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唐观礼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原本还抱着欣赏的目光睁大眼睛看着程韵寒如玉似雪一般的小手臂,不过当秦允明越撩越高,露出了那伤痕时,一下子又仿佛看到了鬼怪似的。
秦允明回过身来,顿时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一些,于是连忙松开了手,但脸色却依然是那般严肃。
程韵寒月兑身,连忙抚平袖子,星眸红润,含着一股惊魂未定的泪水,险些就要哭出来。
“谁打的你?”秦允明正色的问道。
“是奴家………奴家不小心碰伤的。”程韵寒难过的说道,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唐三郎,你见过碰伤碰成那样的吗?”秦允明哼了一声,向唐观礼问道。
“今日倒是第一次见,那明摆的是被笞伤的。”唐观礼收敛了轻浮的样子,与秦允明一样变得很是认真了起来。
程韵寒吸了吸小鼻子,小声的连连说道:“两位公子,求你们别乱说了。”她说完,忙转身要逃走,但是跑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将桌子上秦允明赠予自己的对联收了起来,然后再也没回头的向楼梯处小跑了去。
当程韵寒经过后堂门口时,站在那里的沈心茹脸色闪过一丝阴沉,目光严厉的瞪了她一眼。她身形微微一颤,不敢迎视沈心茹的目光,快步上楼去了。
这时,客人们都看到了程韵寒在哭,见程韵寒离开后,又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在了秦允明身上。不少人满是疑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也有人带着愤怒,以为秦允明轻薄了这位姑娘。
不远处的陈桥、蔡举和张文举等人立马冷嘲热讽了起来。
“秦允明,这里是书社,又不是青楼。好端端清白的娘子被你弄哭了,你还真是一个下流胚子。”陈桥讥笑的说道,嗓门还故意很大声,唯恐在场有人听不到。
秦允明一脸冷漠,不理不回,同时他还拉了一把唐观礼,让唐观礼也不要理会。
唐观礼心中怒火无处泄,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
蔡举本来就为秦允明抢自己风头感到不快,此刻得了机会,想当然的便落井下石了一把,冷森森的说道:“本以为钱塘县风气极佳,却不料光天化日在这斯文之地,竟出了调戏良家女子的荒唐事!”
这话自然是说给在场几位公府中人听的。
那刑名师爷孙维正与主簿高杉对视了一眼,同样以为秦允明确实太过分了一些,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之人面前做出这样苟且之事,纵然不拿问,也要责备几句。
“秦大郎,你也太放肆了吧!”孙师爷厉声道,双眼都瞪出了火来。
秦允明依然不说话,唐观礼见了,只能继续忍着。
在场的人见秦允明虽然不说话,但却一副冷沉严肃的模样,全然不像是做了非礼之事后的那般狼狈。那些本来就疑惑的人,看到这里不由更加疑惑了!
眼看事态要升级,一直站在后堂门口的沈心茹来到了秦允明面前,此刻她也笑不出来了,只是一脸愁云的说道:“必是那寒妹妹尚有几分大家子的脾气冲撞了秦公子,奴家代赔不是了。”
继而又转向众人,劝说道:“只是一场误会,各位官人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只是陈桥得势不饶人,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说道:“这书社本是高雅之地,却不料出了这么一个下流胚子。我陈家也算是书社半个东家,像秦允明这样无耻下流之徒,我以为决不可再招待了,还是早早轰出去,省的污了书社清静的名声。”
那几个唯陈桥马首是瞻的公子们马上起哄起来,叫嚷着要赶走秦允明。
就在唐观礼要再也忍不住时,忽然正厅一角传来一股威严的声音,说道:“老夫恰才就在一旁,老夫可以为秦允明作证,他确实没有任何越轨之举。”
众人齐齐看去,正是张师爷。
秦允明这才想到,张师爷将自己叫到角落指点之后,就一直站在哪里没有离开,自然是看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了。他心中很是感激,但同时却也寻思,想必张师爷是看到程韵寒手臂上的伤痕了,否则断然不会为自己作证。
他刚想开口提及此事,却见张师爷忽然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只好又欲言又止了。
张师爷无论是在公府还是在城里,都是颇有声望的人,尤其在场有一些年轻公子,甚至还是他的门生。现在张师爷出来说话,局势自然就明朗了过来。
可是陈桥依然不依不饶,嚷道:“若不是秦允明这厮轻薄,那位小娘子为何会哭?”
张师爷冷冷笑了笑,说道:“这就要去问那小娘子了。不过恰才老夫见秦大郎赠送一副对联给那小娘,说不定那小娘喜极而泣也是不尽然的。”
陈桥自然觉得这理由极为牵强,但奈何张师爷威名,也不好再争什么。
沈心茹再次来劝场,四下赔了一些不是,然后话题一转,便提到了对联的事上来了。
这时所有人都作好了对联,就等着这一刻来表现,于是便不关心先前之事了。
沈心茹见秦允明还没作,想到先前对联肯定送给程韵寒了,于是小声提醒了一下:“秦公子,就等你的对联了。”
秦允明现在没什么心情,信手取来笔,极为随意的写了几笔:
闲看门中月,思耕心上田。
这同样是一副拆字对联,门中月便是“闲”,心上田则是“思”。
他自然是听得了张师爷的提点,所以故意又做拆字对联,一则让别人以为自己只会作一些拆字的游戏;二则这对联本身意境无奇,若用在书社的门廊对联上,自然只算是勉勉强强了。这样也算是谦让了。
写完了对联,他已经没有兴致,于是向沈心茹拱了拱手,道:“今日多谢沈老板招待,家中尚有小事未办,在下这就告辞了。”
沈心茹微微愕然,连忙拦着说道:“秦公子好不容易来一场,岂能就这样走了?更何况寒第揭牌开业已过,奴家早就订下了对街的清崖酒楼,正要宴请诸位相公以作酬谢呢。”
秦允明淡然笑了笑,说道:“沈老板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确实有事不便,只能再次告一个罪了。”他说完,也不等沈老板再说什么,转身又向在场的宾客们拱手告辞,然后便直接出了书社。
唐观礼本还要叫住秦允明,可是心中又有记挂,好不容易来凑热闹,就这样走了太可惜,最终自己还是选择留下来了。
不过,经过秦允明这一辞,倒是又有几位宾客因为家中琐事,不便留下来参加酒宴,于是也都陆续告辞了。
出了书社,秦允明闷声闷气的打道向家里走去,心中对刚才程韵寒的事越想越不对劲,再加上本来就有的疑惑之感,愈发对湖仙书社生出了怀疑。没过多久,这怀疑很快又升级到了戒备,只怕自己若解决不了此事,不出几日就会再度破格生出敌意了。
正因为他思绪太深,在走出湖仙书社时没有注意到书社三楼一面木窗后面,程韵寒正满是伤感和无助的盯着他的背影。[(m)無彈窗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