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总算是到了,37个小时,跟平常比的话,这趟车算是比较快的了。有种感觉,跟平时不一样,张远突然觉得。
3600米的海拔当然会感觉不一样了,连空气都比平常吸到的更纯洁。可惜是夜里,白天的话会更令人震撼。
如果拿全国的火车站相比的话,肯定是北京的最为壮观,但要是论特色的话,大概没有地方能比得上拉萨站。从车站出来的时候,张远还以为是从布达拉宫出来了一样。
车站整个建筑在夜灯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的古朴,略倾斜式的风格,似乎像一座平地而起的山峰,这不是壮观而是雄伟。就像你评价青藏高原一样,你永远不可能一眼看完,只能评价出它局部的直接观感。
拉萨站与拉萨河相望,晚上似乎能听见静静的水波声,跟这里的人口也有很大关系吧,感觉说话都会有回声。
走到站口,两条大路分别延伸。一条向西是机场高速,一条是向东北通过鲁定南路可以到达市区。车站附近有一个公交旅馆,冉欣下车后准备在那儿留宿,听着名字就感觉档次不是很高,张远则是要赶现在就到市区去报到,等待相关的领导布置给自己工作。
张远准备向汽车站进发,虽然有些疲劳,但是打出租这种美事,实在是不敢奢望,人家又不会给自己报销。冉欣跟张远一起走着,毕竟同在火车上了这么久,拿友谊来说,不算冗长,但是很密集。
“呵呵,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张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说又有些尴尬。
“恩,是啊,你路上慢点,恩,是朋友就把这个拿着吧。”
冉欣把那本黑皮日记本拿了出来,准备交到张远手上。
“昂,为什么啊,这可是王东的啊。怎么给我啊?”
“呵呵,你刚才在车上说的很对,大概都是男生吧,所以你们彼此了解。这本日记我翻过很多遍,我感觉很累,不想再看了。既然你在这儿三年,那就把它留在西藏吧。”
“你想忘了王东?”
冉欣沉默了一会,“恩,我是今年年初就出来旅行了,逛了大半个中国。我想找到他,一直找到了西藏,可现在我不想再找了。找不到,就忘了他吧。”
“你在西藏呆多久。”
“不知道,不会太久,我想回家了!”
“是这样啊,那留个联系方式吧,万一你哪天后悔了想要回来,就不会连我也找不到了,呵呵。”
“手机号就算了,没准马上就换了,给你留个我的邮箱吧。”
冉欣走了,剩下张远一个人去迎接着三年的支教生活,不过至少还留下了一段回忆,和一个日记本。
人的一生,从身旁要经过多少个“冉欣”式的人物,不知什么时候会遇见,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分开,以后估计是不会再见了,留下了这个本子,也算是留下了纪念。
冉欣的故事,似乎让人有些意犹未尽,如果真的有机会,张远很愿意见见那些故事中得主人公。他们跟自己不一样,他们似乎更依赖于生活,而不像自己只愿意和书本打交道。相比自己他们的生活是那样的有色彩感。
冉欣到最后,都没有说出王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自己在寻找王东,找着找着,心也就凉了。生活本来也就是这样,除非你发疯,否则该是什么人生轨道,还是什么人生轨道。
公交车启动了,拉萨的街头相比北京是那样的寂静。下了火车之后,张远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衣服,即便是如此,在车上双腿还是有些发抖,路旁的灯也不像北京那么明亮,一种暗黄,似乎是在预示着人们这个时间在西藏,应该去熟睡了。
报到的地方是在市中心的党校,这里汽车不多,交通很不错,感觉真的是换了一个世界,没有大城市的喧闹繁华,有的只是冰冷的温度和沉静的心。
张远在门口跟值班室的老大爷说了很久,因为语言的问题沟通实在成困难。那个老头嘴里嘟嘟囔囔,不像是藏语,倒是有点南方口音,语速很快一句也听不懂。
几经周折,总算是把一个管事的叫下来了。
“哎呦,张同志是吧,幸苦了,辛苦了,我是咱党校办公室的王晓华,你看你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我们好派车接你。”
“没事,又不是很远。听口音你是福阳的吧。”
“是啊,你也是福阳的。”
“是啊,奥,上了学就改成普通话了,没想到在这儿遇到老乡了。”
王晓华是个很热情的人,看年龄也比张远大不了几岁,已经年终了,学校里边的领导都跑的底下各地区慰问视察去了,晓华也是刚来这儿一年,还算是新同志,受照顾就留下来在总部值班了。
“是这,我先把你带到住的地方去。”
“是在党校里边住吗。”
“额,是啊,咱这里边有个学员公寓,条件还行,你先歇一会儿,晚上给你接风。”
“不用不用,我就是有些累,不用那么麻烦了。”
“那怎么能行,都是老乡在这儿能碰见不容易,你听我安排吧。走,我带你去。”
到底是年末了,连学员公寓都空荡荡的。王晓华也在这入住。算上今天来的张远,一栋楼大概能有六七个人。王晓华把张远带到了自己的宿舍。既然是老乡,待遇自然不一样,其实学员公寓是有暖器的,条件比较好。要是按照老规矩都会把那些外地的大学生随便安排个招待所,那肯定把人能冻死,估计睡觉都要穿着大衣。
进了宿舍,就像回了家一样,这跟自己在大学住的地方相比,只是少了网线,少了电视,少了很多墙上的贴的海报而已。雪白的墙上挂着的是一本土的掉渣挂历,感觉要是在上边再加上几句“大干三十天,红火过新年”的宣传语的话,就直接能穿越到七十年代了。
张远也没再多感受新环境,万一自己实习的工作的地方连这里都不如,那不就白适应了。
“啊,快把我累死了,这几天火车坐的背都快直了。”
火车上的床铺还是有些拥挤,对于张远来说还是宽敞的硬板床更舒服。
“兄弟,别在那张床上躺着啊,还没铺呢,就一个光板,躺我床上歇一会儿,这两天我也是闷坏了,咱这儿连个鬼影儿都没有,我给咱整点吃的去。你喝点酒吗?”
“恩,还行,不过我酒量有限,咱这儿的人应该都很能喝吧?”
“没事儿,少喝点。”说完王晓华便出去了。
张远并没有躺在王晓华的床上,因为一进来就有股味儿。屋里只有王晓华一个人住,那味儿必然是从他那儿来的。老乡归老乡,但是张远个人的整洁度可不会因此打折扣,其实张远本人也并不算很爱干净,不过在北京呆了那么多年,好习惯也算是根深蒂固了。
应该还是张远对困难估计不足吧,在这儿不是不讲究,而是没有条件讲究。
张远给婉婷发了个平安到达的短信,便一头倒了过去,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