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把那张碟取了出来,连同那张照片又放回了信封。
突然想起好像背包里还剩半盒点八,在火车上还没抽完剩下的。
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停地翻着,整齐的包被翻的一团乱。
“果然,还有四根儿。”
取出打火机,站在门外的护栏旁。
风已经停了,没想到晚上的夜空是那样的美丽,是海拔高的原因吗?天上的星辰似乎触手可及。
张远把三根烟依次排开,放在了扶手上,一根根的点燃,最后也点燃了自己嘴里的那支。
取出手机,总算是有点信号了,记事本上还留着冉欣的QQ邮箱地址。
张远吧QQ号粘贴了下来,查找出了QQ名,酷睿,头像很小,隐隐约约的,像是一个卡通男孩儿的背影。
验证信息的提示窗口亮了起来。
“我是张远,你离开西藏了吗?”
没过多久,信息就回复了过来,
“你还没睡啊,呵呵,恩,刚打开QQ就看见了你的信息,我已经回北京了。”
“恩,那就好,我来到执教的地方了。”
“是吗,那就好,那条件怎么样?”
“恩,你旅行了这么久,还想找他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啊,恩,我也不知道,对了,父母正在给我办出国手续,我马上就出去读书了。”
“我找到他了,”张远刚把这条信息打好,就收到了冉欣的这条回复,张远停了停,还是把打好的字全都删了,又从新写了一条“恩,要出国了,好事儿。”
“那你在那儿好好坚持吧,我觉得会有意义的,如果我的身体还好的话,可能我也会选择去西藏支教,哎,我的身体状况太差了。”
“没事儿,好好的照顾自己,我先下线了。”
“恩,好的。”
刚关上QQ平台,电话就响起来了,婉庭的名字不停地亮着,张远以为自己看错了。
“喂,是你吗?”张远轻轻地问着。
“恩,是啊,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奥,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睡个屁啊,死张远,快给我开大门。”电话那头突然叫了起来。
“什么,你说什么?”
“我就在你们学校门口,我快累死了。”
张远穿着拖鞋满脑子迷迷糊糊的,拿着那一堆钥匙,自己绝对是在做梦,是在梦游。
跑到大门外,才知道这不是自己在发癔症。
是婉婷,她没有骗自己。她的身旁还站着今天那个送自己来的藏族师傅。
张远呆呆的忘了她很久。
回到房子里,婉庭冻得不停地抖着。
张远用高压锅烧了水。
慢慢地月兑下婉庭的鞋子,两只小脚又红又肿,脚底板上磨了好几个水泡。
“你脑子进浆糊了,干吗要跑过来,你知道北京离这儿多远吗?”张远终于忍不住发起了火。
可话没有说完,自己的嘴就被婉婷轻轻地堵上了。
那夜张远紧紧地搂着婉庭,两个人都睡得很沉。
张远很早就醒来了,看着还懒懒睡着的她,一直盯着,直到她懒懒的醒来。
“恩,好困啊,”婉庭打了个哈气,“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一直没发现,你睡觉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大早上的嘴上抹蜂蜜了,哼,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恩,特别感动。”
张远抱着裹得像个粽子的婉婷,站在门外。
已经早上八点了,可这里还是繁星一片。
“你还会离开我吗?我可是瞒着我爸我妈来的。”
“哎,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呵呵呵。”
“你笑什么啊?”
“恩,我发现,女人的笑原来是有共同点的。”
“什么啊,听不懂,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你啊,今天赶紧把东西收拾好,我马上送你回去。”
“干嘛,你是要撵我走吗?”
“白痴,好好地在北京你老爸老妈身边给我呆着,三年以后,等着我去娶你。”
“你是在开玩笑吗?别把我当三岁孩子好吗?”
“没跟你开玩笑?只要你不离开我,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另外,不许你离开我,懂吗?”
“真的吗?”
“恩。”张远点了点头……
“中航4057号航班再过三小时开始检票登机……”
乘务员甜美的声音打破了张远回忆的画面,原来自己真的已经回到北京了。
三年过得比想象的要快,自己没有得肺水肿,也没有脑缺氧死亡。
带着王晓华给的调令,自己终于可以留校任教了。
教了三年的孩子,想不到又要开始教大人了,人生真有趣。
拖着行李箱,朝候机大厅外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样不实。
“先生,你证件掉了。”
“奥,谢谢,你……,冉欣,你怎么在这儿?”
张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晚聊了QQ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还以为她还在国外呢?
“张远,怎么是你啊?”
冉欣还是那样,穿的像个旅行达人,短短的头发,带着黑色鸭舌帽子,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孩儿。
机场的咖啡座里,两个人又坐在了一起,上一次是在兰州车站吃的泡馍,这一次档次总算是上去了。
“干嘛一直看着我啊,我变了吗?”冉欣依旧儒雅的帮着张远调着咖啡。
“恩,谢谢。”张远接过了冉欣递来的咖啡杯,“你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变化。”
“你也是啊,就是皮肤黑了点,那条件很苦吧。”
“还好啊,你呢,不是出国留学了吗?”
“刚从英国回来,才下的飞机。”
“我都忘了,三年了,也该回来了。你在那儿学的什么。”
“恩,攻读新闻学硕士,总算拿到本本了。”
“啊,跟我的学历都一样了,呵呵,怎么称呼你啊?Doctor冉。”
“呀,你就别笑我了,还没问呢?你跟那个婉庭妹妹怎么样了?”
“被她套牢了,这次回来马上就准备结婚了,我都三十了,也该稳定下来了。”
“是吗,恭喜你们啊,修成正果了。”
“你呢?”
“奥,我,呵呵,我还好啊。”冉欣搅着杯中的咖啡,突然停了下来。
“还没联系到他吗?”
“没有,还是没有啊,呵呵,已经不强迫自己了。他说过,让我好好的独自的活着,当时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他真的让我独自一人了这么久,连个短信都没有。”
“我想,他也在等着你吧。”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又没赶他走,是他自己要离开的。”
“是啊,你说过,只要他不离开你,你是不会离开他的。”
“呵呵,你把那本日记看完了。”
“恩,还想要吗?我保存的很好。”
“不用了,留给你吧,我想,我已经不需要了,算了,不谈这个了。恩,我马上就要回家乡了。”
“昂,不在北京留几天吗?”张远有好多话想说的。
“不了,离家三年了,想快点回去了。”
“是4057航班吗?”
“恩,晚上就能到了,呵呵,这次回去还要参加钟寒和泽林的婚礼呢?”
“欧,那两个活宝终于修成正果了吗?”
“是啊,钟寒非要等我回来才……”
滴……
冉欣的手机响了。趁着冉欣接电话,张远把自己的包打开了,翻着那张黄色的信封,是时候给冉欣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钟寒,哎,我已经到了,还有十分钟就上飞机了,哎,我知道,误不了你的婚期的,呵呵,得了吧,让我穿婚纱跟你一块儿拍照,那你还是找别人当伴娘吧,我穿婚纱肯定难看死了,好了,到那儿再说吧,恩,哪件事儿?呀,你烦不烦,这事儿你怎么还操心啊,哎呀,你真行。”
张远手中拿着那个信封,
“怎么了,说得这么热闹。”
“没事儿,钟寒这个死丫头非要把那个伴郎介绍给我认识,是她在厦门的同学,非要让我见见。”
“奥,这样啊,那你想见吗?”
“恩,哎,还是见见吧,你都结婚了,钟寒也结婚了,我都快28岁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儿了。”
“男孩儿条件怎么样?”
“还好吧,听钟寒说,已经留校当老师了,跟你是同行偶,哎,你手里拿的什么啊,是信吗?”
“奥,”张远把信收了起来,“一个老朋友寄来的,刚才找不到了,才翻出来。”
“恩,很少有人肯写信了,你们关系肯定不错吧?”
“还好,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看了看手表,“时间过的好快啊,我该登机了,那你也快回去吧,我先走了。”冉欣起身准备离去。
“冉欣,”
“怎么了?”冉欣回过头。
张远凝重的脸色终于轻松了下来,“保重。”
“你可真有意思,恩,保重,我走了。”
飞机起飞了,划过天边,消失在了无尽的云霄里。
张远拿出了信封,走到了机场外的草坪上。
开了打火机,看着信封一点点变黄,发黑,看着光盘变形扭曲,还有那张背影的合照,一切都消失在了红色的火焰下。
“王东,她现在很好,我想她已经慢慢学会了忘记,这封信就让它化成尘土继续封印在你的记忆里吧,我想,属于她的幸福已经来了。”
一股清风缓缓的吹来,似乎是在呼应着张远的话,那风很轻柔,很温暖。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了那片熟悉的土地。
冉欣终于回家了。
夜色怡人,又快到夏天了,现在已经是春天的尾声了。
冉欣在机场外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拦下了一辆车。
司机把后门打开,冉欣有些费劲儿的把包放了进去。
“师傅,去南郊。”
坐在后座上,看着熟悉的夜景,喧嚣中透着平和,回家的感觉真好。
车子驶到了市中心还是遭遇了晚高峰,马路上有些堵,只能慢慢的前行。
那个师傅戴着帽子,似乎有些冷漠。
车子停滞不前,无聊间,他放了一盘磁带,音乐慢慢的飘散开,是林辰的那首老歌《相约来生》。
冉欣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好久没听这首歌了。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在电台还专门给钟寒点过这首曲子呢,从那时算起十年了,想不到还有人在听。
手机响了,钟寒开始催了,
“你还没到?
“奥,没有,已经到了,坐在车上呢,额,师傅,你能把声音调小吗,我打个电话。”
师傅把音乐调小了,“奥,不好意思,我女儿很喜欢这首歌,所以老听。”
这个声音,
冉欣把手机放了下来,呆呆的盯着那个司机。
“你的,你的女儿?”
司机没想到冉欣会与他交流,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的。
“奥,是啊,我女儿,呵呵,跟他妈离婚以后就一直没见过这丫头了,她妈死活不让我看孩子,说起来跟你岁数差不多,不过小的时候她留的是两个小辫子,特别可爱。”
“你再没有见过她吗?”
“恩,是啊,好多年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样了,应该交男朋友了吧。”
车子终于突破了堵车大军,速度总算起来了。
“喂,喂,死丫头,接电话啊?”
“奥,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到了。”
见冉欣挂了电话,司机又把音乐声音放了出来。
“你在不远处徘徊,我却在这里独自等待,望着你的背影,无限的期待,却盼不到你的归来。我身处何地……”
望着司机的背影,听着追了好多年的歌,看着窗外,车子驶入了郊区,再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遮挡着眼前的视野了。
望着熟悉的天空,那颗明亮的星辰不停地闪耀着,
慢慢的,
冉欣又露出了那久违的笑容……
那一年,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儿,短头发,黑框眼镜,双手插在衣服兜里,脚上踩着一双贝壳头的帆布鞋,她的笑在我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她的名字叫冉欣。
——王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