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张海生也习惯性的以为还是有人要跟自己汇报工作，看见开门进来的是苏醒后首先一楞。
苏醒也还在惯性当中，见张海生瞅他立刻把腰弓了下去冲他打招呼道“张局……”
“恩？”张海生终于嗅出屋子里有股子味道不对了，顿时先笑道“星星，你这是跟谁学呢？还是今天来就为了拿这场面敲打我？”
“我在外头等着的时候看人家敲门进来都这样啊？楼道里那么安静，我只好有样学样！”
“鬼吧你！你在楼道里能看见人家进门后跟我喊‘张局’？”张海生并不想过多跟苏醒纠缠，随即笑道“在门口还等了会儿呢？以后来了就进来，我这儿好烟好茶的也等了你半天了，咱俩闹生分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有事儿？”接过张海生从桌子后面扔来的一包苏烟，苏醒扣出一支后将剩下的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见他这样，张海生还真以为他是喜欢这种市面上见不到的稀罕物呢，颇为大方的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整条扔了过去道“看来真的是谁都有弱点！星星，选在这个时候下刀，你切得可够准的！”
“你说路上的事儿？”苏醒也不跟张海生装糊涂，话头被他挑开也老实回答道“哥，惊天的矿难啊，我不选在你们没精力的时候一统江湖，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你是痛快了！可你知不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儿都是发生在杨老板眼皮子底下的？为了帮你瞒住这些，老路费了老鼻子劲了，你就等着他恨你吧！”
“恨我还是求我？现在杨老板走了吧？路上人也抓了不少了吧？好像我的人也没进去几个啊？有本事让他把郭为手底下的人都抓了，看看江川现在还有谁知道高中的的下落……”
苏醒这一大通凛冽的独白说下来，如果这时候进来个不知道他跟张海生是什么关系的外人，一定会认为是某个脑袋被门挤坏了的地痞流氓犯了病来威胁暴力机关了！而且更邪乎的事儿还在后头，他这种得瑟到欠抽的表现，不但没惹的张海生反感，对方反而还同样一脸得意道“星星，我听你话里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高中的的下落了？”
苏醒倒是不意外张海生的这种淡定，继续又抿着嘴唇抬了抬自己已经高昂的下巴反问他“不知道我敢在这个时候下刀吗？别说老路现在只能给自己遮丑，就是你最近几天调查过的那些个小老板们，心思也已经不在江川了吧？”
“行！看得清形式就行！估计你也就等着这些小老板破产之后收尾了吧？既然想借刀，说吧，他在哪儿？”
“最新消息，昨天应该到了西京！可能是继续往甘州走，也可能直接向南进入巴州。当然，峨眉山上的尼姑庵肯定不欢迎他去老道。所以我估计，他是想借道华南从北海偷渡去澳门。”
“还没出境！”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的张海生，这时才忽然神情严肃的敲了敲桌子道“星星，差不多可以了！江川这一亩三分地，老路和郝书记能捂得住的肯定捂，但他们要是捂不住可就什么都难说了！有些事情我不能跟你多说，这次龙山被这么重视，主要还是因为新老板刚开张。听说稍后可能还有继续的动作，风声不对！”
“他有个叫杨满玲的情妇在龙山出事的当天就去了澳门，虽然名义上是旅游，但这几天她的落脚点不是葡京而是去几家小赌档，具体住址也没模清，只知道住在Balga……”苏醒很清楚张海生目前都看不透的“风声不对”就是史上持续时间最长、打击面最广的严打。所以，早就盼望这场风暴来的他根本就不担心。
“这次路上的火拼血流了不少，虽然没闹出人命，但为了做的不太明显你的人也得捎带着进去几个，顶岗也好，保护他们不被飓风刮到搁浅也好，总之这事儿不算坏。”
“杨满玲白天四处撒欢儿不在固定的地方落脚，但每天晚上赌钱的几个地方却是固定的，所以基本上能确定这个女人正在加速帮高中的往境外洗钱，能找她就等于守株待兔……”
“过了这段时期之后，不管郭为他们那票人以后谁在路上说了算，总之路局长永远不希望再看到有这一幕发生。这次是特殊时期不得已为之，以后如果这种事情出现的不是时候，他为了自保绝不会姑息。”
“澳门现在还不比香港，你们这些人的身份如果想过海的话不宜太多，否则万一让那边误会了肯定被看的死死的什么都干不了。我的建议，一个够级别能负责的主管领导，外加我姐和另外一女两男五个人，这活儿足够拿下。”
“必须带你姐吗？”两人讨价还价般的自说自话了半天，张海生终于忍不住首先败下阵道“星星，好像就是去，这事儿也得是国安出人吧？”
“国安的人没警号？在江川就是瞎子也知道江川市国安局跟公安局是在一个楼上办公吧？在人家地头，咱们只能蹲点，而且蹲着人了之后第一时间还得跟人家打招呼让人家来抓，抓住之后办手续移交。光负责押解的话，五个人押两个人足够了，管他什么保镖不保镖的。”
换做别的事情，苏醒肯定没资格对张海生指手画脚，但在这个时代，作为在香港抓过贼、见过大场面的牛人，张海生求索的眼光让他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一种优越感。
这种过来人的口吻落到张海生耳朵里后，被动了半天的他忽然像被点拨了似的猛然间盯着苏醒缩了下瞳孔道“星星，听说你前段时间在香港的时候抓着个贼王？”
“外面也有谣传说是我姐这个大陆公安抓的！”
“这倒是个理由？！”张海生话仍旧说了一半，思索片刻之后眼神灼灼的再次将选择的权利交回给了苏醒。
“再多给我一个星期时间，你离开江川之前，公路上会有新秩序！我保证，只要我不倒，这个规矩就永远存在。”
“我是真后悔你弄沸点的时候没拦着！”张海生后悔一句算是给自己找了台阶，但嘴上却没有丝毫犹豫道“成交！回去让你姐准备吧，半个月时间。”
“我不保证这十四天里高中的还会在澳门不动……”
十四天时间，无论是对咬牙做出承诺的苏醒，还是有太多手续要去办的张海生来说都不算宽裕。
唯一觉得这半个月等待时间太长的，是最近亲手把太多无辜矿工送进看守所的苏凝。
她跟在张海生身边，听了许多看了许多，学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但她嫉恶如仇的毛病，却并没有得到本质上改变。她确定了自己真的像苏醒之前预料的一般可以去抓高中的，立刻在家里忙碌起来。
光忙碌还不算，苏凝来来回回的收拾了几趟，忽然想起高中的是在望境外洗钱。因为在意这些钱，她一巴掌拍开自家的实木房门就闯进了苏醒的房间问道“星星，高中的究竟往境外洗走了多少钱？如果正常渠道追不回来，你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真把我当超人了？”苏醒也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燕京，高中的什么的，现在已经与他无关。
见苏醒手中不停，苏凝连推带搡的把他往床下撵道“你少跟我端架子，快说！”
“姐，澳门赌场最多，你要是真想让高中的把钱退回来，不妨设个局‘千’他一回……”苏醒退无可退，坐在床头说了句废话。
“你以为那是江川啊！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怎么设局？万一要是澳门官方跟咱们碰见的那个香港警察一个德行，被‘千’的就是咱们！”
“姐，澳门不会！在香港港督说了算，但是现在的澳门，却是何博士一个人当家。据我所知，何博士一向对大陆很有好感，你们大可通过相关的渠道跟何博士联络下……”
“谁是何博士？”苏凝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并不知道谁是“何博士”。
“看过最近挺火的《胜者为王》吧？里面澳门赌王的原型，就是何博士！”苏醒也没办法用网络做注解，只能继续讲电视剧的故事。
苏凝听了，竟然冒出一句“跟你一样？”
“谢谢您吧！我倒是想跟人家一样！可我跟人家比，就好像屎壳郎遇见了恐龙……”
“什么人啊？你把自己都豁出去了？”
自从苏凝知道苏醒是自己弟弟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有如此一面。而且苏醒从来都不是那种说话没谱的人，他这么说，苏凝这才真的泄气道“要按你说的，这么个人物我们别说见，就是见到了，人家也未必肯为了点儿小钱出面……”
“未必！”苏醒也说了句未必，但却与苏凝的悲观截然相反道“姐，我刚才说了，何博士一向对大陆有好感，你们通过上峰请求他帮忙，他一定会帮。况且，两亿两千万人民币在他手上赚上一圈，出来的也不是小数……”
“多少？”原本就只是挨坐在床边儿的苏凝猛的直了下腰，扑通一声滑落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