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 116 你用孩子来报复本王

作者 : 蔷薇晚

“那个孩子就不用去死!”

他大力松开她,巨大的力道让她宛若摇晃的落叶,不自觉连连后退几步,她再度抬起眉眼,心中一阵阵莫名的疼痛抽搐,却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秦昊尧言语中的每一个字,都早已重重打了她一巴掌。既然他以为她是这般没血肉的女人,她也何必争辩?

他转过身子,他懂得让任何人在他的脚边俯首称臣,却到头来奈何不了眼前这个女人。她的心,是硬的,是没有温度的,有很多时候,仿佛跟他没有任何两样。只要她哪怕有一分后悔,或许她便不会小产。若她不会小产,是不会这些事,都不会发生?如今,顺利生下的孩子,都该有两三个月大了。但这些,都只是不曾发生的假设,她始终没有后悔,人人都说他秦王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这回,是棋逢对手了?还是……。这一切都是种下的因果。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她笑意一敛,脸上没有半分伪装的温暖,眼神满是咄咄逼人的冷艳,在世人面前她从来都秉承以和为贵四个字,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愿意抛弃与生俱来的友善,但此刻,他的怒意,是一把火,也点燃了她心中积压许久的怨恨和无奈。她冷冷相望,被激怒,被逼得无路可退,她怒极攻心,那种悲哀孤单苦痛,一刻间跟万丈巨浪一般吞没了她的理智,穆槿宁身体僵硬,双目微红,低声咆哮:“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没办法,说服自己用一辈子,去等一个人。去等一个,根本不懂爱的人,她的时间不多,更异常珍贵,她不能容忍自己耗费在一场毫无结果的儿女情长上面。

“本王是没有指责你的资格,以前让你吃了不少委屈,这回,绝不是你一个人无缘无故做的,我们两个……。是共犯。”秦昊尧望着她,她眼底的火焰,心中的寒意,仿佛一瞬间,绑缚了他的情绪,他的薄唇翻卷起莫名的笑,眼神诡谲深远。“害死这个孩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爹和娘,真是凄惨可悲——”

她的恨,让她意志坚决撑到如今,他的冷漠残酷,他的霸道**,他从来都不愿倾听她的心,她都这么撑过来了。甚至,扼杀了那个属于他们的亲生骨肉,也毫不手软。

这样的恨,足以让任何人都败下阵来。

他还能说些什么?

秦昊尧面临的,是一盘最难下的棋,古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他一手覆于眼前的桃树枝桠上,身影颀长,只以后背对着她。

“连婢女的孩子都能视若己出,养了两年多,你却容不下自己的骨肉,再怎么恨本王,也不该用这个法子来报复……。”

他面无表情地丢下这一番话,手掌下的桃花枝,已然被生生扼断,几十片桃花,又飘飘洒洒飞舞了一地。

“我跟你不同,你将你我的婚事当成是报复,而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如何会把孩子的性命当成报复的工具?!”

她闻到此处,满心冰冷,一眼苍凉,她清楚如今她不再是单纯天真的女人,为了活下来她不得不去见招拆招,缜密沉郁,当初那个孩子的死,也是她的郁结,但她决不能承认,那是她报复秦昊尧的计谋。她凝视着眼前男人的背影,唇边的话语,愈发不善。

他没有转身,眼底任何的美景,都无法软化他此刻的冰冷的猜忌。“穆瑾宁,你当真是让本王都束手无策,始终捉不透看不明的女人!”

人最难逃月兑的,便是自私的本性,虎毒尚且不食子,或许真的如她所言,这本就是一场残忍的相互折磨。

“不过,如今你如愿以偿了,你摆月兑了本王,当了这后宫的妃子,不必再被那段过去的感情而牵绊。”

她已然不愿再听下去,漠然转过身子,五步开外的琼音也随之跟随上主子的步伐,桃花,漫天飞舞,最终幻化为一场冰雨,一滴滴,落在心上。

“主子在王爷的身边,并不开心,琼音跟随主子的时间虽短,却看得出来。”

琼音沉默了一路,到了淑宁宫,才说出口。

在秦王府和后宫,她根本无从比较,到底哪里才能让她更加愉悦,或许,两处地方都是一样的。

她在后宫更开怀么?并不如此。后宫之主要招架的人,要面对的事,并不比王府轻松简单。

“人生在世,会有自己的底线,要有尊严,要有情感,要有喜悦,如果没有,就是行尸走肉,就是活死人。”

她淡淡睇着淑宁宫的宫殿,面色不改的泰然处之,跟方才激怒的模样有云泥之别,身边不时经过几个对她下跪行礼的宫人,她下巴一点,随即走进了淑宁宫内。

她不是十来岁的黄毛丫头,或许,对于幸福两字,她早已没勇气去触碰了。

眼神一凛,她扶着圆桌坐下,也不知是否在方才互相拉扯的时候,撞到了右臂的伤口,她微微蹙眉,伸手抚上那一片微微濡湿处,望着指月复下的浅红,双目最终变得阴暗。

“主子,宫里有传言,说秦王要去征战东疆——”琼音端过来一碗温热的杏仁茶,话说到一半,穆瑾宁已然面无表情的生生打断。

“我听说了。”

她接过了这一杯茶,抿了一口,视线继续落在绣盒上的彩线,并无任何诧异,更无任何不舍。

“是为了不让王爷在战场上牵念分心,郡主方才对王爷,才那么冷淡疏离?”

琼音沉默了须臾,才淡淡开了口,望向眼前美丽端庄的女子,只看她闻到此处,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不曾听到一般的漠然。

“皇上最近的十天,去了珍妃那里一回,之余的三回都是来的淑宁宫,槿妃如今已然是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了。”

钱公公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脸笑意,双手抱拳,给穆槿宁深深弯了腰行了礼,在他看来,这便是一个最值得道喜的好消息。

穆槿宁不疾不徐放下雪儿亲手裁剪下来的蓝色绸缎,手紧紧攥着有着银色花纹的华贵缎子,眉头的愁绪,从未褪下。

她昨夜的梦境中有哭泣的念儿,却并非是如今的模样,而是刚出生的粉女敕小娃儿,包裹在灰白色布衣改制成的襁褓中,他每一声毫无意识的哭泣。她正在寻思着,等过了几日,让琼音去看看念儿,顺带捎去一件她亲手做的春衣。只要她能够稳住在宫中的位置,自然能见念儿,这回虽然跟秦王分道扬镳,唯独有一点她是清楚的,杨念养在他的王府,绝不会出事。

“公公,皇上近年来都开始喝补身药汤了?”她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五指松开,手腕一翻,光洁粉女敕的指甲无声划过桌缘。

有一回她亲自给深夜还未歇息的天子送去提神补饥的宵夜,无意之中见到周煌捧着一碗药膳到天子身边,她的心中,隐约有些狐疑。

“小的记得前些年皇上并无这个习惯,这些都是周煌周公公一人负责的,不经过别人的手,约莫是从今年年头开始的。”钱公公愣了愣,这件事极其隐秘,宫中知晓的人并不多,他脸上再无任何笑意,低声道。

穆槿宁眸光一转,神色温柔,轻叹出声:“皇上是得了病?”

如果是,药膳房没有半点动静,天子四旬出外,有些年纪,不比正当年的男人,却也不像是身体虚弱的人。她看着钱公公的神情有异,心中波动,愈发明显。

钱公公沉默了些许时候,面色格外凝重,“这一年来天下并不太平,刚建造了行宫又修筑了江源大堤,肃清朝纲让王朝损伤元气,派遣秦王去南骆镇压了陆子彰,皇上终日伤心劳肺,身子是不比往年。”

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年初的时候……那便是天子冷落沈熙而开始召见宠幸朱雨亭朱贵人的时候,去了朱贵人那边也该有六七回,直到……朱雨亭发现自己怀着皇嗣暗中笼络了黄太医偷了药流了胎儿,皇上跟穆槿宁达成共识,才不太临幸朱贵人。皇上既然喝的是普通的药汤,治的是费心的病症,就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只怕圣上得的疾病,是跟朱贵人有关。

越想越觉得自己忽略了疑点,穆槿宁记得朱雨亭在行刺那一夜,喊过一句话,便是秦氏狗贼,你的日子到头了,她处心积虑潜入后宫复仇,就不该生生放过每一回靠近天子的机会,那一场剑舞,那一曲词曲,想来不只是给天子最后的献礼,而是……为自己这一生动荡凄绝的命运而歌,而舞。

穆槿宁提醒天子小心防备朱贵人以前做了手脚的时候,天子虽然一脸平静,但眼波有一分闪烁,而这两个月来,天子临幸妃嫔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到别的宫里坐坐,一两个时辰之后便离开。

或许,天子早就察觉到身上的变化,却又是难以启齿的隐疾,才让最信任可靠的周公公打点这些琐事,连那一碗药汤,也是决不让别人碰的。

她眼底的复杂眸光,一闪而逝,随即再度绽放了端庄平和的笑容,朝着钱公公柔声询问。“公公不知这药汤是出自哪位太医的药方?”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钱公公摇了摇头,这并非他职能范围所在,皇宫的很多事,都是压的严严实实的,一些小道消息,也不可尽信,更不可乱传。

连谁为皇上诊治,这位宫中的老人都不曾听闻,这也实在太过古怪蹊跷。这世上的任何人,哪有不生病的道理,越是压的密不透风,越是让她揣摩心中的猜测或许便是真相。

“我记得钱公公你跟我提过,当年余叔将我在宫中的时候托付给你,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吧,这么多年过来了——”她站起身子,眸光落在眼前的钱公公身上,她看人并不喜欢用顽固守旧的眼光,从余叔那里得知,钱公公以前也是长工的儿子,若不是家里贫穷,也不会沦落到宫中当公公,跟同是同乡玩伴的余叔多年来保有联系。穆槿宁看过不少为非作歹的太监姑姑,但惟独钱公公还有为人的耿直,这也是她愿意倚靠他的原因。她不愿因为对方是奴仆而看轻蔑视,这也是她当主子的原则。

钱公公面容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走,语重心长地询问一句。“娘娘,你回首往事,会觉得幸福更多吗?”

穆槿宁微微怔了怔,钱公公唤着一声娘娘的时候,她仿佛还身在迷雾之中,并无察觉到是在叫唤自己。

她,久久默然无语,心中怅然,仿佛胸口藏着一把古琴,每一跟琴弦,都绷得很紧,富有张力,只要落下哪怕一颗尘土,都会崩裂开来。

她当然无法自欺欺人,但生活在后宫的女人,要想得到幸福,唯有先保住自己的地位不被顷刻间颠覆。

那一场夜宴之上,朱雨亭是死在她十步之内的距离,她若要不重蹈覆辙,还未报复便先身士卒,那就不能跟朱贵人一样软弱无力。

“人的一生,绝不会只有幸福,就像是我们尝到的滋味,绝不是只有甘甜一种。我比十来岁的时候,看到的更多是我曾经拥有的和如今得到的,这些便已经胜过世间许多人。钱公公,最痛苦的不是没有得到过,而是不知道珍惜。”穆槿宁垂眸,眼波流转,宛若上等琥珀流光,惆怅渐渐消散,她不愿自怨自艾。

再度抬起脸的时候,她的眼中一片澈亮,宛若最干净的山泉,穆槿宁浅浅一笑,语气却格外坚决。

“我自然是幸福的,无论被人怎么想,无论别人怎么说。”

至少她还活着,至少她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要做的事,而不是跟朱雨亭一般死不瞑目。

朱雨亭被侍卫抬出去的时候,即便断了气,流了一地的血,却还是睁大着幽怨狠毒的双目,那一幕,穆槿宁即便到了如今,还历历在目。

“上回公公跟我提起的事,沈熙果然是看清楚了,但那个人是何人,我心中也已有数。”穆槿宁淡淡说起,面目沉静,从容自若,告知她沈熙的手中握有皇后秘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钱公公。她顿了顿,将眼神移开,转向窗外的景致,冷冷的嗓音,穿透过温和的空气。

“皇上之所以迟迟不曾治罪皇后,也有这人的关系。”

“娘娘心中有办法了?”钱公公沉下眸光,凝视着穆槿宁的背影,低声道。

“皇后以为这后宫都是她一手掌控,这回也该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了。”穆槿宁垂下双眼,春风扑面而来,一片桃花瓣,从她的发上飘落,停驻在窗棂上,她凝视了许久,渐渐的,脸上血色尽失。

她如今什么都听不到了,唯独心中那个尖利的咆哮,塞满了自己的耳朵,她眼底最终只剩下冷漠的黑色,没有一分波动,深不见底。

……

“你这儿做的桂花糕,味道跟朕往年尝过的不同。”

天子品尝了面前的一盘桂花糕,眼神满是赞许的眼色,珍妃虽然温柔顺从,但相处久了,只觉得像是一碗温热的茶,根本无法烧热,而在槿妃的宫里,她的精妙巧思,在任何一处都可以看到,他对那淑雅的印象虽然残存,却并没有对穆槿宁的这般深刻。

“我在桂花糕里加了三勺女乃羹,蒸糕之后,便融入了几分女乃香味,圣上看是否合胃口,往后我做的时候再多做几盘,让下人送到上书房去。”

穆槿宁抬高左手腕,将青花瓷茶壶斜着倾倒而出一碗茶水,送到皇上的手边,语笑嫣然。

“这个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皇上闻言,满是欣赏宽慰,低笑一声,望着眼前的女子,语气不禁多了一番动容,如今后宫中的妃嫔善解人意的不少,但多是贵族闺秀,鲜少有愿意亲自动手做菜的女人,个个是养尊处优的主子。这桂花糕看似寻常,品尝起来却是浑然不同的滋味,多了女乃香气愈发浓郁香甜。“你这手艺,可让御膳房的厨子都自叹不如了——”

“桂花糕是京城人人皆爱的,听说皇上进来的胃口不佳,我特意准备了这一壶梅子果花茶,青梅生津开胃,配合着喝,更是适合,若是稍后再用这一碗的薏米银耳汤,便是吃个满嘴芬芳。”穆槿宁挽唇一笑,站起身子,从雪儿端来的漆盘上将一盅端过来,呈在皇上的面前,不疾不徐地说道。

“吃个满嘴芬芳,这样的妙话也只有能从槿妃你的嘴里听得到了。”

皇上长笑一声,下巴一点,笑指着穆槿宁的方向,端起喝了几口,这两天的确情绪沉闷,御膳也不能让他尽兴,再精致特别的膳食,也是夹了一筷子就饱足了。山珍海味尝了几十年了,如今尝尝这些清淡香甜的小食,却也更新鲜快慰。

“上回去皇上的上书房看到那只七彩鹦鹉,觉得格外与众不同,不知皇上从何处得来的?”

穆槿宁噙着笑意看他,四十出外的男人,黑发之内也有白发的痕迹,眼角唇边也有了时光刻下的纹路,时光不饶人,唯独他不笑的时候,隐约让人觉得依旧漠然严肃。

她在他的面前,依旧从容应对,可以将心中的仇恨愤怒,全部压下,不留下半分蛛丝马迹。

“你说的是常胜将军啊——”皇上闻到此处,自然有了兴致,多日来为国事烦忧,心中苦闷,满眼愉悦。“两年前西楚进贡来的,此物很通人性,更会学人说话,朕养在身边解解闷,也是颇有乐趣。”

“常胜将军什么话都会说?”垂眸一笑,穆槿宁满目暖意,话锋一转,悄声问道。“虽然它很有灵性,会不会说出不着边际的话,让皇上伤神?”

“也有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在它被送来还不满半年的时候,有一回学着说了刻薄话,朕一气之下,便命人拔了它的毛——”皇上的脸上,笑意不改,唯独言语之中,却藏匿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森严。

穆槿宁唇边的笑意不曾消去,天子把这件事当成是有趣的笑话来说,偏偏她听了,心中掠过一阵淡淡的寒意,这位天子的性情,是向来刻薄的。连一只犯错说错了话的畜生都要计较,更别说,若是遇着惹怒他的人,他会如何处置,实在让人寒心。

天子的嗓音,依旧在她的耳畔回响。“索性还活了下来,性情大改,往后再凶悍的鸟儿在它面前,都不是敌手,那时候开始,朕便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常胜将军。”

穆槿宁眼底的深沉,渐渐敛去,她笑而不语,人或许跟那只鹦鹉也是一样的,被养在娇贵的笼子内久了,便骄纵狂妄,被残忍的真实一根根拔去了羽毛,在生死之间徘徊游走,才会性情大变,激发斗志,不愿再被任何人践踏压迫。

一盏茶过后的功夫,皇上沉默了许久,眉宇之间,有几分阴霾沉重。“今日朕跟沈洪洲见了面,有件事,不无蹊跷。”

“皇上,不知是何事?”她的眼底,满是恳切,轻声询问。

皇上话锋一转,满眼凝重:“朕查出,沈家的这些消息,都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虽有了替罪羔羊,但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

穆槿宁佯装自若,心中没有半分波动,晶莹面孔上满是狐疑。“皇上指的是沈家船队,商户的变故,以及沈家五老爷与大老爷沈玉良的获罪,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可那些,不是查出来正是铁铮铮的事实吗?”

皇上闻到此处,面色稍霁,当然是事实,但也是隐藏的极其隐秘的事实,沈家要想将这些罪名处理得当,这些年来也是做得极为平静。如何在一月之内,接连不断被世人知晓这么多桩罪名?不是蓄谋已久的阴谋,还能是什么?让他不得已损失了沈玉良这个心月复,用尽了手段,才得以保住沈洪洲。

这样的心思,他自然怀疑一个人。

穆槿宁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如今有这样的嫌疑的,当然是秦昊尧了。天子之所以会在她的面前提及,当然是不无考验的意思。

“我并不觉得会是王爷做的,据说将沈家的事抖落出来的是沈家的一个下人,因为沈玉良苛刻待他,他才将沈家商户的龌龊事都抖落出来,大户之间难免遇到这样的事,不足为奇。”穆槿宁微微蹙眉,不苟言笑,静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沈家之事,绝不会跟王爷扯上关系。”

皇上听她为秦昊尧辩解,不懂喜怒,淡淡说道。“昊尧待你刻薄,你还为他说好话,要让他避开嫌疑?”

“我只是就事论事,皇上说给我听,不就是想听听我一个人的意思?”

穆槿宁眸光一闪,斟酌之后,粉唇轻启,脸上没有流露半点惊慌错愕。“这便是我心里的想法。”

天子的笑意转冷,她的确是个精妙的人儿,若是换了别人,哪怕费尽心思,也恨不得说的斩钉截铁,不跟旧人扯上半点关系。她恳切直接的回应,自然让他另眼相看。

皇上冷冷一笑,面色冷沉,低喝一声。“在沈家待了十多年的下人,会只因为主子的苛待,揭开这么多事,你不觉得古怪?”

穆槿宁轻摇螓首,显得忧心忡忡。“有心之人,想要玉石俱焚,走到绝路自然会不择手段。”

“那个下人,他之所以跟沈家作对,只是因为被人怂恿,以巨额钱财引诱——”皇上的目光,撇过穆槿宁的面容,他的语气近乎漠然。

她眉眼之间的阴暗,转瞬即逝,清灵嗓音落在空气之中,字字清晰。“若是秦王做的,那个下人如何还留着性命到如今交待一切?”

天子闻到此处,面色愈发阴沉,穆槿宁猜测的没错,沈家的那个下人,他将沈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之后,一夜之间逃离了京城,在别的地方一掷千金,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沈洪洲在三月前找到了他,只可惜,他在青楼用尽了钱财,被无情的老鸨赶了出去,去了赌场博运气,欠下百两白银的债务,被人追债之余,死的凄惨。

太可惜,无人知晓,到底买通这个下人将沈家捣毁的人,到底是谁。若是秦王谋划的阴谋,这个下人绝不会活着离开京城,毕竟死人财会永远保住秘密,不让任何人握有这个证据,那才更像是秦昊尧的一贯作风。

那个真正的主使者,想来或许早已得知这个消息,可以逍遥法外,高枕无忧。

但,除了秦昊尧,到底还有谁,需要迫不及待铲除沈家?沈洪洲在官场,鲜少跟人交恶,哪里惹来的仇家,居然连自己都无法想出。

“我愿意为王爷说话,不是因为我心中还有他,而是这等无凭无据的事,总不能生怕皇上误解我跟王爷,就落井下石。哪怕那个人是陌路,我也不愿这么做,有悖良心。”她眸光沉敛,并无任何阴霾,眼神清澈的不带半分杂质。

“朕最欣赏的,便是你这等直来直往的性子,敢说别人不敢说的。朕并不是怀疑你,而是信不过昊尧。”

浅叹一句,天子双目平和,这一句话,也是别有用意。

穆槿宁挽唇一笑,神色温柔,婉约娴静。“王爷是皇上的手足,二十几年的情意,无坚不摧,固若金汤,我想王爷并无这样的野心,更无意跟皇上作对。”

“这世上的很多人,都将野心藏在深处,不扒掉层皮,根本就看不出来。你年纪还小,还不懂得看一个人的心。”

皇上的面色,渐渐难看了几分,紧绷着面孔,站起身来,已有不悦。

上回让臣子谏言试图剥夺秦王手中一半的兵权,想来便是皇上的授意,他怀疑秦王的用心,自然时日久远了。

“一个人的心,的确很难看清。”她苦苦一笑,望着天子的面容,心中的暗潮汹涌,语气不禁多了几分喟叹。“很多人虚情假意,无论如何都碰不到真心。”

她为娘亲不值。

这样的男人,看似宽仁大度,风度翩翩,实则狭隘心肠,刻薄性情。

“皇上,为了这件事,你情绪烦闷,我看你的面色也比往日黯然了。”她话锋一转,主动走到天子的身边,柔声说起。

皇上蓦地偏过头来,眼底一抹复杂之极的情绪闪烁着,穆槿宁看着许久,却很难辨明那是何等的心虚。

“朕每到开春时节就疲惫不堪,等何时平定东疆,就去江南巡查民情,江南是最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皇上很快又有了笑容,浑厚的嗓音,仿佛为了证明他的中气十足。

“人人都说江南好,真想去见识一下。”穆槿宁处乱不惊,眼眸流转之间,尽是对江南的向往期待。

她眼底的波动,宛若潺潺溪水的流淌,无声无息搅动了一波春水。天子心中一动,自然夸下海口,说的格外慷慨激昂。“这有何难?朕微服出行的时候,就带着你去,不表露身份,看看江南的好山好水,风俗人情,暂时把一切都搁置了,痛痛快快地出游十天半月。”

穆槿宁默默点头,恭顺乖巧,但笑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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