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秦老爷只得应诺了下来,想到苏迨是一个成年人,路上再多派一些人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闪失。
次日清晨起来,秦允明就让袭人、挽汐和秋杏帮自己打点行装。
秦府上下也略略显得忙碌了起来,大郎第一次出远门,秦老爷显得有些过分担忧,安排下人准备这些准备那些的。对于陪同秦允明一起前往处州的小厮人选,秦老爷也一连更换了好几次,要不是因为皇陵纲的事情,真恨不得自己亲自陪同而去。
不过从今天的种种,秦允明才深刻的体会到了老爹对自己的关心。
经过一番斟酌,秦老爷让自己的心月复王全带着两个能干的护院跟着秦允明。而秦允明私下也把小童华安带了上,这小子人小鬼大,路上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秦允明母亲高氏原本打算让袭人也跟着去,路上总得有人来照顾大郎的饮食起居,几个大爷们粗手粗脚自然不放心。对于这个消息,秦允明高兴不已,巴不得袭人与自己形影不离。
可是秦老爷极为严肃的一口否决了,他总是顾虑那些侍女野心勃勃,会趁着远行之际勾引秦允明。
最后这件事只能搁浅。
下午的时候,秦允明从自己月例中取了几两银子,让华安去置办一些年货。
如今已是十一月底了,再过几日就是腊月,正是该置办年货的时节。考虑到秦少游孤苦伶仃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大老爷们,过年之前的筹备肯定无法顾虑的周到,索性顺路代办了。就当是见面礼也好。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之后,秦允明、苏迨连同四个小厮,分乘了两辆马车出发向处州去了。
秦允明兴致很好,一路上与苏迨高谈阔论。
旅行的第一天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趁着天气冷晴,一口气赶了一百多里路程。傍晚的时候总算抵达了一个小镇子,投了一家客栈歇息了一宿。
就这样一直赶了三天,因为苏迨和秦允明都很急切早日抵达处州,因此不打算绕道先到婺州,而是改走山路直接向处州行去。山路虽然不算崎岖坎坷,可是一直起伏蜿蜒,让养尊处优许久的秦允明颠簸不已,路上一连歇息了好几回。
本来预计今日傍晚之前就可以抵达处州,因为耽误了行程,只能再寄宿一宿,明日一早才能到处州境内。
此时正值下午,秦允明懒洋洋的歪在车厢壁上,昏昏欲睡,但是每当要入睡时车轮就会绊到一块石头,于是又被颠醒了过来。一旁的苏迨经常出行,故而并无什么大碍,只是闭目养神。
过了片刻之后,马车行速慢了下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王全掀开了车帘子,向秦允明唤道:“大郎,前面有一家茶肆,不如休息一下吧?反正今日是赶不到处州了,等下找一个客栈落脚,明日再赶路吧。”
王全临行前受秦老爷千叮万嘱,不可让秦允明有任何闪失,所以处处都为秦允明担心,能休息时就尽量不赶路了。
“也好,正好有些口渴了,咱们去喝碗热茶去。”秦允明连连说道,人总算有了一点精神。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秦允明和苏迨下了车,发现这里还没有到城镇,只是一处荒凉的郊外。在他们面前有路口处的一家茶肆,几乎可以算是唯一有人烟的地方了。
此时茶肆生意还不错,茶棚子外面停了好几辆马车,可见都是赶路的行人。
王全让华安下车陪着秦允明和苏迨,自己则招呼另外两个人,将两辆马车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停泊下来。
秦允明和苏迨来到茶肆,一个小伙计笑吟吟的跑出来相迎:“客官里面请,正好还有一张桌位呢。”
“小哥,打听一下这里是何处地界呀?离处州还有多远路途?”苏迨一边向茶棚子里走去,一边向小伙计问了道。
“回客官,此处乃缙云县地界,离处州不远了,往西南再走六十里就到。不过看样子客官今天是赶不到闭城门前进城了,往前再走十余里就是缙云县城,不妨去那里宿一夜!”小伙计十分热情的说道。
“有劳了。”苏迨向小伙计笑了笑。
秦允明与苏迨在茶棚子最后一张桌位上坐了下来,向小伙计点了一壶热茶,又要了一些热食。茶棚子人声杂沸,什么口音都有。料想这里处于江南与岭南枢纽地区,岭南一带的商旅口音最怪了。
这时,苏迨忽然说道:“大郎且稍坐,愚兄去小解一下。”
秦允明听了这话,忽然觉得自己也有内急了,于是道:“一整天都不曾方便了,同去同去。华安,看着桌子。”
于是,两个人跑到路边树丛后面方便了一下。
解决了内急之后,秦允明状态更加舒坦了一些,与苏迨有说有笑的走回茶肆。
突然,茶肆里面传来了争吵声。定睛一看,就在刚才方便时不知从哪里又来了一队旅人,浩浩荡荡六辆双驾马车,将茶肆门口挤得慢慢的。单看这六辆马车华贵的装饰,就知道非富即贵了。
秦允明和苏迨不知道茶肆到底发生什么事,赶紧走了过去。刚来到茶棚子门口,却见几个五大三粗、穿着一模一样绸缎衣衫的壮汉,正在将华安从桌子上赶走。不用多想就知道这几个壮汉是从那六辆华贵马车上下来的,因为茶肆桌满,见华安一个小童坐着一张桌子,就要去霸占这张桌子。
茶肆的小伙计和老板在一旁很是无奈,先是劝说了一阵说桌子有客人了,请几位贵客稍等片刻。可是那几个壮汉哪里肯依,怒喝了几声,立刻让老板和小伙计不敢在多言了。
秦允明和苏迨面面相觑一眼,两个人都露出了愠怒之色,立刻就走了上去。
华安一个小童被几个壮汉围着,就好像小羔羊被一群恶狼围观似的,差点没吓得哭了出来。他看见秦允明和苏迨回来了,如释重负的叫了起来:“我家大郎回来了,你们不要乱来呀!”
那几个壮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少年秦允明和青年苏迨,见两个人衣装不扬,皆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态。
“真是世风日下、教化不严,也不知道哪家的奴才,自以为穿了一身好皮,就把自己当人看了。你们几个大汉欺负一个小孩子,就不怕遭人耻笑吗?”秦允明不等那几个大汉向自己叫嚣,已经冷冷的先讽刺了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直接走到那张桌子前,挤开了那几个壮汉,悠然自得的坐了下来。从始至终都显得一副从容淡定,并着一脸冷酷和不屑。
那几个大汉听了秦允明的讽刺,一开始还怒不可遏,真忍不住要破口大骂。可是仔细打量一番秦允明,虽然其衣衫染满风尘,但是却一副气宇轩昂,不由又顾虑起这少年的身份。
“你是何人?可知道我们是谁就敢这样嚣张?”一个首领模样的汉子沉着声音喝问道。
“笑话,我为何要知道你们是谁?”秦允明冷笑的说道。
“好小子,我们乃林国公府上的人,现在在车上坐着的就是永和郡主。这张桌子我们来时可不见有人坐,现在我家郡主要喝茶休息一阵,识相的就快点让开。”那首领汉子冷森森的喝道。
这时,不等秦允明有所反应,茶棚子里面一些来自岭南商旅,忍不住先一步议论纷纷了起来。原来这林国公正是先帝神宗时林贤妃的父亲,乃福建路豪族,在福建路的根基极其深厚。据传林国公祖上还是闽国的王侯之家。
不过这些商旅们现在所议论的内容,更多还是这位永和郡主。但凡福建路的人家都有听说,林国公的小孙女被封为永和郡主,并且还是一位绝世美女。只是林国公门规森严,许多人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此刻,这些商旅听闻永和郡主正在车上,纷纷翘首以盼,恨不得立刻学会透视眼,要看看这位绝世美女长得是什么样子。
秦允明听不大懂这些闽南话,不过从一些只字片语中辨认出什么“绝世美女”之类的话,心中也猜出应该是在说这位永和郡主了。不过他此刻没有欣赏美女的心思,林国公府上下人都这么蛮横,主人家也不见得好倒哪里去。
他淡然笑了笑,不屑一顾的道:“林国公又如何?王公贵族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年前官家还曾谨告宗正寺,严加规范皇族外戚的行为,京城端王府和濮王府、杭州吴王府都收敛不已,一个小小国公也敢如此飞扬跋扈,难道是自恃山高皇帝远,不把官家放在眼里吗?”
那几个大汉听了这番话,俱是惊讶不已。他们身为王公家人,当然知道宗正寺是专司皇族外戚的机构。同时又见这少年一副轻描淡写、有恃无恐之态,还将官家年前规范皇族外戚的事说了出来,不由猜测:看样子这小子要么同样是王公贵族,要么就是京城显贵![(m)無彈窗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