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世杰,我还是习惯听你叫我廷芳姐。”苏廷芳打断他,说:“有什么事先进来再说。”
之前季世杰有来找过她,只是她不想见他,他是她一生的耻辱。
季世杰走进去,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他知道苏廷芳不喜欢他靠近,于是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
他说:“廷芳……姐,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只是,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星稀也找到了,我想……”
“你想什么?”苏廷芳愤愤的看着季世杰,她说:“你什么都不用想,只当那件事没发生过,我也就不怪你了,你和你老婆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星稀,就可以了。”
“可是,明明发生了,怎么可能当没发生过。”季世杰有些激动,他双手握成拳,放在自己的双膝上,说:“廷芳,我早就对自己说过,等我可以不再受制于赵家,就会给你和女儿一个说法,我……”
“好了,季世杰,那是你的想法,我当初会生下女儿,是因为,因为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家俊。”苏廷芳不去看季世杰,即便是几十年过去了,再说起这样的事,难免难为情。
季世杰激动的站起来,说:“别骗自己了,廷芳,你明明知道不是欧家俊,不然你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看,事实上,你只是把我想象成欧家俊,你不敢真开眼睛看,是怕你的梦被……”
季世杰的话,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他捂着自己的左脸,看着面前愤怒的苏廷芳。
苏廷芳指着门口,大声叫到:“滚……季世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给我滚……”最后,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出话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季世杰知道他说到了苏廷芳的痛处,他紧张的说:“廷芳,对不起,我……”
“我叫你滚,你听到没有?”苏廷芳不想听他说话,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看着地板,歇斯底里的叫:“滚,滚啊。”
季世杰知道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他看着苏廷芳痛苦的样子,只好说:“那我今天先回去了,你把饭吃了,放久了会凉。”
说完,他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苏廷芳,慢慢离去,帮她关好门。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回忆,来理清思路,他不能逼她太急,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季世杰走了之后,苏廷芳再一次陷入回忆。她第一次见到欧家俊那年,才十二岁,那一年他十六岁。那一天,她和悠兰闹了矛盾,还是和往常一样,父亲向着悠兰,训斥了她。苏廷芳一个人躲在树上,折了一支树枝,折断成小块往下扔。
“啊……谁……”一个男声响起,他皱着眉抬起头看着她,严厉的说:“下来。”
苏廷芳对这样的语气很不满,大院里,除了父亲也就是悠兰偶尔会这样和她说话了。她昂着头,俯视着那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说:“你是个什么东西,这样和本小姐说话?”她打量着他身上的军装,说:“看你也就是个兵蛋子,快点道歉,不然我让爸爸惩罚你。”
“你还有理了?”欧家俊挑眉看着那个蛮不讲理的女孩,说:“要么你自己下来,要么,我帮你。”
苏廷芳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威胁,她又折了一个树枝,扔到欧家俊的头上,说:“有本事你上来抓我,抓得到才是本事。”说完她鄙夷的看着下面那个严肃的男孩子。
欧家俊也不上树,他在地上找了几块石子,在手上颠了颠,然后向苏廷芳扔去。苏廷芳一手抱着头,一手抓住树干,她惊叫:“你做什么,有本事你上来,啊……”一个石子打中了她的脑袋。苏廷芳躲闪不及,原本抱着树枝的手也松开了,她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
欧家俊看着狼狈的摔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他蹲下,手里还拿着几颗石子,说:“现在不用我上去了吧,你自己都下来了。”
苏廷芳揉揉自己被摔疼的,站起来,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说:“等着瞧,你敢欺负我,有你好看的。”她模着自己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离开了。
欧家俊完全不知道自己惹的是谁,虽然跟在苏老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这是第一次到苏老住处来。他不以为意的回家去了,却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被几个孩子用布袋子蒙住头,爆打了一顿。苏廷芳再见到欧家俊的时候,看见他满脸青红的站在父亲身边,当时她就笑了出来,欧家俊也知道了她是苏老家的大小姐。
后来,欧家俊看见苏廷芳和大院里的男孩子们一起玩,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他才知道被打一事是苏大小姐的杰作。欧家俊走过去,他一把凝注苏廷芳的领子,说:“你给我过来。”
苏廷芳挥开他的手,说:“好你个兵蛋子,脸姑女乃女乃我你斗敢欺负了。”她退后一步,对其他男孩子们,说:“你们都看到了吧,他欺负我,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苏廷芳话音刚落,一群男孩子就上前去围住了欧家俊,即便欧家俊比他们个子大。欧家俊丝毫不示弱,尽管他们人多,尽管他身上还有伤,他还是和他们打作一团。最后,欧家俊满身都是伤,还流了很多血,他浑身都没有力气,就那样昏死在地上。男孩子们好像被吓坏了,纷纷跑回了家,苏廷芳也吓坏了,不过她不敢动。
直到她看到欧家俊在地上动了动,她才敢上前去看看他,他满脸都是血污,眼睛眨了眨。苏廷芳才舒了一口气,她知道如果真出人命了,父亲一定不会纵容她。她颤抖着,问:“你,你没死吧?”
“没。”欧家俊虚弱的说了一句。
然后他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自己的帽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她看着他那样离去,竟觉得心一下子就好像被掏空了一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