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人下午闹得不高兴,但晚餐桌上气氛还是很愉快。
黎上辰陪父亲谈笑,哄儿子吃饭,偶尔与徐莉欢交谈,还帮她挟菜,表现一副家人相亲相爱的模样。
不愧是制作人,演技真好啊!徐莉欢讽刺地想,他为了遗产,还真是卯足全力。
他也帮儿子挟菜,小男孩微微皱眉。
他看出儿子的不情愿,默默将菜挟回自己碗中。
她冷眼旁观。出于某个不懂的原因,儿子对父亲很有戒心,下午打球时一度热络,现在又冷掉了。哼,活该,她绝不会帮他,就让儿子多赏他几根钉子。
她默默喝汤,他们这对前夫妻表面和谐,私下暗潮汹涌,她瞧向对面的欧观旅和程予乐,这对被她前夫怀疑是假情侣的男女呢?
他弟弟外形粗犷,谈吐直率,很明显地不满父亲,整晚态度冷淡,而甜美可人的程小姐,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仍打起精神陪大家吃饭。两人互动没特别亲昵,但也没什么不对劲,究竟两人是真是假,她也看不出来。
当程予乐坦承,她脸色苍白是因为晕车,欧观旅开始念她,程予乐也非乖乖小女人,两人你来我往地斗起嘴来了。
徐莉欢微笑听着,她想起婚前,黎上辰不喜欢她的工作,担心她太劳累,也常常唠叨她,她总不服地抗辩,但内心是甜蜜的,那是被爱的感觉。婚后,他反而不再叨念她,她也很少过问他的工作,他们是何时停止关心彼此的?
她望着欧观旅,沉溺在回忆中,没注意黎上辰将她的视线尽收眼底。
他喝口茶,对弟弟道:“我今天一看到你们,就觉得你们好像很亲密,感情很好。听说一开始是乐乐主动的?”
“我什么?”程予乐挑眉。
黎上辰续道:“你主动追求他,不是吗?他说你对他一见钟情,爱他爱得要命,苦苦追求他,他被你感动了,你们才在一起的。”
程予乐瞪向男友。“我苦苦追求你?我怎么记得是你跪下来求我跟你交往?”
“我会跪下来求你?!下辈子也不可能——”欧观旅提高的噪门硬生生压下来。“我的意思是,我是姿态比较低,但是没到跪下那么夸张好吗?”
“你们的版本怎么不一样?到底是观旅下跪,还是你倒追?”黎上辰微笑问:“你们是不是忘记事先协调、统一说法了?”
欧观旅眼神不善。“你说事先协调,好像在暗示我跟乐乐不是真的男女朋友,而是在演戏、套招骗人,是吗?”
“抱歉,我没那个意思。”他耸肩,但语气没有半点歉意。
情侣档争执起来了,开始计较是谁先爱上谁。
徐莉欢轻扯了黎上辰,低声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我好奇,关心我弟弟。”接收到她怀疑的眼神,他微笑。“我想弄清楚他们是不是情侣,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就算他们是假的,我们也是,何必揭穿他们?”
“我是为了你。”
“我?”她吃惊。
“你似乎对观旅很有兴趣,如果他这个女友是假的,你就不必顾忌了。”他顿了下。“你整晚一直盯着他看。”害他有股冲动想把弟弟踢下桌。
“那还真是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你真是个贴心的前夫。”她语气潮讽。他发现她在看他弟弟,却没发现她真正想的是谁。他啊他,十足精明,什么都逃不过他眼睛,但有时候又蠢得让她想掐死他。
“我只是希望你快乐。”他不断自相矛盾,爱她却不敢拥有,想离开她又无法完全死心,但至少这句话,是他的真心。
“你就可以让我快乐。”
黎上辰有些惊讶。她是什么意思?“是啊……曾经。”
只是曾经,都已过去。
“现在依然可以。”她咬住失控的唇,两腮发热。她是不是很愚蠢,暴露自己对他仍有依恋?下午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惊讶地看她,但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旁人的惊叫打断——程予乐吐了。
程予乐因为晕车,很不舒服,强忍了一晚,还是吐了,晚餐就此结束。欧观旅扶女友回房间休息,众人都跟上去关心。
忙乱过后,程予乐被扶上床休息,徐莉欢下楼来,发现儿子在门边徘徊,黎上辰则站在大门外打手机。
一见到她,小男孩立刻扑进她怀里。“妈咪,我要出去玩!”
黎上辰道:“我要他等你,天黑了,他不能一个人出去。”
“他应该只是想在附近走一走,你可以陪他。”
“他不要我陪。”他走到一旁,让他们母子携手出门。
他刚才打给小蒋。小蒋手机关了,住处电话也没人接,这个表弟做事负责,不曾让他这么久都联络不到,有点不对劲。
徐莉欢望着他,他语气平静,不怨怼也没自怜,但他站在门廊阴影里的沉默姿态,好像被全世界遗弃。
她讨厌自己不争气,心被他脸上的孤寂揪住。
她牵起儿子的手,用随意的口气问:“你要一起来吗?”
木屋附近有规划一条散步小径,今晚月光很淡,石板小径蜿蜒在夜色里,草木香气浮动,令人心旷神怡。
听见背后跟随的脚步声,徐莉欢微笑,没回头。
小男孩一路吱喳。“妈咪,我要喝美禄。”
“好,回去再喝。哇,你闻看看,有花的香味,这里空气很好喔。”
“妈咪你看,那棵树好高!我可以爬树吗?”
“不可以,你只会爬上去,不会下来,等一下又要我去救你。”
黎上辰微笑。儿子身手灵活,看不出爬树是他的罩门。
“妈咪你看,好多星星喔!”
“对啊,徐小咩,你知道为什么星星会亮吗?”
“我知道!”小男孩用力点头,绽开天真的笑颜。“因为星星有插电!”
他忍心俊不禁,他儿子太可爱了!
小家伙发现动物造型的长椅,兴奋地奔去察看。
徐莉欢停步,背后的男人兀自望着儿子跑开的背影,恋恋不舍。
他望向她,眼神有求和意味。“只有三天,我们别吵架,好吗?”
“我不想跟你吵,除非你来惹我。”即使还有点气他,他这么低声下气一求,她就心软了。她总是对他心软。
她开玩笑道:“你好像很喜欢小咩,要不要当他的保母,带他一天?”
“我?不了,谢谢。”他苦笑。“我拿小孩子没办法。”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带小孩啊。凡事都要练习,你想当孩子的爸爸,就要学,让孩子接纳你,他没见过你,当然会排斥,你们要给彼此机会。”
“你愿意让我接近他?”他讶异。
“你不想吗?”他对儿子的喜爱和渴望,跟夜里的星光一样清晰明显。
他不敢想。他望向山下的万家灯火。“你去飞的时候,孩子怎么办?”
“我家隔壁就有个保母,年纪可以当我妈了,她在我怀孕时帮很多忙,我生下小咩之后,她有时也帮忙带小咩。我们说好了,我去工作时,她会帮我带小孩,小咩跟她很熟,也愿意给她照顾。”
“发现怀孕的时候,你曾经怨过吗?”他润了润唇。“你怨我吗?”
“怨?”她笑了。“那时候哪想得到怨啊?一发现怀孕,宝宝就要四个月大了,我慌得要命,医生说不要宝宝的话,要做引产,引产几乎等于生产,感觉好像杀死一个小生命,我办不到。我又想,不然把孩子生下来送人领养,毕竟我一个人,要养孩子实在不容易,但结果呢?”
她笑容更大。“结果我舍不得把小咩送走。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小孩,只能说,人生是完全无法控制的,发生什么事,你没办法预料,只能接受,或者反抗……不过反抗通常无效,最后还是要接受。”
黎上辰被逗笑,她续道:“我觉得感情也是一样,爱上谁,自己不能控制,那就听从自己的感觉,好好去爱,再相爱也会吵架、不愉快,难道要后悔自己爱错了吗?没有人是完美的,爱情亦然,不需要因为没有好结局,就埋怨对方。”
他动容,然后想起自己当初爱上她,就是因为她的乐观与坚强,现在他同样怦然心动。最令他难忘的,不是她的美丽,是她没有阴霾、宽容明朗的心。
他低笑。“听起来好像我很糟糕,你只好苦中作乐,拿这些话安慰自己。”
徐莉欢大笑。“我是说真的,虽然偶尔想起来有点气你,但我不后悔爱上你。现在也还是。”
“你的意思是依然不后悔,或依然爱着我?”
她心一颤,被他一个问句,心思扯得又乱又甜。是呀,她依然爱着他,但她要怎么回答?她没想过他们能有第二次机会,她根本没准备让他重新进入自己的生活,太多顾忌,让她没有答案,她只能微笑着,不说话。
她的沉默,留下无限想像空间。他目光无法离开她,他又沦陷在她善解人意的眼眸里,她微红的可爱颊色,激起他爱怜情绪,他胸膛崩紧,一股的热窜过身体,又兴起那种想拥有她的强烈渴望,他难以抗拒,难以压抑——他想要她,一直都只想要她。
是不是太孤单,所以渴望她的温暖?是不是不曾有过归属感,对于唯一拥有过的她,才会如此执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孤寂时会想着她,为什么快乐时也会想到她,为什么她能抚慰满足他的一切,又把他心挖出一个更饥渴的深渊?他早已为她疯狂,才会想要他根本不想要的婚姻——
突然,一阵杂乱脚步声惊扰了此刻。
黎上辰刚回过头,就有个柔软的女性身躯扑进怀里,他直觉地扶住对方,对方顺势抱住他的腰。
“黎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看清怀中人,傻了眼。“席娜?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这里真不好走,开车要好久,我傍晚就到了,因为你跟家人在一起,我想说等晚点才来找你!”席娜望向徐莉欢,故作无知地眨眨美眸。“这位阿姨是谁啊?”
阿姨?!带毒的箭矢刺进徐莉欢胸口,这挑衅太明显,她注意到黎上辰的手按在女孩的手臂上。
黎上辰也发现了,立即放开对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子走近,女子身材壮硕,满脸横肉,酷似女子摔角选手,被她拉过来的小蒋,活像被母鸡挟持的小鸡。
“是小蒋好心告诉我的呀!”席娜笑得贼兮兮。“黎大哥,你真不够意思,突然就不见了,人家去摄影棚都找不到你,我好想你喔!”张臂就要拥抱他。
黎上辰避开,皱眉。“席娜,别这样——”
“我先回去好了。你们慢聊。”徐莉欢招物要儿子过来,她牵着儿子的小手,走到黎上辰身边,温柔地看着他,用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开口。
“我先回房间等你。”语气也不必刻意暧昧,就见灿笑的小妮子脸色瞬间冻结。徐莉欢暗暗好笑。小妹妹还太女敕了。
她牵着儿子,从容优雅地退场。
徐莉欢带着儿子离开后,黎上辰崩着脸,问表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蒋愁眉苦脸。“哥,我坚持了很久,就是不说你人在哪儿,可是席娜威胁我,她有这个……”他瞧了身边宛如移动砂石车的女人一眼。“喜爱过柔道剑道跆拳道的保镖,她护住我,逼我带路。”
“她是谁?”他瞧那女子满面凶相,不像善类。
席娜解释。“她是阿菊姐,是我爸爸分配给我的保镖,因为我爸爸仇家不少,所以派她保护我。”
“席娜,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黎上辰凛容。“我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是我的私事,你这样硬是跟来,还欺负我的助理,让我很困扰,你知道吗?”
他从未这么板起脸数落她,席娜顿时一脸委屈。“我只是好奇嘛!你突然几天都不进棚,我想知道你去哪里了,小蒋说你跟你前妻和小孩来这个度假山庄,我就想来看看,我又没有恶意……”
“现在你看到了,我和家人在这边度假,满意了吗?”
“你家人,是指刚才那个阿姨吗?那个小孩是你儿子吗?好像你喔——”
“我不需要跟你解释。”
他真的生气了,席娜怯怯地道:“你别误会,我知道你跟我不可能,我已经死心了,我不是来搞破坏的,只是想看看你前妻长什么样子,可是小蒋死也不说,我才会威胁他,也没有打他揍他啊,他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是吗?”黎上辰很怀疑。
“真的啦!罢好我这几天有假,想说在这里玩几天也不错。我订了一间木屋,就在那边,离你住的木屋只要走十分钟,我保证会很乖,不会去吵你。”席娜一脸讨好。“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希望你说到做到。”黎上辰严肃道:“你要度假是你的自由,但我得陪家人,没时间陪你,这几天是我的私人时间,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或事打扰,你明白吧?”他念头一转。“小蒋,你有开车来吗?”
“有啊。”小蒋点头。
“车钥匙呢?给我。”他记得上个月出外景,有人买了随身包美禄没喝完,跟一些杂物一起收在表弟的后车厢。
小蒋递出车钥匙。“哥,你那边还有没有空房间?我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住?我也想见表嫂,你儿子好可爱,没空房间也没关系,我打地铺。”他拼命使眼角——大哥,求求你带我一起走,不要把我留给这个恐怖的小太妹啊!
“小蒋,辛苦你了。”他拍拍表弟的肩,面色凝重。“助理就是要能替老板分忧解劳,何况你是我的好表弟,为朋友都能两肋插刀,为了表哥,想必你也肯上刀山下油锅。这几天我没空陪席小姐,你就代替我陪她,别怠慢人家。”
什么?!小蒋大惊,看着表哥无情地扬长而去,一股绝望的悲怆充塞他胸口,此情此景,他心中响起一首经典歌曲《哭不出来》: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可恶!”黎上辰一走,席娜的好女孩面具马上崩坏,她尖叫跳脚。“我死缠他这么久,他连他家都不请我去,那个阿姨为什么可以跟他睡同一个房间?!”
“可能是因为我表嫂帮他生了小孩吧。”小蒋叹气,表哥对他不仁,他只好自立自强求生存了。“你不要故意叫她阿姨,她才大你十岁。”
“我就是要叫她阿姨!三十岁的老女人!黎大哥哪根筋不对,要生小孩我也会啊!”气死了!席娜乱踢路边的长椅发泄。
“又不是只要小孩就好,他爱的女人帮他生的,意义不同。”小蒋冷笑。
席娜双目喷火。“死小蒋,你再讲一次!”
讲就讲,他豁出去了,这白目蠢女生!“你还不死心吗?你看看,我表嫂气质多赞,空姐耶,三十岁又怎样,那种成熟的美貌,哪是你这种小女生比得上的?更不用说她还帮我表哥生了个超超超可爱的小孩,现在又睡在一起,我看回去之后,你就可以等着喝他们梅开二度的喜酒了……”
席娜冷冰冰地道:“阿菊姐。”
沉默的阿菊姐使劲一掐小蒋的肩膀。
“啊——”小蒋哀叫。
哪有这么容易!席娜气愤地往自己的木屋走,哼,她还有终极救兵——老爸,她才不会眼睁睁看那个阿姨抢走她的黎大哥!
徐莉欢回到木屋,泡了杯美禄给儿子喝,再去帮儿子铺床。
儿子会认床,她带了他每晚睡觉用的枕头和小毯子,等儿子刷牙时,她坐在床边,望着隔壁的主卧室。大床静静倚墙,那酒红色床单浪漫好刺眼。
他今晚会回房间来吗?
婚后,他工作忙碌,但只要工作结束,他都会回家过夜。
现在他们离婚了,他可以自由选择在哪里过夜,不受任何人拘束。
他还在模特儿圈时,就以混乱的男女关系出名,她第一次见到他,几乎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气质清纯如学生的他,跟八卦杂志上那个放浪形骸的男人是同一个,她怀疑那些绯闻是过度渲染。
当他坦承他没有过固定关系,永远跟两个以上的女人交往,她也没太当真,她以为他的意思是他有很多红粉知己,但没有正式承认的女友。
当他求婚,她以为自己是那个让他认真的唯一。
婚后,他的名字仍和许多女星连在一起,他总解释那是工作上必须的接触,是记者为了卖量在瞎掰,但没完没了的解释削弱她对他的信任。
她才明白,原来很爱一个人时,会让人盲目,爱情让人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她太感情用事,相信他会为了她和婚姻而改变,结果呢?
就在几分钟前,她再次试着相信他,结果呢?以往只在八卦新闻上看到名字与照片,变成活生生的辣妹,跳到眼前。
花前月下气氛好,就忘了他曾让她痛,是她又给了他刺伤自己的机会。
她自问,还要感情用事几回啊徐莉欢?为一个男人伤心一次,是太痴太傻,为他伤心第二次,简直是蠢,绝对不可原谅!
徐子劲刷完牙,抱着小毯子躺上床。“妈咪,爸爸呢?”
“爸爸要陪朋友。”
“爸爸不回来睡觉吗?”
“你整天不理爸爸,现在怎么又问他?”她戳戳儿子鼻尖。
“笨毛毛说,他的爸爸妈妈都一起睡,你要跟爸爸一起睡吗?”
儿子天真的话语让她情绪更低落。“别问了,快睡。”
她换上睡衣,坐在床边念故事给儿子听,儿子睡着了,她抽了本书阅读,着实倦了,才看几页,不知不觉也趴在床沿睡去。
直到一只温暖大手轻抚她脸庞,将她唤醒。她朦胧睁开眼,看见黎上辰。
“莉莉,你怎么睡在这里?你在等我回来吗?抱歉,我——”
“我没有在等你。”她起身替儿子拉好毯子,关了灯,走回主卧室。
他跟着她走回房间,一面解释。“我刚和席娜谈了几分钟,又去停车场拿东西。我没想到她会来,不得不招呼她几句。”他将从停车场拿回的纸袋收进抽屉,里面可是装着讨好儿子的秘密武器。
“嗯,你招呼她也是应该的。”他仪容整齐,神色坦然,似乎没有发生谈话以外的事……她咬唇,干嘛揣测他跟那女孩做了什么?
“我叮咛过小蒋,不准他把我这三天的行踪告诉任何人,他说是被席娜威胁,不得已才告诉她。也不能怪他,那丫头的背景很硬,我刚和她说清楚了,这三天我是陪家人,希望她不要来打扰,她答应了。”
“喔。”她躺下来,背对他。
“莉莉,可以帮我保密吗?我不想让人知道席娜在这里。”要解释很麻烦,再者,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被个小女生威胁,差点要卖身,很不光彩。
“嗯,我不会说出去。”为何怕被知道?是了,他当然怕父亲知道自己的风流史,破坏他苦心经营的好男人形象,拿不到钱。
他总算察觉她语气冷淡。“莉莉,你不高兴吗?”
“没事,有点累而已。我要睡了。”她不想再谈,却忍不住说:“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睡。”
“为什么?”他一愣,随即会意。“我跟席娜不是报导写的那样,她是对我有意思,但我没那么想。再说,你说你会在房间里等我,我当然会回来。”他不否认,她这句话让他满脑子遐想,充满期待,急忙赶回来。
“那是我随便讲的,气一下那个小妹妹。”
“为什么要气她?你很在意她吗?”背对他的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因为她叫我阿姨。”
他笑了。“她是过分了点,大概因为你是我前妻,她在吃醋吧。”她呢?她也在吃醋吗?他心情大好。
“你别乱想,我说我在等你,并没有想做什么。”
“但我是有想做什么。”
他低沉的噪音,害她浑身一软。可恶!他还是轻易就能撩拨她。
“如果那句话让你误解,对不起,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希望我们维持一开始的协议,单纯地把这三天过完,然后回到自己的生活。”
他沉默了下。“但我们处得不错,我以为……”
“我们处得不错,是因为我们是成熟的成年人,不会因为离过婚,就幼稚地讨厌对方。所以……如果你想去找席娜,我会帮你掩护,你爸不会知道。”口是心非,明明就不希望他去,却不肯老实说出来。
“……好吧。”满腔热切被浇熄,他起身,走开。
“你去哪儿?”他真的要去找席娜吗?她心狂跳。
“你先睡吧。我想抽根烟。其实,我也没想要做什么,但就算回来只能打地铺,我还是会回这里来。”
他关了屋内的灯,走上阳台。
她陷入黑暗,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陷入纠结的情绪。
黎上辰站在阳台上,星月稀淡,四面八方都是树林,远处有个人工水池,水面倒映微光,微风轻拂,兴起细细涟漪,像月亮破碎的泪光。
她是池,他是水,不论波澜不兴或涟漪潋滟,他都为她所困。
你不值得被爱。有人曾对他这么说,那人是个行止端严、受人景仰的长者,所以他相信自己真的很坏,不值得拥有任何美好。
正因为他坏,当他爱上她时,他自私地只想得到她,不顾后果。直到现在,他对她仍旧贪婪,只要她稍稍示好,他就想霸占她。
他再坏,但还有一点可取——他懂得放手。既然她不想和他有瓜葛,他会尊重她,他地收拾起所有感情,放她离去。这样最好,他们终究不适合。
上一秒,让他血脉沸腾,下一秒让他冰冷绝望的她,是曾在一起又分享,还是从未相遇,比较幸运?
当然是前者。至少,他曾深深爱过她,也曾深深为她所爱。
他点起烟,让烟雾弥漫寒冷的心。
她是他的迷障。这辈子,他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