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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罗明成来到自己的茅草屋内,灯光昏暗,推开简陋的木窗,月光如水般洒了进来。天还是原来的天,星光看起来夺目璀璨,颗颗如宝石般晶亮,几只蚊子在耳边哼哼,罗明成抬头看了一眼灰『色』的纱布蚊帐,走过去,用手稍稍一抖,丝丝灰尘缓缓落下,如时间般缓慢,点点的灯光摇曳,初次来到如此陌生的地方,一点睡意也没有。
斗转星移。
半夜时分,几声“呦呦”的鹿叫声夹杂着山林的风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让罗明成隐隐有种惊心的感觉,时间不知过了多长,夜『色』依然,一个贩的高声卖唱:“好炊饼咧!好吃的炊饼咧!-----”打破了黑暗般的寂静。
随着那一声清越的叫卖声,蒙蒙的亮光从天际透来,夹杂着几声木鱼声,从街上传来了“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寅时已过卯是将来——”的声音。那声音中气十足,如念佛一般。好的罗明成推开吱吱响木栅门朝外望了一眼,只见一个身披灰布袈裟的和尚正从门前走过,或许是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那已走过木门几步的灰衣和尚突然回过来头看了罗明成一眼,很自然得双手合十叫道:“阿弥陀佛,道友起得好早啊!”罗明成一愣,双手条件反『射』般合十放在胸前,口中却吱吱唔唔不知该些什么。那灰衣和尚向罗明成善意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转过一个胡同口,消失在罗明成的视线中,只有那清正的声音阵阵传来。
微风吹来,墙头上的草轻轻地摆动着它纤巧而柔弱的身姿,时侯在山村的姥姥家墙头的那一棵也是这样吧。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抬眼望去,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灰尘,东边的天际,旭日正缓缓升起。
一个年老的书生骑着一头瘦弱的『毛』驴缓缓地从门前走过,那老书生见罗明成目不专睛地看他,也不在意,悠然自得地从驴上的搭袋中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看那老书生渐渐远去,罗明成不禁想到,他这是从哪里来,又是到哪能里去?突然,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罗明成回头一看,只见干爹正微笑地看着他,道:“你认识那个老书生吗?”罗明成摇了摇头道:“不认识,干爹,你起得怎么这么早?”
慧达和尚道:“太阳出来了,不起来还躺在床上干什么?倒是你,平常不是挺爱睡懒觉的吗?咦?你的眼睛怎么一晚上了还不见好?要不要找人看看?”
罗明成有点感动,他急忙,“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的。”
慧达和尚看了罗明成一眼,道:“那好,吃完饭,我把你送到老王那边去,他可是这一带最好的木匠,听也会做织机,你跟他好好学学,等学得好了我再给你买一套工具,你再把你心中的那种织机做出来。”
罗明成想了一下,这事确实是急不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先去看一下宋代木匠用的是什么样的工具再,毕竟有好的的工具才能做出好的东西,如果工具不行,就算是再巧的工匠也做不出好的东西。
吃过简单的早饭,慧达和尚带着罗明成来到一家挂着“王家木器”门头的地方,那地方靠着一条大街,门面并不大但进去之后里面是好大一个院子,院子里放着好多成品、半成品的木件。一个皮肤有点黑的青年男子见慧达和尚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道:“慧达法师来了,里面请,我爹在里屋呢。”
慧达和尚点了点头,带罗明成向屋中走去。罗明成粗略看了一下那青年男子使用的锯子,和时侯村里木匠用的锯子差不多,心里放心不少。
进了屋,一个中年汉子正在用一个形状有点怪的刨子(中国式刨子,与现在通用的推刨不同,是一种滚刀刨,这种刨子无法推平硬木,但可以刨平常的木材)细细地刨一个八仙桌的桌面。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刨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满意了才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慧达和尚,道:“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大郎站在这儿呢!没想到是法师您啊。稀客啊,稀客。”完,在一个木盆中洗了洗手,道:“法师请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慧达和尚笑了一下,道:“别法师、法师得叫,叫我慧达就行。”
中年汉子呵呵一笑,道:“这怎么行,法师就是法师。”
慧达和尚道:“我也不绕弯子了,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直接跟你吧,我这个徒弟想在你这学门手艺,你看如何?”
那中年汉子看了站在慧达身后的罗明成一眼,道:“这不是那个石头吗?几年没见竟长得这般大了。不细看竟没看出来!他今年多大来着?”
慧达和尚道:“十五岁了,是不是有点大?”
中年汉子道:“哪里,刚刚好,太了也不好。依我看他这般大就应该学门手艺,无论以后是不是当和尚,学了总没坏处,有句话不是叫做‘艺多不压身’么,学了后也算有个生身的法门。”
慧达道:“你得对啊,自从咱们官家成了道君皇帝后,我们和尚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们大相国寺还好点,其它点的寺院日子都是大不如前,听前些天官家充许我们和尚把持有的度碟换成道士的,弄得好多寺院人都跑光了,唉!你这叫什么世道啊!”
中年汉子呵呵一笑,道:“这些什么和尚道士的我不懂,我们手艺人只管做好自己的手艺就行。”
慧达和尚笑了一下,道:“所以我就把他带到你这儿来了。”
中年汉子道:“这手艺你放心,我老王绝对是会什么教什么,绝不藏私,不过呢,学徒么,还是老规矩,只管饭,没什么工钱,等什么时侯出徒了,再慢慢地加工钱。你看如何?”
慧达和尚听后道:“那是当然。来,明成啊,快叫师父!”
罗明成上前一步,叫道:“师父!”
慧达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这石头我已收为干儿子了,叫罗明成。”
老王道:“放心,我一定让他早日出徒。”
慧达和尚交待完了就走了,留下罗明成一人跟着老王头干活,整个下午罗明成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干活,在他们家除了老王头和王大郎外,还有一个姓李的帮工,王大郎还好点,那李姓帮工老是让罗明成去锯木头,那活儿又费力又学不到什么技术。
天慢慢地变黑了,罗明成回到菜园中简单地吃了点饭,倒头便睡。睡梦中他又回到了那机器轰鸣的织布车间。车间中,灯光仿佛很昏暗,一个个女工在车间中来回巡查,看不清她们的容貌,一个女工从黑暗中慢慢走来,看那欣长的身形应是尚晓云,慢慢地近了,罗明成正要和她几话,告诉她自己做了一个好荒唐的梦,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而『逼』真的古代世界,正要开口,他看到那白皙而端庄的容颜变得红润而清秀起来,仔细一看这不是那天在蓝家医铺见到的那个美丽而可爱的蓝衣姑娘吗?再看那身形竟也变得娇玲珑起来,罗明成吓出一身冷汗,他使劲得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身体仿佛不听自己的指挥,见那美丽的容颜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
夜空如洗,月光皎洁。罗明成擦擦冷汗,打死几只喝饱了血的蚊虫,掩好蚊帐,继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