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网苏漓连忙道:“明曦明白,多谢陛下恩宠说完抬眼,直视帝王,尽管这样显得很无礼,但她丝毫无惧,朝皇帝拜一拜,坚定又道:“请陛下相信苏漓
她态度诚恳,让人无法怀疑
皇帝目光一动,却并没有因此而满意,只是,此刻云烟台下,去准备装入锦囊之物的四人已经返回
皇帝朝台下看一眼,沉声道:“希望不会令朕失望起来吧
“谢陛下苏漓微微松一口气,起身才发现手心已沁出冷汗
皇帝摆手,命人将画架撤下,示意苏漓回到席位苏漓刚一坐定,四人这时陆续上云烟台,满天乌云顿时散尽,四周又是阳光明媚,清风煦,放眼所及,不是满园硕果,就是遍山红叶,花草树木繁盛,美景依旧
皇帝面色无波,笑带威严;皇后面含微笑,端庄合宜;苏漓静坐原位,笑容高雅淡定,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四人各归其位
阳骁率先让人将锦囊送到苏漓面前,苏漓打开一看,里头装的是马鬃黄金
汴国是马上民族,以精良战马与骑术闻名据说在们国家,不论男女老少,只要骑上马背,即可参军为战士是以当今天下诸国,以汴国的骑兵最为厉害所以马是赖以生存的根本,进可逐鹿天下,退可保家卫国而金银珠宝则为汴国所缺,阳骁装这锭黄金的意思是……有钱则国泰民安
苏漓凝眉,只听阳骁解释道:“们汴国土地虽然辽阔,但物产稀薄,时有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月复,倘若们能够拥有很多金银珠宝,就可买到大量的布匹粮食,如此便可安定民心,使百姓生活富足目射精光,心驰神往,仿佛说的那些金银珠宝已经摆在眼前
然而,想要很多金银珠宝,真的仅仅只是为国富民足恐怕不止于此吧
汴国之人一向野心蓬勃,上一代汴国皇帝曾挥师南下,肆无忌惮侵虐国,在中原之地掀起狼烟遍地,与定国几度势成水火,最后因粮草不济才撤军返回
此刻阳骁提到粮草,令人不禁想起前事,一向温文尔雅的定国太子此时目光微微一寒,下意识地攒紧手中的锦囊苏漓抬头看到,浅色的袖袍上,不知从何处沾染上一丝鲜红的血迹,极为奇怪
第二个送来锦囊的是东方濯,里头装的是玉雕之龙一把尖锥
龙,乃是天子象征玉龙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君临天下,莫不臣服原来想的是这个苏漓微微冷笑,拿起尖锥,微微皱眉,她虽然身份尊贵,并不认得此物,却能感觉到这铁器上隐约散发出的煞气
“这是何物
“此用晟国特有的一种极刑,名为锥窟此刑法就是使用这种尖锥在人身上锥出无数个窟窿,灌入蜂蜜,让蚂蚁啃噬,使人生生痛死是专门用来惩治十恶不赦之人,为世人所惧东方泽冷冷的声音传来,让苏漓莫明地深身一震
极刑她惊疑不定的目光朝东方濯看去如此残酷的手段,倒有几分符合急怒的性子
“以法治国,保天子权威,使苍生有序,得万民臣服东方濯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眉目英俊,信心满满,好像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光芒,十分耀眼
“恩,想法不错皇帝的眼中,浮出几分赞赏的笑意
东方濯喜道:“谢父皇夸奖
苏漓的心沉下去
皇帝将目光投向的另一个儿子,问道:“镇宁王,的呢
东方泽起身回道:“儿臣已经备好,这就让人给郡主送去说罢拿出锦囊递给身后的宫女,宫女双手接过之后,面色一变,惊讶之情掩饰不住,飞快奉至苏漓面前
苏漓伸手接过,微微一怔,前两个锦囊皆是鼓鼓囊囊,沉沉甸甸,而东方泽的这个锦囊不仅空空扁扁,更轻飘得好似完全无物不由疑惑地看一眼,却见举杯饮茶,朝她微微一笑,似是让她尽管拆开来看
苏漓便不再多想,打开锦囊,只发现一张纸条
众人皆愣,不明所以,目光齐齐聚集在她的手上苏漓取出纸条,轻轻展开,只见上头写四个大字——
修身齐家
云烟台上登时一片肃静,周围鸦雀无声
东方濯原本还止不住得意的神情突然间荡然无存,呆呆地望着苏漓的脸上因纸上四字而展现出来的由衷的笑意,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局,又输但不服,所以皱眉道:“六皇弟,犯规郡主说的是两样东西,只装一样
东方泽笑笑,没说话,将目光投在苏漓身上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苏漓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笑容,东方濯想的是如何治国,阳骁想的是征伐天下,而东方泽却直接是治理天下真是一心还比一心高,不知郎昶的答案又是什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以孔子论造福天下,镇宁王只此一物,已胜却万千郎昶拱手为礼,表示敬佩之情
东方泽淡淡笑道:“太子过奖
“哈哈哈皇帝开怀笑道:“太子说得好只此一物胜却万千,郡主以为如何
苏漓然笑道:“镇宁王心思高远,令苏漓佩服之至
“好皇帝龙颜大悦,对郎昶笑道:“定国太子,就剩下
郎昶微笑点头,宫女上前欲取锦囊,却起身,亲给苏漓送过去锦囊放到苏漓手里的时候,略微停顿一下,朝苏漓展颜一笑,笑时眼睛里有一道温暖的光,那种光,她只在母亲的眼睛里看到过,既疼爱,又充满期盼……
苏漓飞快移开视线,一垂眸,又看到修长的手指不知被何种利器划一道口子,伤口细长,还在慢慢往外渗着血,显然是新添的苏漓不禁一愣,定国太子给她的感觉是一个行事非常稳妥之人,不会不心弄伤己,那,身在帝王行宫,周围防卫森严,这伤……究竟从何而来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疑惑,郎昶一笑,示意她打开锦囊就能得到答案
苏漓便打开锦囊,先拿出来的是一个而精致的匕首被布帛缠裹住大半锋芒,露出的一截顶端,锋刃雪亮,尖利得好像能划破世间一切硬物,寒意慑人郎昶的手指就是被这个匕首划破的苏漓又伸手取出里头的另一件物品
是皇室之人才可用的明黄色锦帕
帕子上绣有一龙一凤分在南北两端,中间有两滴血迹,像是浸过水,溶在一起苏漓愣住,裹住锋芒的匕首,可以代表希望各国之间能止息刀戈,平共存,但,这个锦帕……又是何意
龙凤分离,血浓于水……这是她第一反应下的释义,但这她所出的造福苍生的题目似乎并不相干
抬头,她不解地望着,郎昶的眼光依旧温柔亲切,在周围投来的与她同样疑惑的视线中,不慌不忙,缓缓说道:“隆西九年过后,前朝覆灭,天下分割,中原才有定、晟两国,原本两国祖先曾共效一朝,彼此惺惺相惜,情同手足,但由于各因缘,各建其国,又因国家利益冲突常有战事发生,致使们之间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为此,皇祖父深为遗憾,直到临终前依然耿耿于怀,留下遗言,希望两国后世子孙有朝一日能结为姻亲,化干戈为玉帛,平共存,造福苍生说到这里,叹一口气
皇帝脸色微动,“先皇也曾与朕提及此事,奈何联姻之事终未能成行,实在令人遗憾
郎昶笑道:“此次来晟国之前,郎昶也觉得非常遗憾,但后来一想,先祖希望两国后人联姻也不过是希望两国能成为亲友盟国,彼此嫁娶之女子,是公主还是郡主其实并不那重要言下之意已是非常明白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东方濯眉头皱起,忍不住冷冷问道:“想用先祖遗愿压人,来达成己的目的
郎昶道:“静安王误会带郡主回国,的确是郎昶的心愿,只因父皇近年来身体大不如前,越发的念着先祖遗愿,只盼着有生之年能多见到一个亲人,日后真……也不至于无颜面见先祖,徒留遗憾郎昶身为人子,当以孝为先,而郡主天资聪敏,气质高贵,在郎昶眼里她或许不是公主却更胜公主,想必……父皇见,定能却心中多年的牵挂而定国上下,必会将郡主当成公主一样的对待
皇帝眼光微闪,笑道:“太子的心情,朕非常理解,朕也很想成全太子一片孝心但是……这场选夫宴,朕亲口承诺由明曦郡主行选夫,绝不干涉,一切听凭郡主心意
“这是然,郎昶向来尊重郡主,绝无强求之理只是……顿一顿,转首又对着苏漓道:“郎昶想告诉郡主,只要郡主愿意随去定国,昶定以公主之礼相待,将来可享尽富贵,得尽荣华,绝不令郡主受半点委屈相信……父皇也是如此
这一次,在“父皇二字前头没有加上字定定望着苏漓,语气真诚,毫无伪态
苏漓愣愣,听这一解释,表面上看,似乎完全合情合理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明黄锦帕,南北一龙一凤,代表两国联姻,相溶的血迹则代表联姻之后不是亲人更似亲人可是为什……她总觉得,话里有话,真正的用意并非于此
看皇帝的表情,两国先祖的关系,以及临死前的遗憾,应该是真的,但定国皇帝真能为此这般牵挂在意恐怕不尽然她看晟国皇帝就好像没怎把这事放在心上而亲人一词,以及刻意强调的“公主二字,还有最后那一句“父皇,都显得有些怪异,仿佛想带她回国,不是为联姻,而是为让她去做定国的公主……
苏漓心中一动,有什在脑子里盘旋而过,呼之欲出,却终究还是被困锁在一团迷雾里
无论如何,笑容善,处处示好,用己的血滴在帕子上,刻意让她发现,明显是向她传递一个讯息:“在心里,比那个锦囊重要
虽说苏漓不知其因,但这个题目的真正答案,她也算是得到
站起身来,苏漓举杯朝敬道:“太子至诚至孝,令苏漓万分感动苏漓这杯敬太子,祝太子的父亲身体康健,早日达成心之所愿
她笑着说,之所以不称定国皇帝而称之为太子的父亲,是因为郎昶在说到“父皇身体大不如前的时候,眼神里的担忧像是每一个深爱父亲的孩子那种浓郁的亲情,苏漓仿佛感同身受,不禁动容就在那一刻,她竟然真的很希望定国皇帝的身体可以快点好起来,这种希望来的莫名其妙,却又然得好像本该存在
郎昶望着她笑,与从前的清雅温完全不同,此刻笑得十分欣慰伸手接过宫女送来的美酒,两人相视而笑,一饮而尽有一股淡淡的默契,忽然在们二人之间流转开来
众人皆愣,皇帝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之极,所有的人对这一局的结果,都感到非常意外原本们都以为这局东方泽赢定,却没料到郎昶凭一席话博得苏漓的好感除意外之外,也有人松一口气
东方濯掉头看向东方泽,本想奚落一番,却发现原本最该郁闷的人,此时眼帘低垂,面无情绪,好似对苏漓的选择毫不意外不禁嘲弄道:“倒是沉得住气
东方泽头也不抬地回道:“是二皇兄太不解她,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知道她真正的心意抬眼扫眼阳骁、郎昶,最后看向苏漓,嘴角噙住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越来越期待最后一题或许这一题,才是她今天最大的心思
苏漓感觉到的注视,回头看一眼,东方泽这时起身笑道:“恭喜太子
那笑容竟好似对她的选择毫不介意,苏漓心里一沉,陡然间郁闷顿生
郎昶朝她看过来,别有意味地对东方泽笑道:“多谢镇宁王方才郎昶还担心镇宁王心里会不高兴,看来是人之心
东方泽却道:“太子并非人之心,郡主不选本王,本王心里是有些不好受,但本王认为,太子赢此局,并不代表下一局也会赢话说一半,瞥眼一瞧阳骁,那意思分明是:就好像四皇子赢第一局却未必能赢第二局一样
阳骁面上阴色一闪,口中却哈哈笑道:“镇宁王真是够坦率王就喜欢结交这样的朋友不过……依镇宁王看,下一局,谁会赢呢
东方泽挑挑眉,看向苏漓,似笑非笑道:“这得看明曦郡主,本王可不敢断言不过相信,最后这一局的胜者,绝不可能是阳骁郎昶二人而今天这场选夫宴,最后的赢家,也不一定就是们四人其中的一个东方泽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让人看不懂
郎昶微微皱皱眉,发现论深沉,东方泽竟丝毫不逊于晟国皇帝,甚至比皇帝更难以捉模假以时日,此人若继承皇位,当今天下这国鼎立的局面,怕是会有所改变思及此,心中微沉,看向苏漓的眼光,不觉多几分忧愁
苏漓放下酒杯,突然觉得有一股凛然的寒意朝她直袭而来,转眼间弥漫整座云烟台她一惊回头,看到皇帝面色阴沉,眼底凛冽杀机一闪而过,不由心头一凛,立刻回身行礼:“苏漓鲁莽,方才实为太子一片诚孝所感动,一时逾矩,请陛下恕罪
皇帝沉目看她,高高在上的眼神带着无穷压力直逼她眉睫而来,苏漓飞快垂下头去
众人皆怔,进而屏息
刚才还气氛融洽的云烟台,此刻寒意入侵,气氛倏然凝重
皇帝打眼将下头之人全部看一遍,沉沉,才缓缓开口道:“郡主何罪之有朕说过,今日选夫全凭心意,朕既然有此允诺,然不会怪罪于起来吧面色威严,语气深冷显然心里还是怪罪的,只是碍于那几人在场,不便发作
苏漓然明白,但因她心中早有打算,也不便多言谢恩起身,各人都回席位落座,东方濯这才问道:“第题是什
苏漓没有回答,只朝轻柔一笑,道:“静安王稍安勿躁,方才二题,令四位颇费心神,苏漓深感不安,正好前些日子,苏漓新研制一种花茶,可颐养心神,正好借此机会,请四位品鉴
她招招手,四名绿衣环髻的宫女,端着茶盘走上云烟台,将四杯精心炮制的花茶,心翼翼地奉至四人面前
揭开杯盖,色泽金黄透亮,香气四溢,诱人品尝
东方泽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品茶这个时候,她倒是有此闲心可既是品茶,又为何只有们四人有份,却不为皇帝皇后准备眼中疑光一闪,抬眸看向苏漓
苏漓此时面带微笑,眸光低垂,感觉到正朝她看过来,眼皮顿时一跳,心里止不住地生出一丝紧张
东方濯率先端起茶杯,饮一口,只觉得清香入喉,沁人心脾当即忍不住赞道:“嗯好茶
苏漓轻轻地笑,那个笑容看上去好似欣喜而又满足,然而,却无人窥见她低垂的眼眸里,笑意薄如蝉翼,讥讽暗藏
郎昶与阳骁闻言同时举杯饮一口,俱是面现惊喜之色,赞不绝口唯有东方泽举杯放到唇边,轻啜一口,眉头微皱,迟迟不语
众人心中微生疑惑,但四人之中有人叫好,周围的人,理所当然都觉得这茶定是极品,不禁畅想起那茶的滋味,究竟好到何种程度
苏漓悄悄抬眼,瞧见皇帝、皇后眉头微微皱起,面上隐有不快,而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东方泽,却在其人饮完半杯之后,突然望着她,皱眉摇头道:“茶虽是好茶,只是可惜……
可惜
众人皆愣,苏漓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目光直朝望去,只见东方泽眸光中竟淡笑盈盈,一派平静,似乎没有丝毫的疑虑不安如此镇定,哪里有半分不喜之色苏漓心头一沉,唇角轻扯,优雅笑道:“镇宁王,请赐教
东方泽缓缓放下杯子,笑道:“此茶名为五花茶,其中四种均为秋季菊花,色泽金黄,对人体多有助益可惜味淡略涩,所以加另一种有香无色的香袭人本王生平最不喜这种花香,纵然其四花皆能养生助体,却因这一种而败味,甚为可惜可惜
脸色平淡,频频摇头,却让苏漓心头愈沉香袭人是极为常见的花茶香料,香气也不甚浓郁,与菊花相辅,有沁脾助养之功效,东方泽对花草药理颇有研究,不会不懂却直言说己不喜欢,是真心不喜,还是另有意苏漓突然想起那次在相府里,苏沁的那杯百花茶,是否早就看出端倪,却不点破,故意想将计就计想想真是有些后怕,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是太深
苏漓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站起身来欲客气几句,却突然脸色发白,头晕目眩,一个礼尚未行成,就砰地一声,猛地栽倒在地
因事出突然,没有人能赶得及扶住她看着她就那毫无预兆地倒在地上,众人脸色无不惊变,东方泽等人齐齐站起,四人之中有人飞快掠到她的跟前,唯一没动的,是阳骁此刻张大嘴,似乎也非常惊讶
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发现她双目紧闭,面容惨白,整个人完全失去意识,看起来毫无生气
众人皆是心头一紧,东方濯看着她这样的脸庞,只觉得脑子里倏地一空,这一幕,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