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入门遭难
第二天一大早,刘文龙准备派一个衙役去秦允明七舅舅家走一趟。可是刚好师爷汤微争路过这里,上前来给刘文龙打了一声招呼。刘文龙于是把秦允明的案子告诉了汤师爷一声,让汤师爷为自己出谋划策一番。汤师爷听完了案情之后,忽然想到了秦允明七舅舅高云山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刘文龙自认为自己对京城官场上的情况还是颇为了解的,要不然他自己怎么可能在这里混的如鱼得水呢?对于秦允明七舅舅高云山是什么人物,他还从来没说过这一号人物,所以一直以为不过是一个小货色罢了,直接办了就行。
现在听汤师爷这么一说,当即就多了一个心思。
“说说,怎么回事?这人有什么背景吗?”刘文龙坐在花园的廊厅下面,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拿着一个紫砂壶,慢慢悠悠的往嘴巴里倒茶水。
“老爷你有所不知道呀,这高云山现在在礼部挂的是一个员外郎行走之职,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闲官,没什么实权。可是小的听说,高云山跟六部许多官员结交甚好,要是老爷您贸然要对高云山下手的话,只怕会引起很多高官不满吧?”汤师爷点头哈腰的说道。
“放屁,谁说要对高云山下手?高云山那厮从秦公子那里骗了一块玉佩,这玉佩可是端王爷送给秦公子。我就是派人去索要这块玉佩,他要是交出来的话,那这件事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刘文龙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尽量要把这件事简单的处理掉。
“我的老爷,这可不是您说的那么简单。”汤师爷由衷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刘文龙稍微坐直了身子,把手里的紫砂壶放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了汤师爷一眼,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算?难道让我带着一队人去高云山家里查抄?把高云山好好修理一顿?这里不是外省,这里是京城,一切要讲究和谐,一切要讲究淡定,懂吗?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多不好!”
他顿了顿,又说道:“再者,你不也说了吗?高云山是有点背景的人,不管这背景深不深,咱们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汤师爷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咱们要从两个方面来考虑才对呀。首先我们得想一想,秦允明住在高家的时候,高云山难道还不知道秦允明有那一块玉佩吗?他不知道秦允明与端王爷的关系吗?身为秦允明的舅舅,这些他肯定是应该知道的才对呀。”
刘文龙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觉得确实是有这个可能的。他把自己二郎腿也放了下来,彻底坐直了身子,认真的说道:“你继续说。”
汤师爷这才放心下来,接着说道:“既然高云山知道这一层关系,他还敢扣着秦允明的玉佩不归还,这说明什么了?这就说明高云山他肯定是有恃无恐,要不然他敢做出这样的事?除非他是二傻子。”
刘文龙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我日,你说的还真对呀。那这个高云山到底是什么人?京城里面有这样的卧虎藏龙我还不知道的吗?”
汤师爷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京城太深了,太深了,老爷您不知道的事自然是不少的。小的我也只是挺说高云山跟六部关系颇有联系,这一点也是很可疑的嘛。六部官员凭什么要看的起高云山这个小小员外郎呢?这说明高云山肯定有更深的一面。”
刘文龙恍然大悟过来,连连拍手叹道:“还真他妈的是这么回事呀!哎呀呀,险些就要闯祸了!”
汤师爷身为师爷,就是要给刘文龙分析事情更深一层的利害关系。他是按照一般逻辑思维来推理的,这并不能算不正确,可是推理毕竟是推理,没有真正的事实支持,终究还是会出问题的。当然,汤师爷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问题,只是他现在看到刘文龙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心中感到大为得意。
要知道,混口饭也不容易,必须得到刘文龙的信任也就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汤师爷接着又说道:“老爷,另外一方面,咱们也好认真看待秦公子亲自找到京兆府来报案的原因呢。”
刘文龙怔了怔,问道:“这又有什么?秦公子是端王爷的朋友,又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他的案子难道我接手不得嘛?难道就不该更高规格一点吗?”
汤师爷呵呵笑了笑,说道:“老爷,其实不然。如果秦公子真的要讨回属于自己的玉佩话,只需要去县衙随便说一声就可以了。高云山即便再嚣张,但玉佩毕竟是端王爷送给秦允明的,高云山之所以敢侵占,十之**是一时赌气,也有可能另有玄情。因此我们可不能一概而论。”
刘文龙连忙追问道:“那该怎么说,你赶紧说说。”
汤师爷说道:“以我推测,秦公子这么高调的来找老爷,临走的时候还那么轻而易举的就答应给老爷您留一副墨宝,可见秦公子是有事相求呀。也就是说,秦公子可能与他舅舅高云山闹了大矛盾,想借助老爷您来狠狠教训高云山一下。”
刘文龙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呀。”
说道这里,他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眼睛一瞪,叫道:“那这下岂不是糟糕了?高云山有背景,秦允明又想要我对付高云山,这……我日,我岂不是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呢?我帮秦允明,必定得罪了高云山,帮高云山必定得罪了秦允明,这该如何是好呀?”
汤师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如此呀。”
“那你快说,怎么办?我要是简单的处理了,秦公子肯定不高兴!我要是处理的过激了,那就又得罪了高云山。真是太纠结了。”刘文龙问道。
“这件事,依小的看,应该是秦公子与他舅舅高云山一时冲动,双方都恼了。所以才会发生这件案子。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好歹高云山是秦允明的舅舅,他们亲戚一家人,早晚还是会和好的。反正这件事很明朗,就是一块玉佩的事。高云山不敢乱来的,秦公子最终的目的也只是想要回玉佩,咱们何必越搅越混呢?”汤师爷十分镇定的说道,表现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有点道理,可是还是不太靠谱。这样下去,归根结底还是要得罪秦公子了。”刘文龙有些犹豫的说道。
“老爷,你完全可以做做样子,故意把这件事办的风风火火,看上去很大似的。但实际上要把握一点,那就是‘拖’,能拖多久拖多久,拖到最后秦公子与他的舅舅和好了,那这件事也就顺理成章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汤师爷说道。
“这样呀,既然要办的风风火火,又怎么一个拖法呢?”刘文龙还是拿捏不准。
他想了想之后,索性说道:“这样吧,这件事我交给你来办。你可别给我办砸了。听明白了么?”
汤师爷怔了怔,他当然知道刘文龙把事情推给自己是什么原因。他可不是因为刘文龙对他很信任,相反是刘文龙一贯推卸责任的作风。如果这件事办好了,那功劳自然是刘文龙的,但是一旦出了什么岔子,那罪责肯定是就是自己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混口饭吃不容易。汤师爷又能怎么拒绝了?
他呵呵笑了笑,欠身说道:“老爷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办妥了。决不会拖泥带水让您有任何影响。”
秦允明一直等了两天的时间,可是京兆府衙门好像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倒是觉得有些纳闷了。虽然他并不着急,但如果刘文龙那小子什么都不做,自己的计划该如何是好呢?其实他倒觉得,假设刘文龙是在拖延时间,那也是可以的,反正这件案子拖得越久,自己就越是有利。
转眼间已经快到月底了,这段时间秦允明让华安去太学拜访了学政曾凯,将曾肇和钱塘县县学的推荐些都投递了过去。差不多又等了一天,他收到了太学主持提督学政曾凯的亲笔回信,曾凯在信文中对秦允明的才学之名很中肯的赞赏了一番,同时也对秦允明报考太学感到很欣慰。
当然前面的话都是虚话,曾凯早先是得到了父亲曾肇的指示,曾肈知道秦允明确确实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才让儿子尽量提拔一下秦允明。曾凯对父亲的话其实并没有那么看重,他之所以觉得秦允明不错,还是因为秦允明写过的几首词作当真是传世之作,所以颇为欣赏。
他在信文最后面表示,请秦允明在两天之后来太学一见。
这所谓的一见差不多就是面试的意思了。虽然曾凯是太学提督学政,可太学院毕竟是大宋最高学府,就算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弟要入学,该走的程序还是不能少一项的。至于面试的结果,决定曾凯对待秦允明的最终态度,差不多就是看看将秦允明到底分配道那个学舍。
秦允明在看完了这份信之后,心情到是还很期待,自己就要进入古代的最高学府了,虽然这个时代太学已经有一些**的趋势,可好歹还是一种新奇的经历。更重要的是,他要踏上改变自己人生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这几天他暂时就不理会七舅舅私吞玉佩的事情,反正玉佩在七舅舅哪里是跑不了的,如果七舅舅牛B胆敢把玉佩怎么样了,那这个后果可是十分巨大了。
他精心准备了两天的时间,在前往太学院拜会曾凯的前一天,甚至还沐浴更衣了一番,拿出自己最好的态度赴约。
两天之后,秦允明早上就让华安去投了名帖,下午就前往了太学院。
太学院在京城主街西坊,这里并不是闹区,周围都是一些达官显贵的聚集地。在太学院北面还有一座小山,大概只有海拔五百米左右,林木幽幽,显得很是清静雅然,承托着太学院颇有山中灵气所覆盖之下的景象。
整座学院就是一座十分庞大的园林,除了正门外大牌坊和中规中矩古朴十分的大辕门之外,大门口看上去很古老很怀旧,倒真有一股悠久的书香。
秦允明的马车在大门口停下,他下车之后,让华安上前去拜门。
过了一会儿,华安匆匆又跑了回来,脸上显得有些郁闷。
“怎么了这是,别说人家又欺负你了?”秦允明立刻问了道。他觉得有些诧异,今日来拜会曾凯明明是约定好的事情,别说曾凯突然又反悔了。
“大朗,咱们走错地方了。门口那老伯说,这里是学院的大门口。怎么要见曾提督学政的话,得去巷子另外一边的学监宿舍。好像在山的另外一边。”华安很是不痛快的说道。
“是吗?这里还真讲究。没关系。咱们再去就是了。”秦允明笑呵呵的说道。
当即,秦允明与华安又上了马车,让马夫把马车赶往另外一边学监宿舍去。
太学院还真像是一所重点大学,院落庞大,而且各个地方区分的也很明显。读书的地方就是读书的地方,休息的地方是休息的地方,宿舍就是宿舍。这些地方还不在一起,找起来确实有些繁琐。不过无所谓,权且当做欣赏风景罢了。
又行了两刻钟的路途,终于从太学院正门绕到了山另外一边的学监宿舍,这路途还真是遥远。
学监宿舍这边的大院门要比太学院正门简陋了很多,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宅邸。
秦允明又让华安上前去拜门,自己在马车这边等着。
华安去了,片刻之后返回来时,脸色比先前从太学院正门出来时更加不高兴了,简直都一些像火山爆发了似的。他来到秦允明面前哇哇哇乱叫了一通,然后很是歇斯底里的说道:“怎么回事吗怎么回事嘛?他们是不是在耍我们呀,他们肯定是在耍我们呀,哎哎呀呀呀。他们说曾先生现在正在办公,办公当然就是在太学院里面了,只有正午或者晚上的时候,曾先生才会回到宿舍来休息呢。”
秦允明听到这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算自己再傻,也看得出来这件事有点蹊跷了。他心中暗暗寻思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曾凯明明在信文说约好自己今天相见的,难道南北文化有差异,这信文的内容并非是自己想想的那样?当然这是绝不可能,好歹大家都是中国人呢。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了?
曾凯故意不愿意见自己?
如果这还是巧合,秦允明是打死都不相信的。太学院正门的那些门房,难道还不知道曾凯在办公时间应该出现在办公场所吗?门房之所以把自己支开,那肯定是事先得到了通知的,故意这么而为。
“大朗,现在怎么办呀?气死人了,气死人了,咱们干脆不要去了。读书有什么好的,我们回钱塘县去。大朗继续做才子,多逍遥,多快活呀。”华安很不服气的说道,涨红的脸上显出了一股义愤填膺的状态。
“胡说,我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求学,怎么可能受一点挫折就败退回家呢?我这样回到家里,怎么面对我爹我娘?怎么面对那些支持我的朋友们呢?”秦允明严肃的否决了华安不着边际的提议。
华安叹了一口气,用脚在地上画圈圈,似乎是要诅咒某某人。
秦允明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呀,挫折?我受挫折了?他突然考虑到一件事情。从理论上来说,他跟曾凯是无冤无仇的,而且曾凯的父亲曾肈还对自己颇有好感,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得罪曾凯的,而且既然曾凯是出自名门曾家,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小鸡肚肠、喜欢妒才的人。
这就说明,曾凯不可能无缘无故忽悠自己、戏弄自己。
或许,这是一种考验!曾凯是故意设下这个挫折,看看自己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样子,会不会真的是一怒之下就不见面了。
“对呀对呀,我应该想到这一点的。”秦允明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必曾凯是知道秦允明才子的名声,但凡是有才又有名的读书人,肯定会有新心高气傲的一面。心高气傲在读书的时候可不是一个好表现,万一听不进师长的规劝,自视清高、目中无人,非但不能学到东西,更有可能会影响其他的人的学习,那岂不是会大大的坏事?
一念及此,秦允明对华安说道:“走,上车,咱们再去太学院正门一趟。”
华安看到刚才秦允明发笑,还准备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是现在看到大朗还真是有些让人捉模不透了。前一阵子,大朗在七舅舅家门口受到冷落,一怒之下就走了,为什么偏偏现在还能沉得住气,高兴的这么厉害?哎………
过了一阵子,秦允明总算又折腾的回到了太学院正门。
这次,秦允明没有让华安去拜门,他亲自走上前去,在大门口找到了一个门房。
那门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正坐在大门口玄关院子的廊厅下面的一张小板凳上。老门房看到秦允明走过来,慢吞吞的站起身来,问道:“你是哪里的学生?现在都开课了,你才进来,不知道迟到了是要罚板子的吗?”
秦允明微微笑了笑,欠身略略行了一礼,说道:“老先生错怪了,晚生接到太学院提督学政曾相公的邀请,于今日前来赴约,不知老先生可否明示一下,曾相公现在何处呢?”
老者恍然了一下,说道:“原来刚才那小童是你派来的呀。我不是已经告诉那个小童了吗,你们若是与曾先生私约,那就得去学监宿舍找曾先生呢。”
秦允明保持着笑容,说道:“晚生是刚刚从学监宿舍那边过来。学监宿舍的人告诉晚生,说现在是奉公之时,曾先生应该在太学院这边。因此晚生又匆匆的赶了回来。如果老先生所说的是私约的话,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晚生正是来投考太学院的。今天前来,或许正是曾先生要面试晚生。”
老者冷冷的笑了起来,语气很不客气的说道:“就凭你也敢投考太学?”
秦允明微微一怔,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挑衅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不过却还是保持一副平静的样子,说道:“老先生,太学院所培养的学生是为日后大宋社稷建设而为者。晚生虽然不才,但有志报效朝廷,难道这也有错吗?”
老者哈哈嘲笑了起来,说道:“太学院确实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不过你自己可要好好想想了,如果你不是人才,那培养你又有什么用呢?有志?天下有志者多得去了,每年参加科举志在取士的学子何止千百万?他们当中又有多少人成功了?又有多少人名落孙山?嘿嘿,有志就能来太学的话,那太学只怕早就人满为患了?”
秦允明倒吸了一冷气,这老头摆明是在强词夺理了。
“老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诚如你所说,有志未必能管用。可是在下是否有资格入读太学院,难道也有老先生你一眼就能定夺吗?”秦允明反问道。
“嘿嘿,我看你其貌不扬,其态不端,其身不正,如何是一个读书的材料?而且你现在对我这个老头子都那么无礼了,毫无尊长之说。太学院如何能取你?”老者不疾不徐,冷森森的说了道。
“晚生‘其貌不扬,其态不端,其身不正’?哈哈,那晚生试问,为何老先生第一眼见到晚生的时候,将晚生误认为是太学院的学生呢?难道说,太学院的学生长的特张都如同晚生这般其貌不扬,其态不端,其身不正?”秦允明轻松的反驳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