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难师太望了望车旁的随从,又道:“你带的那些随从,武功都还过得去罢?”郑克爽道:“师太放心,那都是晚辈王府中精选的高手卫士。”九难师太点头道:“看上去,确实不一般。这次有郑公子援手,实在是感激!”郑克爽见师太感激自己,不由得心中高兴,急忙抱拳道:“师太言重了!这是晚辈应该的。”
师太放下窗帘。一行车马折向西行。郑克爽骑马随在大车之侧。
九难师太低声问阿珂道:“这个郑公子,你怎么相识的?”阿珂脸一红,望了韦仁一眼后,低声回答道:“我和师姊离开登封城,后来到了开封府,在那里遇到他的。那时候我们……我们穿了男装,他以为我们是男人,在酒楼上过来请我们喝酒。”九难师太皱了一下眉头,沉声说道:“你们胆子可不小哇,两个大姑娘家,敢跑到酒楼上去喝酒。”阿珂望了九难师太一眼,立即低下头去,嗫嚅道:“也不是真的喝酒,只是装模作样,好玩儿的。”
韦仁伸手在阿珂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望着九难师太微笑道:“师太,阿珂心地善良,人又长得漂亮动人,就算穿了男装,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是个美貌姑娘。这郑公子哪,应该是早已看出故意接近的,我瞧是他不怀好意,跟阿珂无关。”
阿珂点头道:“当时,我们扮了男人,以为他一点都认不出来。后来师姊跟他说时,他还连声道歉呢,看上去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虽说他有点黏人,让人有点讨厌罢了。可今天听了你这么一说,看来此人果然有些不怀好意。”
九难师太见韦仁插话,也就没有再言语。
一行人在中午时分赶到了丰尔庄,这个大镇。早有郑克爽手下的伴当先行寻到一家大饭店,众人便停下来打尖。
下得车来,韦仁仔细打量了那郑克爽,果然是个风流倜傥人物,他衣饰华贵,身材高挑,文质彬彬的,确实很得女人喜欢的男人。他有看了看郑克爽手下二十余名随从,有的身材魁梧,有的精悍挺拔,身负刀剑,看来个个神气十足,而且举手投足间,隐隐显示出军旅行伍之气势。
进了饭店,阿珂抹着九难师太在桌边坐下,阿琪扶着陶红英在一旁坐下,韦仁一跨步抢在前靠着阿珂身边坐下,阿琪站起来抽开自己身旁的凳子,想要郑克爽也靠着自己坐下。谁知郑克爽却走到阿珂对面坐下,心中气苦,脸上寒霜满布。
不一会儿,饭店中伙计送上饭菜,郑家众伴当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韦仁吃了几口,就拿了七八个馒头,去给困在大车中的呼巴音吃了。他倚在车架便隔着饭店外的窗户向里望去,见那郑克爽果然乘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此时他脸上的寒霜早已融化,化成晏晏言笑,一副神情亲密的“丑态”。而一旁阿珂的脸上则遭遇了寒风,冷霜一片。韦仁看了心中一阵得意,一阵好笑。得意自己已经是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了!否则等到现在要追阿珂的话势必是困难重重,那此时此刻“吃鳖”的恐怕就是自己了。说实在的,不论是在长相上,还是气质上,这姓郑还是“略”胜自己一筹。好笑的是,这姓郑的到现在还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还在用“热脸贴冷”尚不自知。
的只觉这呼巴音比之郑家那些人倒还更可亲些。他回入座位,隔着几张桌子瞧去,只见阿珂容光焕发,和郑克爽韦仁气得几乎难以下咽,寻思:“要害死这郑公子,倒不容易,可不能让人瞧出半点痕迹,否则阿珂如知是我害的,定要谋杀亲夫,为奸夫报仇。”
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韦仁心中一动,立即跃上大车,同时放下车上的车帷。他微微掀起车帷,只见共有七个人乘马飞快地冲进镇来,到了饭店前,纷纷勒马飞身下面,正是七个红衣喇嘛。
等这些喇嘛走进店内,韦仁偷偷的从大车上潜了下来,悄悄的溜到后厨之中。正好遇到一个送菜回到厨房的店伙,韦仁一把把他拽住,没等他叫唤出来,一小锭银子已经在他眼前晃动着,立即将他喉咙中的东西给逼了回去。
“拿你一套伙计服装,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好、好!”店伙忙不迭地扔掉手中的端盘,手忙脚乱的将身上衣服月兑了下来,伸手就接过那锭银子,眉开眼笑地走开了。
这时,那七名红衣喇嘛已经看到了九难师太,登时脸色大变,咕噜咕噜说起话来。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喇嘛吩咐了几句,七人在门口一张桌边坐下,叫了饭菜。各人目不转睛的瞧着九难师太,神色甚是愤怒。九难师太只作不见,自管自的缓缓吃饭,而郑克爽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饭碗,正准备起身说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挨在他身边坐着的阿琪,她连忙伸出手拉了他一把。郑克爽这才没有起身,但是他不悦地瞪了阿琪一眼。
过了一会,一名喇嘛站起身来,走到九难师太桌前,用轻蔑的目光扫视一圈,然后用别扭的汉语大声说道:“兀那尼姑,我们的几个同伴,都是你害死的么?”
郑克爽一听喇嘛无礼之言,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叱喝道:“你们干什么的?在这里大呼小叫,如此无礼?”
那喇嘛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自跟这尼姑说话,关你什么事?滚开!”
只听得呼呼几声,郑克爽手下四名伴当跃了过来,齐向那喇嘛抓去。那喇嘛右手一格,挡开了两人,飞出一腿,将一名伴当踢得向饭店外摔了出去,跟着迎面一拳,正中另一名伴当的鼻梁,将他打得晕倒在地。
其余众伴当大叫:“并肩子上啊!”抽出兵刃,向那喇嘛杀去。那边五名喇嘛也各抽戒刀,杀将过来,只那高瘦喇嘛坐着不动。顷刻之间,饭堂中乒乒乓乓,打得十分热闹。店伙和吃饭的闲人见有人打大架,纷向店外逃出。店堂中碗盏纷飞,桌椅乱掷,一场混乱。每一名喇嘛都抵挡四五名郑府伴当的进攻,但是他们的武功十分高强,应付起来并不为难。
场中你来我往相斗不短的时间,喇嘛们越战越勇,而郑府的伴当们则越来越吃力。忽听得呼的一声响,一柄单刀向上飞去,砍在屋梁之上。不一会儿,白光闪动,又是两把刀飞了上来,跟着又有三四柄长剑飞上。只听到郑府伴当连声惊呼,空手跃开,他们手中的兵刃接二连三地月兑手飞出,不到半炷香时分,郑府二十余名伴当手中都没了兵刃。
郑府众伴当虽失兵刃,并无怯意,或空手使拳,或提起长凳,又向六喇嘛扑来。六名喇嘛也不含糊,他们同时吆喝一声,一起将手中戒刀插在那高瘦喇嘛所坐的桌上,跟着六人跃入人群,空手迎击。
只听得听得哎唷、啊哟,呼声此起彼落,混杂着喀喇、喀喇之声不绝,片刻之间,二十余名伴当不是折胳膊、就是断大腿,个个受伤倒地。只见店堂中摔满了一地。
六名喇嘛双手合十,叽哩咕噜的似乎念了一会经,然后径直坐回桌旁,拔下桌上的戒刀,挂在身旁。
这时,那高瘦喇嘛趾高气扬地拍桌叫道:“拿酒来,拿饭菜来!”
掌柜的躲在柜子下一听,偷偷伸出脑袋一看,顿时脸上吓得苍白,连忙喊道:“是,是!小二,快快,快拿酒饭给众位佛爷。”
“好嘞!”韦仁大声应道,他回头见厨房师傅们、店伙们都一个个吓得腿肚子发颤,呆若木鸡般没有反应,急忙飞脚便踹,沉声喊道:“找死啊!还不快点动!”后厨之人这才手忙脚乱的动了起来。
店伙送上酒菜,一壶酒在每个喇嘛面前斟得半碗,便即空了。一个喇嘛拍桌骂道:“这一点儿酒,给佛爷独个儿喝也还不够。”店伙早就全身发抖,更加怕得厉害,转身又去取酒。
韦仁拦住那店伙,笑道:“你歇会,你先帮我去瞧瞧,他们在干什么?待会由我替你送酒!”店伙听了连连点头称谢,到厨房门口向店堂张望。
韦仁怀中取出蒙汗药,打开纸包,尽数抖入酒壶,然后拿起酒提,从坛中提了酒倒入壶中,倒了几提酒,用力晃动数下,走到厨房门口。那店伙见他过来,道:“他们在喝酒,没……没干什么!”
“好!你先退下吧,这里危险。”韦仁拍了拍店伙的肩膀说道。那店伙谢不绝口,口中兀自喃喃的说:“多谢,多谢,唉,你真是好人,菩萨保佑。”
韦仁向饭堂内望去,只见九难师太右手拿着茶杯缓缓啜茶,衣袖纹丝不动,脸上神色漠然。阿珂三女则都是脸色惨白,眼光中满是惧意。那郑克爽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按剑柄,手臂不住颤动。
那高瘦喇嘛一声冷笑,起身走到郑克爽面前。郑克爽向旁跃开,剑尖指着那喇嘛,喝道:“你……你……你待怎地?”声音又是嘶哑,又是发颤。那喇嘛道:“我们只找这尼姑有事,跟旁人不相干。识相的,快快滚罢。”郑克爽道:“尊驾……尊驾是谁,请留下万儿来,日后……日后也好……”
那喇嘛仰头长笑,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登时头晕脑胀。
“好深的内功!”韦仁忙运动全身,这才让自己头脑清醒过来,他心中不由得暗惊道。
只见饭堂中,只有九难师太仍是面无表情的稳坐意外,其他人已是坐倒在凳,伏在桌上。郑克爽也是身体摇晃,手中之剑颤动不已。
那喇嘛笑道:“我法名桑结,是西藏达*喇嘛活佛座下的大护法。”说完哈哈一笑,左手衣袖往郑克爽脸上拂去,右手中指弹出,正好弹在郑克爽的宝剑上,只听见铮的一声响,长剑飞起,插到屋顶梁上,跟着左手一探,已抓住了他后领,将他提了起来,重重往板凳一放,笑道:“坐下罢!”郑克爽给他抓住了后颈“大椎穴”,那是手足三阳督脉之会,登时全身动弹不得。桑结嘿嘿冷笑,回去自己桌旁坐下。
众喇嘛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喇嘛站起来,拍着桌子喊道:“拿酒来!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