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得十余里,阿珂忽然叫停,从车中跃出,奔到韦仁车前,喘息着说道:“师父醒了,叫你去车上有话说。”
韦仁听了,叫车夫将大车赶到路旁不远的一个小树林中,然后才同阿珂一起上了九难师太的大车。只见九难师太已经醒来,虽然显得还是十分虚弱,但是原本青白的脸上现在已经有了一丝的血色。韦仁忙又取出两颗丸药,道:“师太,这药丸看来十分有效,你再服两颗。”
九难师太微微摇头,低声道:“这药珍贵,今天……够了……多了是浪费,可……惜了。小宝,你扶我下车,我得……运气化这药力……。”
在韦仁的搀扶下,九难师太下了车找到一个僻静之地,盘膝而坐,闭目运功。
阿珂跟着过来,目不转睛的望着师父,韦仁见阿珂初时脸上深有忧色,便走到阿珂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儿,送上一个安慰的笑容。阿珂轻轻依偎到韦仁的身上,将螓首微微的靠在韦仁的肩膀上。韦仁微侧着头注视阿珂美艳的双眸。渐渐的,她秀眉舒展开来,眼中露出光彩。又过一会,小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韦仁知道九难师太运功疗伤,大有进境。再过一会,见阿珂喜色更浓,韦仁顺着她眼光看九难师太时,呼吸也已调匀。
只见九难师太呼了口气,睁开眼来,低声道:“小宝,你给我服的,是什么药?韦仁道:“那叫做‘雪参玉蟾丸’,是朝鲜国国王进贡的。”九难师太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说道:“雪参和玉蟾二物,都是疗伤大补的圣药,几有起死回生之功,想不到竟教我碰上了,那也是命不该绝。”她重伤之余,这时说话竟然声调平稳,已无中气不足之象。
“小宝!那个制住的喇嘛呢?”九难师太问道。
“在车里。”韦仁答道。
“我看这里比较僻静,我们就在这问问那个喇嘛。”九难师太微微环顾四周,说道。
韦仁应道:“是。”他于是叫几个车夫将那喇嘛抬在地下,然后命他们牵牲口去饮水、吃草,并吩咐说道:“不听我叫唤,不可过来。”车夫们答应着,解下牲口走开了。
这时,阿琪扶着陶红英也走了过来。
九难师太望着陶红英道:“红英,你怎么样?”
陶红英只是月兑力,服了“雪参玉蝉丸”后,已经基本恢复。她回道:“红英没事。多谢公主关心。”
九难师太点了点头,转头对韦仁说道:“好了!小宝,你来问他。”
韦仁拔出匕首,逼住喇嘛问道:“和尚,如果不想再吃苦,咱们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将事情讲清楚。”
那喇嘛挣扎着挺起身子,他脸上苍白无色,看来事前受了不小的折磨,听到韦仁的话语,连连点头颤声道:“小爷饶命,小僧该死。一定老实回答。”
韦仁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冒犯师太?”
那喇嘛道:“小僧名叫呼巴音,是西藏达.赖喇嘛座下的喇嘛,奉了大师兄桑结之命,想要生……生擒这位师太。”
韦仁继续问道:“这位师太是净土宗沙弥尼,和你们藏密教喇嘛不同宗,又从未得罪了你们,你们为什么如此这等胆大妄为?”
呼巴音急忙解释道:“这都是大师兄所说的。他说,我们活佛有八部宝经,给这位师太偷……不,不,不是偷,是拿了去,要请师太赐还。”
韦仁问道:“什么宝经?”
呼巴音道:“是差奄古吐乌经。哦!这是藏话,汉语就是《四十二章经》。”
听到这,韦仁和九难师太对望了一眼,九难师太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韦仁继续问下去。韦仁回头继续问道:“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师太取了《四十二章经》?”
呼巴音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韦仁道:“你们从何而来?共来了多少人?”
呼巴音道:“我们几个都是从京城一路追出来的。我们同门师兄弟,一共是一十三人。大师兄现在京城等着剩下的师兄弟到齐,到时再一起南下。”
听说,还有七名高手追来,众人顿时心惊,九难师太一直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担忧。韦仁重新制住了呼巴音,道:“师太!你看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九难师太摇头道:“那桑结,我曾听人提过,他是西藏密宗的第一高手,其‘大手印神功’已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在西北武林中没有敌手,很难对付。就算是我安然无恙,加上小宝、红英,咱们这次要面对七名一等高手,看来是凶险得很。”
韦仁安慰道:“这是事实,但是咱们也不要太悲观。我倒认为,目前形势虽然险峻,但是也没到濒临绝境的地步。”
九难师太一听,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见他此刻气宇轩昂的,心中不由得有一丝似曾面熟的感觉,她点头鼓励道:“哦!小宝,你说出来听听。”
其他人也认真地望着韦仁,静静的听着。
韦仁踢了地上呼八音一脚,伸出一只手指,微笑道:“一是刚才攻击我们的六名喇嘛,最终是五人死、一人被咱们生擒,无一人逃月兑,因此,咱们的情况对方并没有掌握。那桑结看到第一批师兄弟的下场,必定认为我们实力强大,这使他投鼠忌器,绝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是兵法中‘虚虚实实’之论。假假真真,以假乱真势必迷惑对方。”
接着他伸出第二只手指,道:“其二是那桑结目前还在京城尚未动身,而我们已经是掌握情况,领先一步为下步计划赢得先机,而且在‘雪参玉蝉丸’的作用下,能够在最短时间内使师太治愈伤情,最大限度的增强我们的实力。这在兵法上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当他伸出第三只手指时,众人已经从惊慌中平静下来,九难师太已经面带微笑,其他人则更加认真地在聆听。韦仁笑道:“其三是刚才在路上,我已经向掌车的询问过了,往前再有二三十里便到丰尔庄,那是冀西的一个大镇。一路上,咱们要是幸运,说不定能够遇到什么助力。”说到这,韦仁眼睛微微瞟向阿珂,眼神中露出一丝异样的神情,嘴角也微微一翘,阿珂见状暗中因为自己有什么不妥,不由得暗中皱了皱眉。韦仁接着正色说:“另外,师太知道我在满洲鞑子朝廷也是有一点职权的,到了镇上咱们可以借用他们的力量先渡过难关。这也是兵法‘三十六计’中‘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借刀杀人’计。”
“其四,胜战之计——‘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师太,我手中还有一绝密杀手。相信我,到时必有奇效。”韦仁神秘的微笑道。
在韦仁的一顿长篇大论之后,众人被他说服了。
韦仁接着道:“这喇嘛已无抗拒之力,而且已经将实情说出,如再要杀他,未免太过狠毒,有失沙门慈悲之意。但是此刻放了他却也是不行。师太,晚辈建议咱们暂且带着,再作打算。”
九难师太点头称善。于是,韦仁叫过车夫,将呼巴音抬入车中,自己和阿珂搀扶九难师太登车后,然后命车夫赶了大车继续前进。一路上却不见有什么农家、行人,甚是荒凉。一行人还是防止喇嘛们赶上,只待一见小路,便转道而行,只是沿途所见的岔道都过于窄小,道路比较崎岖,大车行走困难,也颠簸得很。
正行之间,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有数十骑马急驰追来。
车夫们知道事情的一些缘由,又看到过小客店血腥的场面,而且这些人大部分是女人,他们很是同情,加之五两纹银的车资,对于这些人来说那是一笔巨款。因此,不待韦仁他们催促,他们自觉的口催鞭打,急赶牲口。但追骑越奔越近,不多时已到大车之后。
韦仁从车厢板壁缝中望去,看到追来的果然是二十多骑身穿青衣的汉子,脸上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顷刻之间,数十乘马都从车旁掠过,抢到了车前。突然,在众骑中的一名乘客将手一举,立时勒住了马,喊道:“停!”这些骑手应该都是控马的好手,而且应该是久经训练。在速度较快的行进中得到突然的指令,竟然都能及时控住马,虽然有些乱,但是没有一人落马。
在此同时,韦仁也吩咐车夫减慢速度。因此,他们的大车停得也不是十分狼狈。
这时,韦仁听到从后面传来阿琪的叫声,声音中充满喜悦之意:“郑……郑公子!是你吗?”
那马上乘客,从前面驱马慢慢向后来,也说道:“是王姑娘吗?想不到又再相见,你跟陈姑娘在一起吗?”
阿琪掀起车幔,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道:“是啊,是我。师妹在第二辆车中。”
马上乘客停在第二辆车车旁,拱手道:“陈姑娘,你好!”
第二辆车车幔则纹丝没动,只听道阿珂柔软的声音道:“你好。郑公子。”
那乘客继续道:“你也去河间府?咱们正好一路同行。”
阿珂拒绝道:“多谢郑公子好意。咱们还是各行其道吧。”
“阿珂!这样不好。竟然郑公子好意相邀,咱们怎能拒之门外呢?”
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