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后,康熙将曹寅宣进宫来,当下密诏曹寅、韦仁二人来到天牢释放了查伊璜。韦仁心目中,这姓查的应当是一位惊天动地的伟男子,待到见面,不禁大失所望。原来不过是个六十多岁干瘦的老头儿,两撇花白胡子分的很开,显得滑稽可笑。再加上不修边幅,潦倒肮脏。除因吴六一的照顾,在狱中饮食颇佳,比起其他囚徒来说,气色尚好之外,实在看不出有甚么出奇之处。
按照康熙的旨意,俩人悄悄领出人来,雇了轿直接送九门提督府。谁知九门提督府架子大,门子竟然不予通报,哪怕是韦仁暗地使银子也无用。后来,连曹寅提及内务府,竟然有无如何用处。最后,韦仁只好使出“以退为进”的绝招,装作气恼对门子说:“即便这样,待会你告诉吴六指,就说他要想见查先生,让他去‘聚英楼’来寻!”说罢转身让轿子打转准备离去。这门子正是提督府的老人,一听“查先生”三字,像被电击一般跳了起来,连忙跨上几步赶过来拦住轿子,急急地作了一揖,问道:“诸位慢行,方才小的多有得罪,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原谅!不知刚才所说的查先生?是哪位查先生?”
韦仁回道:“是天牢里出来的查伊璜老先生!”
“啊?”话音一落,那门子大惊失色,倒身下拜道,“小的不知,有眼不识泰山,众位老爷包涵着点!请在此稍候片刻,小的立即禀报我家提督大人!得罪了!”起身又打了个千儿飞也似地跑进了提督府。
韦仁与曹寅相互一笑。片刻之间,只听咚咚咚三声炮响,提督府中门哗然洞开,几十名亲兵墨线般排成两行疾趋而出。曹寅素闻铁丐其名,却从未见过面,此时留心抬眼观看,只见中间一人,五短身材,八字胡须,已除了冠服,只穿大衣裳,系着玄色腰带急步迎了出来,后面跟着五六位参将、副将,一个个都是笑容满面。曹寅心中暗想,嗯,这就是名震京华的怪人“铁丐”吴六一,又有人称吴六指。
吴六一几步抢上,翻身跪倒,夫声痛哭道:“恩人!几时得月兑囹圄,怎地也不先告诉我一声儿?”
查伊璜出轿来,忙双手将他扶起,笑道:“不是你相救,我怎么出来。啊,是这两位兄弟接我出来的。”
吴六一转身对曹寅、韦仁作了个揖,说道:“敢问二位兄弟?”曹寅还道:“不敢,免贵姓曹,单名寅,贱字荔轩!这一位姓桂。”
“久仰久仰!”吴六一笑道:“荔轩可是天子近臣!”曹寅连道不敢。说话间吴六一便将二人往里让。两边兵丁将佐一个个按序排班垂手而立,站得笔直。曹寅心中暗赞:“久闻吴铁丐治军严厉,真不含糊。乾清宫前,也不过如此整肃。”
入府后,吴六一命人立即置办酒席,一是祝贺查伊璜得以月兑困囹圄,二为感激曹、韦二人的解救之恩。入席之人,除首席心月复幕宾何志铭外,其他都是当年与他出生入死的几个副将、参将、游击,为吴六一亲信兄弟。
酒过三巡后,铁丐见曹寅若有所思,手按酒碗问道,“本官曾七次上折,为救下查先生一命,但均未得逞。此次查先生恩赦出狱,想必是荔轩所保?”
“哪里,这时皇上的圣裁。”曹寅毫不迟疑地答道。何志铭听后全身为之一霎,便放下了著,曹寅见查伊璜和铁丐均感诧异,笑而不答,只是望了韦仁一眼,介绍道:“这位是皇上身边的桂公公,这次办差,曹某只是助手而已。”韦仁也不客气,接着道;“这也是太皇太后的懿旨。皇上听了吴提督与查先生之间的传奇,深受感动,皇上对将军忠义十分欣赏。加之太皇太后又旨意,而查先生确实事出无心,不欲以查先生之事,致使将军失望。这方下特旨赦免的。”这几句说得声音很重,满座军将都是一惊。
吴六一顿时面现肃然之色,举手抱拳道“铁丐深感天恩浩荡!”说着便举杯让酒道:“请,请!咱们今日且痛饮一醉再说!”
这一夜直喝到二更时分方才尽兴而散。
曹寅自此便结交了吴六一和何志铭,从此众人便声气相通。
至此锄奸一切事宜均已齐备,只等时机成熟。
此后几个月中,韦仁每日一如既往地训练小太监、和康熙比武外,常常寻找机会去私会苏麻喇姑。苏麻喇姑长年呆在宫中,与外界隔绝,虽说她在生理上是成年人、在政治上是成年人,但她在心理上,在女人心理上,尤其是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相对于两世为人,实际心理年龄加起来超过四十的韦仁来说,简直就是顶绝高手与未出师门间的差异。韦仁将前世今生所有的“泡妞”绝招一股脑全使在她的身上,顿时让苏麻喇姑情迷意乱不已。皇宫中侍卫太监,对韦仁眼下这皇上跟前的第一个红人,更都是桂公公长,桂公公短的,显得又恭敬又亲热。这样的日子让韦仁过得十分的惬意舒坦。
直到这日,康熙和韦仁练过武后,脸色郑重,低声道:“小桂子,咱们明天要办一件大事,你早些到书房来等我。”韦仁应道:“是。”
回到住处,韦仁暗地一算,明日正好是康熙八年(1669)五月十六日。
次日一早,他暗自准备妥当后,便到上书房侍候。康熙低声道:“我要你办一件事,你有没有胆子?”韦仁道:“只要您吩咐,为了小玄子,小桂子万死不辞!”康熙道:“好!今天小玄子和小桂子联手,必定马到成功!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桂子,你现在去挑选最强的十二人到上书房候命。今日便将鳌拜这奸臣拿了!”韦仁微微一笑道:“奴才早就准备好了!皇上放心,今日必定是马到成功、手到擒来!”康熙见韦仁的表现十分满意,他微笑地点头道:“那好!小桂子你去办吧!”说罢康熙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两把黄金为柄的匕首,一把交给了韦仁,一把插入自己靴筒。韦仁也将匕首插入靴筒,只觉血脉贲张,全身皆热,呼呼喘气,说道:“好家伙,咱们干他的!”
韦仁出殿命人去尚膳监传来十二名小太监。不一会,十二名小太监奉命而来。韦仁便带着他们进内拜见皇上。康熙向十二名小太监道:“你们操练时日已久,据小桂子禀报你们十二人是表现最佳的。今日朕要看看是否属实。待会有个大官儿进来,这人是咱们朝里的扑击好手,朕让他试试你们的功夫。你们一见朕将茶盏摔在地下,便即一拥而上,冷不防的十二个打他一个。要是能将他按倒在地,令他动弹不得,朕重重有赏。”说着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十二只五十两的元宝,道:“赢得了他,每人赏一只元宝。倘若输了,十二个人一齐斩首。这等懒惰无用的家伙,留着干什么?”最后这两句话说得声色俱厉。
十二名小太监一齐跪下,说道:“奴才们自当奋力为皇上办事。”
康熙笑道:“好!接下来,你们一起听小桂子的安排行事。”
韦仁受命后,唤人将御桌两侧的椅子右上角的腿锯断,然后简单粘合起来。接着,安排最厉害的两个站在在椅子后面服侍着。命另一个将一个茶杯装上开水中煮上的,给鳌拜送茶。然后召集所有人将自己的计划布置完毕后,向康熙请示。康熙没想到韦仁竟然将计划布置得如此周密,微笑着点头同意。
最后,韦仁厉声道:“皇上旨意大家应已十分清楚,事关你们的生死,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扎!”
“宣鳌少保觐见!”
过了好半晌,门外靴声响起,康熙和韦仁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这时,听见一名侍卫叫道:“鳌少保见驾,皇上万福金安。”康熙道:“鳌少保进来罢!”鳌拜掀起门帷,走了进来,跪下磕头。
康熙笑道:“鳌少保,你来得正好,我这十几名小太监在练摔交。听说你是我满洲勇士中武功第一,你来指点他们几招如何?”鳌拜微笑道:“皇上有兴,臣自当效力。”康熙笑道:“小桂子,你吩咐外面侍卫们下去休息,不听传呼,不用进来伺候。”说着笑了笑,向鳌拜扮个鬼脸,鳌拜哈哈一笑。韦仁走了出去,只见门口的侍卫是,郝老四,犟驴子二人,而曹寅正陪着穆里玛、讷谟几个鳌拜心月复侍卫在闲谈,周近被穆子煦率七八个侍卫,相似不经意间将其包围了。偷偷地,曹寅朝韦仁使了个眼色。
韦仁回进书房,道:“侍卫们多谢皇上恩典,都退下去啦。”
“好!”康熙低声道:“鳌少保,你劝我别读汉人的书,我想你的话很对,咱们还是在书房里摔交玩儿的好,不过别让人听到了。要是给皇太后知道了,可又要逼我读书啦。”鳌拜大喜,连声道:“对,对,对!皇上这主意挺高明,汉人的书本儿,读了有什么用?”
康熙笑道:“好,咱们玩咱们的”
十名小太监卷袖束带,分成五对,扑击起来。
鳌拜笑吟吟的观看,见这些小太监武功平平,笑着摇了摇头。康熙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鳌少保,小孩儿们本事还使得吗?”鳌拜笑道:“将就着瞧瞧,也过得去!”康熙笑道:“跟你鳌少保比,那自然不成!待会,还要请鳌少保亲自指点一二。来人,给鳌少保赐座、上茶!”
“谢皇上!”鳌拜坐在了那经过改装的椅子上。这时,功夫第二好的小太监给鳌拜送茶。鳌拜接过茶杯,拿盖子的时候,觉得非常烫,要把茶杯摔了。但他不敢冲皇帝,因为那样是大不敬。身子就靠向了那条残废的椅子腿。这时,康熙端起茶杯,身子突然往前倾道:“好烫!”手中的茶杯顿时摔跌在地。只听到“当”的一声,茶杯摔得粉碎。
听到茶杯摔地的声音,站在椅子后面的小太监用力一推椅子,使鳌拜整个身子连同茶杯都摔在了地上。他同时大喊:“不好!鳌少保摔倒了!快来救鳌少保!”这时,十一个小太监一拥而上。鳌拜还天真的以为他们是来扶自己的,哪想到他们竟是要擒拿自己!当把鳌拜弄得不能动弹了,鳌拜当即一怔,四肢使劲想挣月兑小太监们的缚束,众小太监记着牢记皇上旨意,“若是输了,十二个人一齐斩首”的话,出尽了吃女乃的力气,牢牢抱住他的双臂、腰、腿。
韦仁这时闪在他身后,看准了他太阳穴,狠命一掌。鳌拜只感头脑一阵晕眩,心下微感恼怒,左臂倏地扫出,将三个小太监猛推出去,转过身来,胸口又吃了韦仁一拳。韦仁这两下偷袭,打中的是鳌拜的要害之处,顿时让鳌拜剧痛气闷不已。鳌拜见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小太监连使杀着,但是皇上竟然未出言制止,顿时感到又惊又怒。知道,今日凶险,于是大吼一声,全身发力。眼见众小太监有些松弛,鳌拜神力无比竟然让他挣扎着立了起来。韦仁从朝靴中抽出匕首,扑向鳌拜。挺刀戳出,想戳他肚子,不料鳌拜应变敏捷,在被困的情况,身子迅速向一侧倾斜,这一刀只是刺中了他大腿。剧痛之下,鳌拜再一次大吼一声,危机时刻,神力暴涨,竟然给他双手甩月兑四名小太监束缚。只见他抓住两名小监,将他们脑袋对脑袋的一撞,二人登时头骨破裂。他跟着左手一拳,直打进一名小监的胸膛,哼也没哼一声,便已死去,霎时之间他连杀三人,伤俩人。眼见鳌拜就要月兑困之际,只见韦仁飞身上前,右手从怀中掏出一物掷向鳌拜。突然间空中白茫茫的一片,将鳌拜首脑笼罩其中,痛得鳌拜哇哇大叫,双手往眼中擦揉,右腿在身前飞快踢出,生恐敌人乘机来攻。
鳌拜拳打脚踢,劲气四射,旁人一时难进他身。韦仁见久拖恐坏事,当即奋力端起青铜香炉,跳上龙椅,对准了鳌拜后脑,奋力砸落。这香炉是唐代之物,少说也有三十来斤重,鳌拜目不见物,难以闪避,只听砰的一声响,正中头顶。鳌拜身子一晃,摔倒在地,顿时晕了过去。
康熙大喜,叫道:“小桂子,真有你的。”当即取出备下牛筋和绳索,命人将鳌拜手足都绑住了。
一场激烈地争斗下来韦仁已是精疲力竭,坐在地上直喘粗气。他望了康熙一眼,正好康熙也正望着他,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喜悦不胜。
不多时鳌拜便即醒转,大叫:“我是忠臣,我无罪!皇上您阴谋害我,我死也不服。”
康熙一听脸色沉了下来,道:“小桂子!想个法儿,叫他不能胡说!”
韦仁应道:“是!”走过去伸出左手,捏住了鳌拜的鼻子。鳌拜张口透气,韦仁右手拔下他大腿上的匕首,往他口中乱刺数下,在地下抓起两把香灰,硬塞在他嘴里。鳌拜喉头荷荷几声,几乎呼吸停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然后将匕首插在书桌上,
康熙见十二名小太监中死剩九人,说道:“你们都亲眼瞧见了,鳌拜这厮犯上作乱,竟想持械杀朕。”九名小监惊魂未定,脸如土色,连忙跪下磕头道:“是,是!奴才明白。”
康熙对听到动静,抢进房内正准备助力的郝老四,犟驴子二人道:“你们出去宣我旨意,召康亲王杰书和索额图二人见驾。”
“奴才遵旨!”两人磕头领命而去。
康熙眼见大事已定,心下甚喜,重新在龙椅上坐定。韦仁也喘着气站在康熙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