业时间,不过这一等烟茶楼捐得最多,所以每天都开。少爷,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还是快走吧!”
福伯知道谭延闿平时很少有机会出门,对这些事都不知道,所以稍微提点了一下,防止谭延闿若是自己出来的话误入了鸦片馆。完他便扯着谭延闿的袖子绕过了那个在地上还在拼命嘶喊的大烟鬼,继续往前走。碰上了这种事情任谁也不会高兴的起来,谭延闿尽管在前生的时候也在戒毒所观察室中见过犯毒瘾的吸毒者,不过在大街上看到还是头一次。这个时候谭延闿才留意到大街的两旁有不少都是烟馆,里面进出的人很多,尽管他直到这个时候的中国鸦片馆应该很多,但没有想到就连湖南这样地处中国月复地的省份鸦片的侵入依然如此厉害,他还以为仅是沿海的省份吸食鸦片的现象非常严重呢。
遇到了鸦片鬼让谭延闿的游街兴致一下子降低到了冰点,只是机械的往前走着,他在想着是不是把自己手中掌握的戒毒『药』方拿出来,以便减轻鸦片对这个时代中国人的伤害呢?!
“虽然没有现代化的提纯工艺设备,不过好在自己手中掌握的戒毒配方中有很多都是中『药』,利用现有的设备跳过提纯这一关,直接制成『药』剂或是『药』丸,这个难度应该不算大……”谭延闿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组安!谭组安!”后面跑上来几个较年轻的学子。
谭延闿看到他们后立刻意识到刚才他们叫的“组安”正是自己的字啊,“这个时代的名字可真够让人『迷』糊的,直接喊我谭延闿不就完了,叫我的字我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呢!”谭延闿在心中的抱怨了一下,笑着打个招呼:“维同兄、吉安兄,看两位这么春风得意,想必是考试得以通过成为秀才了吧!”
这两个年轻学子在谭延闿心中还是有印象的,谭延闿因为父亲谭钟麟在外做官的缘故,直到去年年初才回到湖南茶陵老家,后来就在长沙的赐书堂安顿下来。谭钟麟对谭延闿的要求很严格,所以谭延闿并没有读私塾,而是随着谭钟麟就任的地点就近延请当地的大儒入府给谭延闿兄弟几人上课,平时是很难得出门的。不过谭钟麟也不是迂腐之辈,他根据每个孩子的才华给予一定的空间来锻炼他们——帮助谭钟麟批写公文、跟自己的幕僚在一起学习如何处理政务,谭延闿在这方面的表现远胜过他的兄弟们,能力最强,最得谭钟麟赞赏。这维同和吉安正是长沙中有名世家子弟,家族之间的交往让他们见过几面,尤其是他们都今年一同和谭延闿进行童子试,所以交往上较多,不过这两个人都要谭延闿大上两三岁。
那个被称作吉安的年轻人听候摇头道:“我可没有你们厉害,组安和维同兄都通过了考试,现在城西学政那里已经把榜文都贴出来了,尤其是组安,你可是所有考取秀才中最年轻的,大家都在称你为神童呢!”
“十五岁的神童?呵呵,吉安兄笑了,不过是走完科考场上第一步,这才是个入门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谭延闿拱手谦虚的道。念书一直是附身谭延闿的冯文郁的强项,想想前生在后世的时候,他能够在湖南一省的高考学子中月兑颖而出考取了北大协和医科学院,那个难度在现在看来不考进士差,可惜现在谭延闿要面对的四书五经,可不是数理化,这中间的差异可是隔着太平洋这么远啊!
“能够提早过秀才那是最好不过的,以后准备乡试和会试的时间长一些,别到时白头考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吉安到是一个豁达的人,虽然没有考上但是心中也没有多少懊丧。
“千军万马过这一根独木桥,这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举国数十万读书士子,数万秀才,数千举人,数百进士,嗨,不敢连中三元,就是平安得个进士出身谋个出身也是难登天!”维同苦言道。
“天下能够成事的人有几个是状元?就是国朝两个连中三元的苏州钱启和广西陈继昌也不过是庸碌一生罢了。我考科举不过是想弄个秀才糊弄老爷子罢了,到时候弄个工厂折腾一下做个富家翁岂不是美哉?!”吉安笑呵呵的道。
“吉安兄豁达的很,不过苦的是弟,家父要求严格,恐怕一个秀才是绝对无法混过去的!”谭延闿苦笑的道。
两人听后都点点头,虽然两人和谭延闿接触不时很多,但是对于谭家家教之严早就有所耳闻,谭钟麟对儿子要求之严格,相之下他们就好像处于天堂一般了。别的不,仅仅是谭延闿那一手好字,就足以让他们两人汗颜了,这可都是临摹前人名家数百通所打下的底子,更不要三日一篇文章,五日一首诗,大楷若干页,开若干张,人家能够以十五岁的年龄考取秀才一点也不夸张,毕竟底子在那里摆着呢!
谭延闿半道碰上两人知道自己考取秀才的功名之后,就没有心思再去看榜单了,一方面他对科举考试缺乏兴趣,既然知道结果也没有必要再跑一趟;另外便是看到那个大烟鬼毒瘾发作的样子,心里面好像被针扎了一样非常不舒服,举目望去才发现这条街上的鸦片馆原来这么多,不过都是换了招牌他一时辨认不出罢了。
在辞别吉安和维同两个学兄之后,他便和福伯返回自己所居住的赐书堂,赐书堂的那硕大的九个福字在他眼中此时是那么的扎眼,心情不快的他摇摇头走向自己的书屋。根据事先安排好的计划,无论这次考试通过与否,他都要在知道结果之后尽快的赶往福州到谭钟麟那里去,毕竟他身上还有个“幕僚”的虚衔,这也是谭钟麟把他绑在身边以防他在外面为家族惹祸的一种办法。
谭钟麟这种教育手段对于谭延闿来并不陌生,也非常理解,毕竟在这个时代已经开始孕育革命的先兆了,尤其是进入二十世纪的时候,头十年那革命起义事件是此起彼伏,不过成功的却一次也没有,也就是1911年的辛亥革命才最终惊险的获得了胜利,开创了一个新时代。虽然不知道孙中山等这个时代的革命名人现在情况如何,但是如果他下决心去找的话还是非常容易的,不过谭延闿对于孙中山的伟大革命事业一点兴趣都没有,知道些历史的人都明白孙中山要为此继续奋斗二十年才会有初步的成果,但这个成果到底是好还是坏真的是没有办法评价。更因为成为孙中山的同行是要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对于这么一个危险程度极高的工作,他谭延闿更是敬谢不敏。
在书房中,谭延闿先展开信纸给远在福州的谭钟麟写了一封信,将自己考中秀才的消息先传达过去,然后大致汇报了一番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功课,附上两首诗和自己的归程计划一起寄回去。冯文郁此时非常庆幸,他能够完整的继承了谭延闿的一切,不然这诗文和书法关口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不过附身在谭延闿身上也有了非常意外的收获——他的睡眠时间可以压缩到很短并不影响到自己的休息,而且他隐约间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变得非常强悍,前生的时候冯文郁的记忆力就很好,但是此时他随便翻上一本书就可以轻松的从头到尾背诵出来,这也是他无意中才发现的,这对他来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谭延闿在长沙没有什么朋友,毕竟他去年才第一次回到故乡,从都是在父亲的身边长大,随着父亲就任的地点不同所居住的环境也经常发生变化,所以就算他以十五岁的年龄考上秀才,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只是赐书堂的这几天伙食稍微改善了些而已。
给谭钟麟的信件是发出去了,不过谭延闿却并不着急去福州,毕竟那里不过是一个新的囚笼罢了,根据谭延闿的记忆他的生活除了帮助父亲处理政务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和坐牢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最重要的是谭延闿需要时间看书——看得是谭延闿曾经看过的四书五经和其他科举考试科目所必看的书籍。虽然在冯文郁附身谭延闿之前,这些功课根基打的极为扎实,但是体会到过目不忘的好处之后,他需要更加精准的记忆这些科举考试的知识,这样也是为了以后应付谭钟麟的考试省些精力。
不过才两三日的功夫,谭延闿便将书屋中的藏书都仔细的浏览记忆了一遍,感觉心中有些底气的时候,他便带上两三个家中的仆从赶赴福州,由于这途中距离不短,福伯的年龄又较大了不方便赶路,所以他才挑了几个较年轻力壮的仆从背负行礼赶往福州。
谭延闿从跟着父亲谭钟麟的升迁而游居各地,冯文郁虽然继承了谭延闿的一切,但是还是头一次通过骑马、坐船、乘车来走这么远的路,从长沙出发横穿江西和福建,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到达目的地福州。这个时代还没有像后世污染这么严重,山水秀丽、空气新鲜,这到是让谭延闿消除了旅途的疲劳,直到到达福州后还精神奕奕。
此时谭钟麟正出任闽浙总督,从赐书堂慈禧太后所亲笔写的九个“福”字可以看出谭钟麟在朝中还是非常吃得开的,背后明显是慈禧太后在做靠山。根据谭延闿的记忆,前年谭钟麟因为眼病失明才请辞告老治病,在家中修养一年眼病治好之后,湖南巡抚接到清廷的询问谭钟麟的身体状况,催促着他病愈后赶快进京供职,回京后果然升任吏部尚书。此时谭钟麟都已经快七十岁了,这么大年龄还要出任吏部尚书这一要职,虽然没有几个月便外放闽浙总督,但是也可以看出谭钟麟在朝中的地位还是非常稳固的。
“最重要的可能还是老佛爷需要谭钟麟能够掌重权!”谭延闿有些月复诽的想到。虽然他对晚清的历史不时很清楚,但是也知道晚清朝廷内部派系林立,其复杂程度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像谭钟麟这样年高告老的官员还能够被起任,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就像现在谭延闿主攻书法的馆阁体,这就是去年在北京的时候,谭钟麟在见过翁同龢之后严格要求他习练的——翁同龢就是一手标准的馆阁体,黑大光圆,宝『色』内含,最能够写大卷子。翁同龢当初能够在咸丰丙辰科会试那年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进殿试最终获得状元,这一手馆阁体没有少给翁同龢赢得额外的加分——京城里面的一班名士最看不起馆阁体,平常日子里面也不苦练,耍名士派头,酬唱往还都是淡若无痕的行草,这样的字体要是拿到考场上,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栽到那个坑里!
就是谭钟麟的至交好友翁同龢,同时也是清廷中清流派的首领,不过私下里谭钟麟和谭延闿谈起以前朝廷中的掌故的时候,也非常不屑的道:“同为清流首领,翁书平和张孝达(张之洞)之间有着非常深的隔阂,这是翁家和张家在新旧军机之争埋下的种子。翁家走霉运的时候张之洞也没有少帮着解困,但是张之洞外放两广开帏赌筹钱办洋务的时候,就是这个翁书平背后重重的捅了张孝达一刀,差点让张孝达万劫不复,宦海风云人事沉浮不过如此!”
由于谭延闿年龄虽,但是从帮助谭钟麟处理政务的手段来看是他这几个儿子中最堪重用的,所以闲暇的时候谭钟麟总是要给谭延闿讲述朝廷掌故,以他一个在官场『模』爬滚打年至快七十依然活跃在政坛上的不老松的经历来告诉谭延闿——表面上的一切都未必真实!
对于这点告诫,此时的谭延闿深有感触,毕竟冯文郁知道以后一百年世界的大致历史走向,不要这一百年,就是单单此后的二三十年间中国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要是放在现在来看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相之下同是清流一派的领袖翁同龢与张之洞之间的恩怨就算是儿科了。不过这从另外一个角度打击了谭延闿——虽然他知道以后历史的大致走向和一些著名历史人物命运的最终归宿,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所熟悉的历史人物在他眼前会成为一个游戏的npc,他们可都是一群久经考验的人杰或是和曹『操』那个等级一样的枭雄。不是他冯文郁不爱国,但是在面临这么一群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著名人物的时候,想“没问题”真的是很难开口。
当冯文郁附身的谭延闿第一次见到父亲谭钟麟的时候,心中也不禁有些月复诽:“这老头都可以算得上是我的爷爷辈了!”
此时的谭钟麟已经六十九岁了,相对才十五岁的谭延闿,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爷爷辈了,不过回头想想这个时代的风气也就不难理解——只要有钱有势,四十多岁娶个妾根本算不得什么,人家张之洞老来还有个不到双十的妾呢,这可谭钟麟更为花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