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溅的血色,染红了整个视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而只是眼前这一蓬血迹,就已经将整个世界湮灭。
爱与恨的距离有多远?反手之间……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有多远?一念之间……
那一刻,他就像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明明痛得想哭,愤怒地想要发狂,但是,他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地问,“为什么?”那种语气,像极了烈火燃烧过后的那火红的碳,在最后一声噼啪中死去……
她看见他眼底的惊诧,然后由惊诧转为愤怒,再由愤怒转为死寂。
为什么,原来,便是当时她也无法回答。
她听见了震慑天地的喊杀声,也看见了魔族飞滚的头颅,断臂残肢堆垒成山,悲壮而残忍,冷酷而无情……
阳光明媚绿草青青的地方,化作血色的炼血之狱,乌云蔽日,世界陡然一片漆黑。消失了声音,消失了光影,眼前只剩下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点点泛出血色的红光……
她听见有人在耳边说,做得很好,真是乖孩子。
她还听见有人说,这是我见过的,最让我心痛的画面。
她还听见有人说,真是痛心死我了,我爱你们每一个人,你们都是我的乖孩子,哦,我亲爱的,蛛丝上的人偶……用你的痛苦来给我演绎一场爱的绝杀吧……哈哈……
那个声音仿佛穿透了几千年的光阴,落到心底最深处的暗黑里,滋长了最原始的恐惧……
“不,不……不!”尖叫破喉而出,砰!一声闷响,苏雪泠从床榻上滚落。
然而,她只是大口地喘气,眼泪像是永远都流不尽一样不停地落在冰凉的地砖上……
“泠姐!”听见声音,曦儿马上跑了进来,将苏雪泠抱起。
“你总算清醒过来了,泠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曦儿声音哽咽,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再也不要我了。”
苏雪泠只觉得胸口一片冰凉,梦中的惨烈和血色的绝望依然盘亘在胸口,挥之不去。
然而当曦儿的眼泪,落到她肌肤上时,她突然一哆嗦,抬眼,为曦儿擦干眼泪,勉强道,“我这不是醒了么,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看,我现在多好?”
“泠姐。”听了苏雪泠的话,曦儿眼泪更加汹涌,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直到曦儿拿镜子给自己梳妆的时候,她才明白曦儿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
镜子里的人形容枯槁,脸色惨白,双眼已经狠狠地凹下去,样子被吊死鬼都不如。曾经那风华哪里还看得到一点?
“我睡了多久?”她下意识地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脸,手腕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可这身上的肉却也掉地差不多了。
她自己觉得镜子里的不是人,是骷髅。
“十五天。”曦儿红着眼说。
哦,十五天。苏雪泠心底重复一遍,“这十五天,可有发生什么?”
“听说炼狱被人闯了,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三天前开矿区好像出现了大规模的暴luan,陛下前去处理,现在还没回来。”
苏雪泠手里的镜子突然掉了,从床上滚落到地上。
“曦儿,曦儿!”她死死拉住曦儿的手,“告诉我,炼狱丢了什么,告诉我!”
曦儿被苏雪泠吓呆,她从没见苏雪泠这么慌乱焦躁过。
“好像,好像是一具烤糊的尸体。”
苏雪泠如遭五雷轰顶!
尸体……尸体……被分裂出来的,雪七黎的第一重人格。
突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她不能走,腰以下还是没有知觉,这一动就滚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然而,她完全不管不顾,执意地往前爬,嘴里一直念叨着,“我要去炼狱,我要去炼狱!”
曦儿被吓得手足慌乱,赶紧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别管我,谁也不许挡着我,我要去炼狱,我要去找他!”
曦儿看她这样子,根本就不放心,可是,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根本拉都拉不住。
她完全没办法,只好对外面叫,“西卡,西卡!快来啊!”
西卡坐在房顶上,一个望着没有太阳的天空发呆。他对苏雪泠的恼怒根本还没散去,本来不想理会,可听见曦儿的声音都变了,立刻跳下来,往殿里一看,顿时傻眼!
苏雪泠在地上死命地爬,上半身已经不再是烈红色,而是出现了烈火的痕迹,腰身以下则因为魔王封印而没什么明显反应。
但是西卡明白,如果不想办法阻止的话,她冲破封印是迟早的事情。
恰在这时,外面的天也迅速变色,呼啸的阴风推来厚重的乌云遮蔽了火凰带来的光明,风中似乎有无数声音在咆哮——叛徒!叛徒!
……
彼岸之流边上,河水依然静静流淌,只是,两岸曼珠沙华越发艳丽,红的像刚刚泼洒的鲜血。
银眸人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河水,始终不发话。
狐小狸站在他身后,手中捧着布满繁复花纹的盒子,盒子似乎有了生命一样,不停的跳动,看上去就像一个焦躁而坏脾气的人,被禁锢了一样,死命挣扎着。
“尊主,真……真的不会有问题吗?”狐小狸为了把记忆之盒从炼狱里的熔岩中捞出来,颇吃了一些苦头。当时,他只是想让苏雪泠恢复记忆,但现在却又有些动摇。
狐狸吞了口唾沫,担忧地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又看了看银眸人的背影。
“我也不知道。”银眸人说。
“那,那您……这么做……”
银眸人忽然一笑,“得不到的话,要么毁灭,要么放手,而我,不管是毁灭还是放手,都必须在放手一搏之后。”
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款款而来,“尊主,您要的东西找到了!”
那人手里捧着一把泛着红光的钥匙。
银眸人一笑,“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