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清凉寺僧众见方丈受困,便纷纷拿起棍棒火叉,上来助战。众喇嘛也一起迎了上去,顿时一阵混斗。清凉寺的和尚不会武功,而喇嘛们下手更不容情,顷刻间有四名清凉寺的和尚被砍到在地。余下众僧见对手行凶杀人,吓得纷纷躲到远处叫唤着,再也不敢过来。
澄光在巴颜、皇甫阁的夹击中自顾不暇,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手上便出现破绽。他微一疏神,又中了皇甫阁的一指,这一指戳在他右胸,让他受伤不轻。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应对。
蓦地里两名喇嘛挥刀着地滚来,斩向澄光双足。他急忙提足踢出,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这一脚踢到中途便踢不下去,迷迷糊糊间左掌向下抹,正好抹中在两名喇嘛头顶,两人登时昏晕过去。巴颜怒吼一声,双手疾挺,十根手指都抓上了澄光左腿。澄光再也支持不住,倒下地来。皇甫阁接连数指,点了澄光的穴道。
巴颜哈哈大笑,右足踢向木门,喀喇一声,那门直飞了进去。巴颜笑道:“快出来罢,让大家瞧瞧是怎么一副模样。”僧房中黑黝黝地,寂无声息。
巴颜道:“把人给我揪出来。”两名喇嘛齐声答应,抢了进去。
只见金光一闪,僧房中伸出一根黄金大杵,波波两声,击在两名喇嘛头上,两名喇嘛一声也不出,脑浆迸裂,死在门口。
接着又有三名喇嘛舞动着钢刀向门中抢去,可是接着又是金光闪过,第一名喇嘛被那黄金杵连刀一起打中那喇嘛头顶,第二名喇嘛也没能阻得金杵的前进,仍被得头骨粉碎。第三名喇嘛吓得脸色如土,扔掉钢刀逃了回来。巴颜破口大骂,却也不敢亲自攻门。
皇甫阁叫道:“上屋去,揭瓦片往下打。其他人将沙石抛进屋去。”当下数名汉子跳上屋顶,揭了瓦片,从空洞中向屋内投去。另外的汉子拾起地下沙石,向僧房抛进。
只听得僧房内一声莽牛也似的怒吼,一个胖大和尚左手挽了一个僧人,右手抡动金杵,大踏步走出门来。这莽和尚个头丈余,膀阔腰粗,手大脚大,一张紫酱色的脸膛,一堆乱茅草也似的短须,僧衣破烂,破孔中露出虬结起伏的肌肉,威风凛凛,直似天神一般。只见他挥舞着金杵,大声喝道:“都活得不耐烦了?谁敢上前!”只见他。
僧房外的人众见他这般威势,都不敢上前。巴颜、皇甫阁也是一时不敢靠近。
突然,皇甫阁叫道:“大家小心,别伤了他身旁那和尚。”
众人向那僧人瞧去,只见他三十来岁年纪,身高体瘦,丰神俊朗,双目低垂,对周遭情势竟是不瞧半眼。
韦仁也正端详着这个僧人,一见便知是顺治,因为在他的眉角间依稀能够看到康熙的影子。他低声与双儿说道:“双儿,待会一定保护莽和尚身边的和尚!”双儿听了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巴颜叫道:“大伙儿齐上。”十余名喇嘛齐向莽和尚攻去。那莽和尚挥动金杵,波波波响声不绝,每一响便有一名喇嘛中杵倒地而死。
皇甫阁左手向腰间一探,解下一条软鞭,巴颜从手下喇嘛手中接过兵刃,乃是一对短柄铁锤。两人分从左右夹攻而上。皇甫阁软鞭抖动,鞭梢横卷,刷的一声,在那莽和尚颈中抽了一记。那和尚哇哇大叫,挥杵向巴颜打去。巴颜举起双锤硬挡,铮的一声大响,手臂酸麻,双锤月兑手,那和尚却又给软鞭在肩头击中。众人都看了出来,原来这和尚只是膂力奇大,武功却是平平。
一名喇嘛欺近身去,抓住了那中年僧人的左臂。那僧人哼了一声,并不挣扎。双儿一见那和尚危急,便晃身而前,伸手便向那喇嘛腰间戳去,那喇嘛应指而倒。乘势她一转身伸指虚点皇甫阁脸上,皇甫阁向右闪开,她反手一指,点中了巴颜胸口。巴颜当时中指便仰天摔倒。双儿身形未停,只见她东一转,西一绕,纤手扬处,四周十几人纷纷被点中穴位倒地,连那心溪也没放过。
皇甫阁见双儿年纪虽小,但是身轻体快,点穴功夫不弱,因此不敢小视。他提足精神,飞舞着软鞭,护住前后左右。只见那鞭子呼呼风响,一丈多圆圈中直似水泼不进。双儿在鞭圈外盘旋游走,软鞭几次便要击到双儿身上,都给她迅捷避开,皇甫阁叫见状,低吼一声道:“好小子!”运劲直透鞭身,一条软鞭顿时挺直化为一杆长枪,笔直的向双儿胸口刺来。双儿急忙身向后仰,一式“铁板桥”堪堪躲过。皇甫阁回鞭在手,紧接着身子前探,软鞭的鞭梢点向双儿胸前,情形十分危急。那莽和尚将双儿危急,几步赶了过来,挥动的金杵,击向皇甫阁的手腕,想要迫其自救。皇甫阁早已有所防备,见莽和尚攻来,立即竖起左掌,闪过金杵正面,挥掌击向金杵的杆身,将其击向一侧。这时,双儿刚好挺胸而起,见皇甫阁的鞭梢已经快击到胸口,她自知这回难以躲过,于是,银牙一咬,不顾受伤的危险,并指直点皇甫阁小月复,想要两败俱伤。皇甫阁暗笑小子想死,手中劲道暗增几分。
正在皇甫阁得意之时,他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劲风袭来,“哎呀”他觉得一物击中手上虎口,一阵剧痛传来,手一松,软鞭从手中掉落在地。紧接着,皇甫阁嘴中又是“啊哟!”一声,原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双儿的手指已经点中他的小月复。皇甫阁顿时摔倒在地。双儿几步上前将地上的软鞭捡了起来。
韦仁大声喝彩:“双儿,好功夫!”拔出匕首,抢上去对住皇甫阁左眼,喝道:“叫手下人都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皇甫阁身不能动,脸上感到匕首的森森寒气,心下大骇,叫道:“你们都出去,叫大伙儿谁都不许进来。”他手下数十人看到这场面,迟疑半晌后纷纷退出庙外去。
那莽和尚圆睁环眼,向双儿凝视半晌,嘿的一声,赞道:“好娃儿!”左手倒提金杵,右手扶着那中年僧人,扶着回到僧房。
双儿走到澄光身畔,解开了他穴道,说道:“这些坏蛋强凶霸道,冒犯了大和尚。”澄光站起身来,合十道:“小施主身怀绝技,解救本寺大难,老衲感激不尽!”双儿忙一闪身躲开道:“要谢就谢我家相公吧!”
澄光向韦仁施礼后,问道:“这位公子到此间,有何事?”
韦仁还礼后,并不答澄光的问话,而是对着皇甫阁笑道:“这位朋友,还是吩咐你们的人都散去了罢!”
皇甫阁当即提气叫道:“你们都到山下去等我。”只听得外面数百个人齐声答应。脚步声沙沙而响,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这时,韦仁走到澄光身边,凑嘴到他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今天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小喇嘛,而是冲着那位皇帝和尚而来。”澄光身子一震,缓缓点头,道:“原来小施主也知道了。”韦仁低声道:“我来到清凉寺,乃是奉……奉命保护皇帝和尚。”澄光点头道:“原来如此!”
韦仁将澄光带到西侧佛殿之中,继续低声说道:“方丈,当今皇上得到消息,知道有人不利于老皇爷的安危,他命下官前来五台山护驾。你看,这是敕令。”说完,他从怀中掏出康熙所写御札敕令,澄光接过来一看,果然是真的不假,急忙合十再次行礼道:“小僧澄光拜见韦大人!”
韦仁一挥手道:“好了!不要多礼了。如今事情紧急,虽然咱们控制了他们的头头,但是外边贼人太多,时间越拖长久,生变的可能性就越大。因为,他们身后还有地位更高的人,越到后边,对我们不利的因素越高。”澄光听到此,脸上便出现着急的神情,向韦仁问道:“韦大人,您说此事任何处理为妥?”
韦仁道:“这件事如何了局,咱们得跟老皇爷商量商量。”
韦仁怫然道:“甚么不见外人?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我们倘若拍手不管,他还不是给人捉了去?据我所知不出几天,北京大喇嘛又增派高手前来,而且神龙教的人也蠢蠢欲动。到那时便真正是在劫难逃了。如果老皇爷有什么闪失,我想恐怕是难逃朝廷的严惩的。”澄光道:“也说得是。”韦仁道:“你去跟他说,事情紧急,非商量个办法出来不可。”澄光摇头道:“这恐怕是很为难。”韦仁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无法可施了。可惜清凉寺好好一所古庙,势必毁在你方丈手里了。”
澄光愁眉苦脸,连连搓手,忽道:“我去问问玉林师兄,或者他有法子。”韦仁道:“这位玉林大师是谁?”澄光道:“是他的传法师父。”韦仁喜道:“好极,你带我去见这位老和尚。”
当下澄光领着韦仁和双儿,从清凉寺后门出去,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小小旧庙,庙上也无匾额。澄光径行入内,到了后面禅房,只见一位白须白眉的老僧坐在蒲团上,正自闭目入定,对三人进来,似乎全然不觉。
澄光打个手势,轻轻在旁边蒲团上坐下,低目双垂,双手合十。韦仁肚里暗笑,跟着也坐了下来,双儿站在他身后。
过了良久,那老僧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见到面前有人,也不感惊奇,只微微点了点头。澄光便将心溪、巴颜、皇甫阁等人意欲劫持行痴,幸蒙韦仁主仆出手相救及韦仁的身份等情形说了。玉林默默听毕,一言不发,闭上双目,又入定去了。
又是过了小半个时辰,玉林又睁开眼来,问道:“韦施主从北京来?”
韦仁道:“是。”
玉林又问:“韦施主真在皇上身边办事?”
韦仁又从怀中中取出康熙亲笔所写御札,双手呈上,道:“大师请看。”
玉林接过看了,还给韦仁,道:“原来是御前侍卫副总管韦大人,多有失敬了。韦施主,以你之意,该当如何处置?”韦仁道:“我要叩见老皇爷,听老皇爷的吩咐。”玉林道:“见他就不必了。他出家之后,早已斩断尘缘。请回去启奏皇上,行痴不愿见你,也不愿再见外人。”韦仁道:“皇上是他儿子,可不是外人。”玉林道:“什么叫出家?家已不是家,妻子儿女都是外人了。”韦仁心想:“既然如此,我去调遣人马,上五台山来保护守卫,不许闲杂人等进寺来滋扰。”
玉林微微一笑,说道:“出家人与世无争,逆来顺受。多谢韦施主一番美意,清凉寺倘然真有祸殃,那也是在劫难逃。”说着合十行礼,闭上双目,入定去了。
澄光站起身来,打个手势,退了出去,走到门边,向玉林躬身行礼。三人来到庙外,澄光道:“玉林大师是得道高僧,已有明示。老衲去将心溪方丈他们都放了。韦施主,今日相见,也是有缘,这就别过。”说着双手合十,鞠躬行礼,竟是不让他再进清凉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