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聿粗喘着气,身形狼狈的翻入一道矮树丛围成的矮墙内。
他的脚步踉跄,看似体力不支,又一个借力使力在地上直接滚了几滚,一气呵成的滚入其中一洼矮树丛下,遮蔽好身形的同时伸手稳住晃动的树丛,霎时抹去他存在的痕迹。
一连串的动作进行得利落确实,就好像特地练过似的,也幸好是这般的利落确实,紧追在后的追兵追到时,刚刚好是在他躲好的那一刻。
七、八位练家子却一式粗布衣衫作村民打扮急追而至,从外貌上看来相符于这民风纯朴的山中小村落,背上的柴刀或弓弩就像靠山吃饭的樵夫、猎户,可眉宇间的狠戾杀气及过分轻盈的步伐却又不像那么一回事,那可不是一般山中汉子所能拥有。
“娘的!”突地,其中一人咒骂出声。“吃了软筋散的人竟然还能跑?”
“少废话,赶紧追。”一脸阴沈,看似这群人首领的男子低斥。
一行人匆匆追逐而去,北辰聿亲耳听得人声隐逸于远方,但已经养成的谨慎让他依然动也不动,果不其然,那些追捕的扰人足音还未完全褪去,其中的两人又踅了回来。
“头儿未免太过谨慎,咱哥儿几个追得这么紧,那小子要往村寨方向逃去,哪躲得过咱几个的眼?”腰间挂着把柴刀的那个忍不住抱怨。
“那小子恁地滑溜,吃了软筋散还能跑这么远,谨慎点总是好事。”背着弓的那位显然谨慎许多。
“才十二岁的孩子,哥儿几个出马还抓不住,当那小鬼长了翅膀,能飞的吗?”抱怨的那位很是不满这趟临时调派的支持行动。
“别当他是一般十二岁的孩子。”背弓的男人白他一眼。“真要只是个孩子,哪还需要再调一批人马支持?”
“这小子真这么邪门?”
“要是没两下子,就不必赶在他羽翼未丰之前除去他了。”对于那些个大宅子内的肮脏事,背弓的男子冷笑以对,紧接着神色一敛,正色道:“总之你别太小瞧了那小子,听老大的话,谨慎些准没错。”
“知道了。”腰挂柴刀的男人也知道这回任务的重要性,只能收起轻忽与不满,嘟囔着。“不就是把这鸟屎大的村子搜过一遍……嘿,娃儿!”
叫唤声来得突然,加上那刻意放软的语气,在在都显古怪。
更何况这时两个人就站在离北辰聿不到三步的距离,情况本就让人紧绷不已,临时加上这一声……
“丫头!”那腰挂柴刀的男人改了口。
缩在树丛中的北辰聿不敢乱动,只能尽可能的用那双黝深的乌瞳四下打量,然后犹如遭受雷击一般,叫他心里一跳,惊得再也无法思考。
几丈外是座半大不小的土地公庙,庙堂门坎上坐着一个白女敕女敕的女女圭女圭,看起来约莫六、七岁的年纪,小脑袋顶着两管冲天炮小辫而呈丫字形,模样甚是逗趣可爱,但这么样一个可爱的小丫头看在北辰聿眼中,不啻是地狱来的催命恶鬼。
他没看见?!
因为她的安静,慌于逃命的他在第一时间里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看那肉呼呼的小手抓着啃了半团的白胖胖大白包子,再无其他动作就只光顾着一小口一小口啃包子的势头,可想而知在那儿已坐了好一会儿了,北辰聿不会天真到心存侥幸,以为这娃儿没看见他。
片刻前听得这两人交谈,就算知晓这两人打算就这小村子展开搜索,也都还存着一丝抓着机会、趁其不备及时逃走的希望,但那样的一线生机,却在得知自己的行踪从头到尾、毫无遮掩的全曝露在一个小丫头的眼皮子底下后……
吾命休矣!
北辰聿绝望了,在家族里各路虎视眈眈的势力中一路披荆斩棘走过来的他,没想到会败在今天,就因为一口被下药的茶、因为一个肉包子似的小丫头。
就在北辰聿万念俱灰的那当头,坐在庙堂门坎上的女女圭女圭面对两位面生大叔的叫唤却是没有反应,黑白分明的杏眸闪烁着好奇,就这么静静的打量着两位面生的大叔。
见她没反应,在这种必要时刻,杀手也能装大叔,亲切挤一挤也能挤出几分。“叫妳呢,傻丫头。”
闻言,丫字形的脑袋瓜子微偏,似是思索着什么难题,好一会儿后,貌似苦恼的开口道:“可是我没有傻,哥哥说我好聪明,是聪明的丫头。”
女乃声女乃气的稚女敕嗓音说着让人喷笑的话,即便是喋血江湖、受雇夺命的两名杀手在那软糯稚气的语气下,也不自觉地卸了几分戾气。
杀手这职业,有些时候是很懂得变通的。
为达目的,得时时修正方针,腰挂柴刀的大叔机警的改口问道:“既然这么聪明,问妳,刚刚可有看见什么人从这儿经过?”
“就是叔叔你们啊。”一身布衣,却怎么也掩不去那水女敕灵动之意的女女圭女圭笑嘻嘻地说道。“刚刚好多个,现在剩你们两个,我是不是好聪明?”
“那在我们之前呢?”背弓的大汉也问。
“在叔叔们之前?”偏头,小丫头纳闷的问。“有一个小哥哥啊,叔叔没看见他吗?”
两名猎户与樵夫打扮的亡命之徒眼前一亮,连忙追问:“他往哪儿去?”
“就是其他叔叔跑过去的那边啊。”肉呼呼的小指头往方才那伙人前进的方向一指。“小哥哥往那边跑了。”
树丛中的北辰聿瞪着那小手指头所指的方向,一度无法反应,因为不敢相信命运之神会在这时助他一把。
“就说了,那小子很滑溜,肯定是想逃到山里,以为藉山势可以躲过我们的追击。”临时被调来支持的柴刀男一脸“我早就说了”的表情。
他的同伴也干脆,直接指示道:“追!”
直到那两名汉子跟着往山里追去,北辰聿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他……逃过一劫了?!
由死到生,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又这么容易被解决了,北辰聿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而那胡乱一指的女女圭女圭却是拿起手上的包子,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啃剩下的那一半。
一直到吃完手上的包子,确定那些面生的人不会回来了,那肉嘟嘟的小人儿才施施然的从门坎上起身,慢条斯理的拍了拍小,看了看远方,再次确认无人返回,这才慢慢吞吞地往北辰聿的方向而来。
她蹲在矮树丛前,肉呼呼的小身子蜷得犹如一团小球,湿润黝黑的水眸直勾勾的对着树丛掩蔽下的他,那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女乃声女乃气的开了口——
“哥哥不怕,我保负你。”
天下势力,一分为四——
东位有织造为本的东方。
西地有炼矿兴家的西门。
南方有产粮富足的南宫。
北面则有抓着陆运、航运,掌握交通动脉的北辰。
天下势力让此四大家族一分为四,分别以四个方位各自雄踞一方,人尽皆知。
北辰聿,北辰家的嫡家子,四岁失母,自此,在两位侧夫人虎视眈眈、无所不用其极的明枪暗箭招呼下,这八年来躲过各种阳谋阴夺的暗算,什么风浪没见过?
但……保护他?
这说法之于北辰聿,无疑是新奇、前所未闻的奇怪发言。
从他四岁失母,受到第一次谋害、落水差点淹死之后,北辰家让他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可这个肉团儿似的女女圭女圭却想保护他?
即便这番奇妙的言论在数年后沈淀、发酵成一段甜蜜往事,但在那之前,也就是眼下,太过奇怪的说法,怪到直让甫逃过一劫、求得生天的北辰聿直想笑。
好古怪的孩子,他这么想。
但更奇怪的是他自己……面对那双星星一样闪着晶亮光芒的湿润杏瞳,竟然硬不起心肠抗拒她想“帮忙”的心意?
北辰聿在自己也模不清的心态下,就这么由得她策划,拖着用不上劲、只能一步三摇的身子,靠着她那肉呼呼的小身躯,贼一般的避开所有人的注意力,躲进了她的房间。
“要小心。”她吃力的将人扶上了床,怕他不明白为何需要如此隐晦行事,可爱的小脸堆着叫人发笑的认真,用那女乃声女乃气的稚女敕嗓音朝他解释道:“哥哥说女乃娘容易大惊小怪,没事不要惊动她,不然容易坏事。”
故作正经的小大人模样完全模仿于交代这一番话的自家兄长,但其实她并不是很明白这话中的“坏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很直觉的像平日那样,尽可能避免引起女乃娘的注意,省得引来刮耳的惊呼声无数。
女女圭女圭不但安顿了他,还很热情的从一旁的柜架上取来一个食盒,三大层的食盒有专放肉干的,也有一层是坚果类的各种糖酥,剩下的一层则是布满了各色糕饼……
“肉包吃完了,你只能吃这个。”对着手中聚宝盆一般的食盒,女女圭女圭想了想后,挑了糕饼盒推向他。“这个比较好嚼。”
她笑嘻嘻的,小脸上闪着“我是不是那么聪明”的得意劲,自以为很贴心、一副小大人模样叮咛。“你赶紧吃,吃了才会有力气,你一定是没有乖乖吃饭才会没力气的,这样不乖,哥哥说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大。”
北辰聿不觉得一个养在这种纯朴乡村,特别还只有六、七岁大的娃儿能明白这世上有个叫软筋散的玩意儿,他没想白费唇舌,但要他认下这个“不乖乖吃饭”的罪名又觉别扭,一张清俊的脸蛋憋得都有些扭曲了。
少有玩伴的女女圭女圭欣喜于这个意外得来的玩具,被需要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得到了满足,让她分外欣喜,摆出叫人发笑的小大人表情,认真道:“哥哥要听话喔,来,啊~~”
啊个屁!
对那一脸等着喂他的表情,北辰聿一张偏冷的清逸俊脸恼得都快发黑了,但面前的女女圭女圭似乎看不出他的抗拒,一径嘟囔着。“是不喜欢这口味吗?”
她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发现没一个让他愿意张口,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突然灵机一动,兴冲冲解释道:“这个没有毒喔。”
说完,还先自行往手上的糕饼咬了一口,以示她所言不虚。
北辰聿却是从这话琢磨出点什么。
是什么环境与经历,让这年纪的孩子知晓食物有可能遭人下毒的问题?更别说先前她诈骗那些个打手的机灵劲儿了。
他狐疑地打量着她,即便是一身布衣,却让他直觉她的身分应该不止于山村童女。
所幸用不着他设法打探,那玉雪可爱的小人儿皱了皱鼻子,自己先交了底。“哥哥……我是说我哥哥,不是你,我哥哥说一定要小心大房夫人,说她巴不得这世上没有哥哥跟我,所以在大房夫人的势力范围内,就连吃食都要小心,不能乱吃来路不明的点心。”
北辰聿知晓,在表达真实意图前先肯定对方,绝对是一个不吃亏的好策略,所以他开口了。“妳哥哥说得很好……”
“是吧,你也觉得我哥哥很棒吧?”女女圭女圭却压根儿不给他机会接到后续问题,一脸与有荣焉的灿笑直接截了他的话,但笑脸很快转为沮丧。“可是他跟爹都要好久才能来看我一次,而且每次来,至少要背三次安全守则给他听。”
安全守则?
这字眼让北辰聿微挑了下眉头。
“就是以后回家要注意的事。”似乎是寂寞得很了,难得有个说话的对象,小丫头叽叽咕咕的把她所知的事全给说了。“哥哥说我不能以丁忧守孝的名义永远待在这儿,迟早要回家,所以一定要背熟安全守则,才能平安长大。”
又是咧嘴一笑……北辰聿发现到这娃儿很爱笑,就算不笑,那菱形小嘴也彷佛噙着笑意似的,天生就是一个适合顶着笑颜的孩子。
“总之我这个点心真的没毒的。”她没忘了该进行的事,肉呼呼的小手抓着那块吃了一口的饼直塞向他,用着气人的哄人语气直说:“你快吃,吃了才有力气。”
北辰聿不想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她那哄孩子似的气人语气,只能瞪着她咬了一口的饼……想到这是为了套话,硬着头皮,只得张口吃了。
他的配合换来让他满意的结果。
小女圭女圭名为南宫润,今年七岁,因为家里头由老夫人与大夫人掌权,所以打着丁忧守孝之名,在女乃娘的守护下远离家宅,好保住她这个二房庶女的一条小命。
信息约莫就这些,但有用的消息不用多,只要是关键,就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南宫,她姓南宫,只消套用那个雄踞南方的南宫世家,一切就明朗了。
较之一般寻常人士,关于南宫世家里的大房、二房之争,当中的弯弯绕绕之处,北辰聿是知晓一些的。
关于二房,就算坊间流有二房夫人较为得宠的小道消息,但实际上,世人对南宫家宅内的印象,泰半是停留在元配的大房夫人有老太君撑腰,是南宫家宅内实质掌权得势者。
对多数待嫁闺女来说,南宫家的少夫人是一种典范,是一种成亲之后的目标,可北辰聿所知的,却是在这份风光之下的另一面。
依照北辰家的情报,当年的南宫家主可是用元配大位跟老夫人作为交换条件,娶了老夫人属意的娘家侄女为正妻,这才如愿娶得他心仪的女子作为侧夫人入门。
因而,就算表面上大房占了正妻的名分,掌着权、享着势,可真正得到南宫家主万般怜宠的却是那位老夫人看不入眼、出身为教书先生女儿的二房。
北辰聿的年纪让他还无法体会感情的层面上那些关于女人们的心思,但他胜在聪明。
他知晓较之于权势,一个女人更情愿得到夫君的情与爱,而大房夫人出嫁前便是天之骄女一般的人物,据说原是极有自信在成亲后收服自家夫君的心,不料事与愿违,因而埋下了大房事事想压着二房与之一争苗头的祸源,造成之后由大房出头、联合其他因势力关系而进门的三房、四房夫人们连手欲除二房为快的局面。
当中的细节,关于女人们的战争,北辰聿没兴趣了解,是以涉猎不多,但他知道经过多年的宅斗后,南宫家的二房夫人已于一年多前香消玉殒,留下一双子女。
若没意外,眼前的小丫头也就是那双子女中的那个女儿了,但……为什么?
“为什么?”北辰聿问。
不能怪他年纪不大却心性阴沈,而是他所处的环境让他早已不再相信,在毫无利益的前提之下,人会无故去帮助另外一个人。
他的问题,换来另一口不容拒绝的糕点,而同样吃得满嘴鼓鼓的娃儿在塞了他一嘴之后,很纳闷的看着他,好似不能明白他的问题。
她不懂,他只能进一步白话他的问题。“妳为什么要帮我?”
这问题却换来“你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的鄙视表情一记,让一个七岁的女娃儿给鄙视,北辰聿的自尊心说没受伤是骗人的。
所以他更加想知道答案了……
“我们是一国的啊。”见他顿悟不了,那玉雪可爱的小脸蛋上的鄙视意味也就更加浓厚,很不能理解他竟然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谁跟妳一国的?
北辰聿简直要为这答案感到震惊。
“妳就不怕我才是坏人?”他决定换个方式来问。
“你是吗?”她从善如流的问他。
北辰聿让这问题给噎住。
他当然不是,但问题并不是在这里……
“为什么妳会觉得追我的那些人是坏人?”他大人有大量,又换了个方式来问这不是问题的问题。
他变更了策略,那粉女敕水灵的小脸蛋却是扭曲了下,摆明了“这问题不是很明显的吗?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的态势,激得北辰聿眼角直抽抽,很想切开她的脑袋瓜子,好看看她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小丫头见他似乎真的不懂,可爱的小脸蛋露出一副“好吧,我大发慈悲跟你说”的表情,认真道:“你比较好看。”
北辰聿有好些片刻失去了语言能力。
“我听哥哥……是我的哥哥,不是说你这个哥哥,我哥哥的夫子跟他说过,相由心生。”以为他没听懂,小丫头细细跟他说明道:“哥哥跟我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心地好的人就会长得好看,心肠恶毒的就会长成歪瓜劣枣,所以他要我乖乖听话当一个好孩子,这样以后长大才不会变丑女。”
讲完,发现到好似离题了,赶紧拉回道:“总之,你长得比较好看,所以你是好人,那些叔叔一定是坏蛋。”
她没说的是,在她模模糊糊的印象中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
那是她四岁时的事,那时她的娘亲带着她与兄长前往佛寺礼佛,途中冒出一批不知哪儿来的盗匪,却意外有组织的进行截杀与追击,虽然最后死里逃生,但娘亲在那次逃命中受了重伤,留下病根,拖了一、两年后终是香消玉殒。
当年的事、凶险的过程她因为年幼而记不清了,但她记得让人紧紧抱着、四周景致一直从眼前快速略过的片段画面,还有慌不择路、只能努力往前逃命的可怕感受。
所以他的一身狼狈,努力求得生天的行径让她判定他是受害者,因为引发出那些记不清却模糊存在的感受,让她觉得这是相同的事,也因而将他判定是“同一国”的人。
只可惜她这年纪无法表达出这些想法,而最简单表达的方式就是显露出那份叫人担心的幼稚来。
北辰聿觉得她如果一直是保持着这种想法过日子、求生存,真让她回到南宫家宅,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危险。
显然,那小丫头误会了那凝重的表情……
“哥哥你不要怕。”喂完一块,小润润又挑了另一块有浓浓胡桃味的酥饼,自个儿先咬了一大口后,又往北辰聿的口中塞去,然后喷着饼屑边说道:“等你吃饱有力气了,我跟你说我哥哥要我背的安全守则,以后凡事小心一点,就不怕大房派坏人来害你。”
北辰聿眼见那乱喷的饼屑,加上那一副“前辈我好心提点你”的神情语态,激得他眼角再度的抽搐了下。
虽然他确实也是宅斗下的受害者,但她那副“我是前辈”的得意劲儿,狠狠的戳刺到那一份早八百年便让他打包封存在不知何处的幼稚,使得他忍不住就是想回戳她两下。
“我就是大房。”在省悟过来之前,北辰聿接了话。
“啊?”七岁的孩子一时没法儿反应过来。
“我就是大房所出的嫡子,想害我的都是侧房的夫人们。”北辰聿面无表情的进行补充。
直白的话语是刻意配合了她的程度,这回小丫头听是听懂了,那水汪汪的杏眼却见鬼似地睁得老大,就连粉艳艳的小嘴都忍不住半张,在在显示她的震惊。
大、大、大房?!
他是大房的人?
见她这么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北辰聿莫名感到愉快,这行为、这心态,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但这时打击到对手的喜悦让他对这份幼稚视而不见。
“怎可能?”小丫头憋了半天气后爆出这么一句。
北辰聿觉得这话很是好笑,带着些冷意的清俊脸蛋泛着几许刻意的嘲弄反问。“骗妳有好处?”
小丫头似乎让这话给噎住。
好处吗?
小小的脸上因为纠结而显得扭曲,因为她还真想不出他骗她有什么好处,但若是那般……
“你……”她似乎陷入了另一种莫名的纠结,好半天后,才见她困难的挤出了一句。“你也太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