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还在想他吗?”不曾察觉到身后女子的异样,李煊勒紧手中缰绳,骏马踩踏在青草地上,前几日下过一场雨,青草的香气弥漫在空中,让人心旷神怡,他英俊的面容上并没有太多的神情,这般问道。他承认自己对穆槿宁有意,
闻言,她费尽全力地微笑,心中却一片荒芜。岁月渐渐迷失了她,可惜她这辈子,总还是记得两人初见的画面。
那一天的桃花,开的真好啊……
回忆,才是真正可怕的东西。
她坐在马背上,整个身子毫无力气地全部依靠紧贴着李煊的后背,李煊顿时觉得不对劲,转过脸去看她,才发现她的面色惨白如雪,他当下就想停下来,穆槿宁却不肯,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腰际衣裳。“别停下来。”
李煊心中矛盾为难,他要她别再说话,她却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没有多少时光可以耗费,这一路上,一直在说话。
死后,她便会沉默千年,如今趁着她还能说的动,她不想带着心事离开世间。
“这一日迟早会来的,停下来的话,我会更难受。”她仰着脖颈,费力呼吸,喉口紧缩着,如鲠在喉。艰难地说着话儿,鲜血从她唇角溢出,接着是鼻尖,最终连双眼都蒙上血色,流出殷红的血泪来……。她颤抖着手捂住自己的唇,血水却还是从指缝中不断滴落,她不愿污了他的衣裳,看着他的时候,却连他的背影都朦朦胧胧的,视线之内只剩下一道迷幻的光耀,仿佛那便是她最初睁开双眼见到的暖日。
到她最后不开口的时候,他的胸口一震,满心揪痛,正想转身,她却阻止了他。
“李大人。”
她最初便是这么唤他,到头来,她还是这么呼唤他。
“别回头,别回头看我——”穆槿宁的神志,渐渐混沌迷乱,她的眼眸半合着,长睫无力垂着,眼底满是泪光,呼吸愈发急促,她几乎没说几个字就要费力喘气,背脊之上却爬上一阵阵寒意:“我如今这样……一定很难看……可是又很痛苦,很辛苦……我终于还是跟我娘一样,走上一样的不归路。”
七窍流血,就算死,也让人死的可怖。
她宁愿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这般的死状。
李煊满心沉痛,紧握缰绳的手愈发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毕现,他实在无法忍耐,正想回头,她虚弱的声音,却再度传来,阻止了他。
“千万不要回头,李大人,你只需记得我最初的样子就好……。而我的心里,也永远会记得李大人的模样,记得在我最无助无依的时候,有人愿意……”她顿了顿,最后一丝笑容从她的脸上流逝,她默默地说,他在她的眼中,最终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愿意给崇宁一分温暖关怀。”
冷暖自知的时候,李煊的出现,始终是她的人生之幸。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呕出,她的双目渐渐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整个人坠入无光地狱。
“带我走去更远更远的地方,什么时候马儿停下了,就让我在那里,看来年春天的花开花落。”
坐在马背上,她的双手已经没有一分力气,根本就抱不住李煊的腰际,无声垂落,她闭上眼去,即使眼前无法看到,心里却还是浮现她刚回京那时候,他牵着马在黑夜行走,她趴在马背上,轻轻抓紧鬃毛,月光洒落,照亮他们前方的路。
那一条路,好像就跟今日的一样长,仿佛是没有终点的路。
他的背后衣裳,沾染了些许温热暖意,他早已分不清,到底是她的眼泪,还是她的鲜血。在她的手垂下的那一刻,她的身子不受控制朝前倾着,压在他的后背上,李煊蓦地愣住了,继而再也听不到她的嗓音。
如她所愿,他不曾停下,即便眼底满是濡湿,即便心口的疼痛折磨地他无法呼吸,他还是任由身下的骏马朝东前行,暖风拂过他的脸,却无法温暖他眼中的泪。
她明知自己会死的惨烈,才不愿将最后的日子耗费在宫中?
她并非是贪图最后的自由,而是……她不想让秦昊尧见到,让她的死成为秦昊尧的阴霾噩梦?!
思绪在李煊的脑海纷乱,他的血脉似乎却因此而沸腾,骏马宛若通了人性,越走越远,马背上的一对身影,也渐渐消失在远方。
苍白的柔荑,从宽大的袖口垂着,随着骏马的前行,轻轻摆动,却透露着颓败苍凉的气息。她宛若木雕泥塑一般倚靠在李煊的背上,唇中溢出的殷红血液,渐渐染湿了他的灰色衣裳,微风卷起她的紫色裙摆,一大滩血迹,仿佛在裙摆上盛开了妖冶诡谲的血莲。
灰色骏马依旧朝前走,朝着东方,艳阳洒落一地,炙烤着大地,唯独无法暖化马背上男人的眼,他面无表情地紧握着缰绳,眼神直直漂浮在空中,无法触及。
太阳落山,晴朗天空染上大片彩霞,宛若斑驳的烟火,粉红的,朱红的,昏黄的光耀,在苍穹上编织成巨大的美丽花纹。
“郡主你瞧,天边的彩霞多美啊……明日一定是个晴天。”
回忆在他的胸口沸腾,始终不曾冷却,她说要他记得她最初的模样,而并非她如今憔悴枯寂模样,他不禁扬起唇边的弧度,他当然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情景。
这辈子,都绝不会忘记。
在青梅竹马的年轻妻子美月死后,他从不曾想过还会喜欢上任何女子,对美月的情意,岁月的相处多过男女之情,却也让他安于寂寞。唯独见到崇宁的那一瞬,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当真是有一点动心,无论流言对她如何不利,他不曾动摇过娶她的心。
其实,她说错了,愿意给他一分温暖关怀的人,是她啊……遇着她,是他相信自己还能当好另一个人的丈夫的真正原因。
她曾经提过,前些天下了雨,她并不喜欢阴雨连绵的天气,总觉得像是苍天在哭泣,让人心中不安惆怅。
但明日,天会放晴。
一定会的。
想到此处,胸口的暗袋偎贴着他的心,这辈子,他相信她都在这儿。
那里,是一纸略微泛黄却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上面,是木槿花开的景象。他的体温温暖着这些木槿花,无论外面有多冷,在刮风还是下雪,它们一直得到他最珍贵的庇护。
这一走,他或许不会再回京城了,但只要一闭上眼,他仿佛就置身在故乡的木槿花树下,粉紫色的花朵开的绚烂……
他心中的一树木槿花,并非朝开暮落,而是永远盛开,永不凋落。
在远离京城的任何一个角落,他都能活的很好,比过去更好。
……
一年后。
男人缓步走到缓坡之上,他一身蓝色常服,山坡上风大,将他的袍子吹得悉悉索索作响,他不禁眯起清亮的眸子,看得出来他的左腿有些不便,但他还是咬牙爬上山坡,直到走上最高处的平地,暗暗舒出一口气。
眼前,宛若视界一瞬间被打开。
他站在一片绿草地上,海风扑面而来,山坡之下便是陡峭悬崖,他站在不远处观望,因为站在高处,海风带着些许凉意,掠过人的身旁,仿佛是在对谁低声呢喃。
然而他的眼中,并非全是绿意。
更多的,是将人心肠灼热的艳红。
血红色的花,着生在花茎顶端,花瓣倒披针形,向后开展卷曲,这般纯粹的颜色,胜过火焰,宛若是人血浇灌成的诡谲花朵,既神秘,又妖冶。
他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花,大片花海只见花,不见叶。
他身后,传来平和缓慢的脚步声,男人转过身去,站在他身后的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僧侣,身着灰色袍子,宽脸垂眉,一脸善相。
“师父,这是什么花,以前从未在别处见过。”男人淡淡一笑,英俊的眉目之上染上些许亲切,他朝着僧侣点头示意,双手合十,宛若虔心的善男信女。
僧侣同样双手合十,低眉顺眼,不曾前行,凝眸望着悬崖边的血红色花海,说的平静。“尔时世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为诸菩萨说大乘经,名无量义教菩萨法佛所护念;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乱坠天花,有四花,分别为: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僧侣的话,并不难懂,男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幽深,原来,这是天界之花。男人黯然一笑,不免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自嘲,他以为所谓天界之花,就该纯洁无暇,宛若白雪芬芳,圣洁逼人,却不曾想过,是这般艳丽浓重的颜色,似庄重,似妖邪,似迷似幻,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
“施主若要祭奠往生者,便在这儿铭心念经,若有缘,那人便会知晓施主的心意。这些赤团花,也是黄泉路上的往生花,一念生死,不过彼岸之隔。”僧侣说完这一句,从胸怀处取出一本佛经,阳光落在金色册子上,泛着淡淡光耀,宛若佛经在发光一般。
“有劳师父了。”男人再度朝着僧侣低头行礼,从他的手边接过一本金册佛经,目送着僧侣离开。
生与死,只是一人站在这儿,那人站在彼岸罢了。
或许像极了眼前的光景,两座悬崖之间,隔着辽阔大海,只是彼岸,却永远无法相见相遇。这些花……浸透了鲜血一般怒放的光彩,宛若一个个红衣女子,森然站在悬崖边,等候无奈离世的灵魂,牵引着他们去往前方的大海,不再回头眷恋红尘俗世。
也是一年前的今日吧,一转眼,一年的时光,宛若白驹过隙,过的飞快。
七月初。
尘嚣,在那一日全部遗忘。
这般想着,他的心中荒芜一片,再无多余情绪翻转,翻开这本佛经,他走前几步,俯下挺拔身子,盘腿而坐。周遭的赤团花,骄傲地顶着鲜红花颜,随风摇曳,将他衬托的宛若安心静坐在火海之中一样,清风吹乱他以银冠竖着的黑发,他也不曾察觉。
低声诵读佛经之中的每一句,他心无杂念,一脸平和,没有喜怒,没有愤慨,没有哀怨,悬崖下的雪白海浪被大力卷起,撞在悬崖峭壁上,摔得粉碎,水花四溅,他的耳畔传来巨大的声响,他却仿佛不曾听到。
他潜心向佛,也是那日之后的事了。他宛若最忠诚的信徒,相信这世上有因便有果,这一年来走过许多地方,每到一处,一定丢下手边的事,必先去往当地的佛寺佛庙进贡香火,哪怕再忙碌仓促,也必定要在佛门中待上半个时辰,全神贯注诵读了一遍佛经再走。
诵完了佛经,他撑起身子,头也不回走向陡坡,人说心诚则灵,金石为开,他到佛门境地,从来都不假手于人,即便是建在半山腰的佛寺,他也是精心一步步走上去。
虽然,他拖着这条不便的腿,始终无法跟常人一般步伐矫健。
花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才走到山下,一辆马车停在眼前,一左一右跟了两名侍从,马夫见他下了山,随即调转马头。
“公子,我们该走了,时候差不多了。”一名侍从如是说,另一名侍从从马车内取出一丈紫檀木制成的精致拐杖,恭恭敬敬送到他的手边。
男人将拐杖接了过来,撑在左手之下,有了拐杖的支撑,他自如许多,虽然跟他英挺的身子,俊朗面目并不太相称。但看得久了,却也觉得这般精心雕琢的拐杖将他的身份衬得更加神秘,一种莫名的气势萦绕在他的身边,哪怕他不过穿着普通的常服,不曾显露任何一分贵气。
走到马车前,收起拐杖,他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坐入马车,两名侍从跟在两旁,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山林之中。
大圣王朝的皇宫之内,一名身着黄袍的俊美男人身后跟着一排太监宫女,不远不近地跟着主子的脚步,他仿佛是在欣赏夏日美景,只是御花园的任何一种鲜花,都不曾让他停下脚步。
他的脚步,最终还是停在桃花林之前。
微微眯起黑眸,他径自打量眼前的桃林,已经过了春日,枝头不曾残留一片粉女敕桃花,蜜桃却已经硕果累累,将枝桠压的很低。
国事太过忙碌,他已经许多天不曾来御花园赏景了,居然不知不觉错过了这一年的桃花开,他暗暗的叹息,从薄唇边溢出。
闭上黑眸,眉头紧蹙,暖阳落了他一身,却依旧无法驱散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彻骨阴寒,也是这个时候,她离开了他。
“朕听到了,你的笑声。”他的心这么说,即便他的面前,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这么说的时候,神色不禁柔和亲切几分,跟平日的肃然冷淡判若两人,他的心思,让众人素来难以捉模。闭着眼的时候,似乎从土壤之中升腾出无数片粉女敕桃花,一片片重新装点绽放在光秃秃的枝头,在绿叶之内摇曳闪烁,他的眼前,是春日桃花绽放的最初模样。
不知是否美景太过惑人,让人迷失了心,他不禁扬起了显得凉薄的唇,终日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心中清朗豁达。
眼前清风拂过,吹落枝头的花瓣,宛若天女散花的姿态,他淡淡一笑,以及轻极低的嗓音这么说,仿佛说给身旁的人听。“就在这片桃花林中。”
自从他登基之后,皇宫也有不少地方动了手脚,唯独这一片桃花林,他始终不曾对它下手,相反,他的格外珍视,让花木房的下人终日不忘灌溉施肥。
他如今的心情,当真是莫名其妙,他放任自己走入其中,将梦境之中追随她的路都走了一遍,只是梦境跟现实不同的是,梦中的桃花林有她的身影,而现实……没有她。
仿佛是用最残忍的方式提醒他,她早已离开,甚至,已经离开了整整一年了。
他不知,自己居然也会有如此的情绪,仿佛是年幼的孩童,被人扔在茫茫大海一般孤单落寞。
他自嘲低笑,或许他当真是铁石心肠,她刚走的那一个月,心似乎被一片片撕成碎片,他夜夜都离不了烈酒,只是后来,他不再去想念,她也鲜少出现在他的梦境之内。
她走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活着。
甚至他都开始怀疑,他自以为珍贵的感情,当真就那么不可一世吗?
为了得到皇位,为了完成抱负,欲成大事,至亲可杀,还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他从未怀疑过,他这样的人……真的会爱人吗?!
怪不得到最后,她会那么痛不堪言,任何一瞬,都是煎熬。
这些年来,他不曾问过她,到底他的感情,是否让她觉得有一刻的幸福,还是……因为他,因为他的感情,他自私至极的感情,她才变成不幸的人?
面对心爱之人的离去,他不曾萎靡不振,他依旧跟他铁一般寒冷的心,共生共存。
这世上,或许再无人比他更狠毒了。
感情,让他嫉妒,让他发怒,但,也第一回让他明白如何才是揪心的痛。爱,而不得,求,而不得。
桃花林,每一年的春天,都会开的绚烂花朵,每一年的夏日,都会结出甜美果实。
唯独他们的感情,却无花无果,无疾而终。
今日的思绪,格外折磨人,秦昊尧的脚步穿过桃花林,不自觉又来到了碧轩宫的前头,抬起下颚,幽深似海的黑眸扫过眼前的光景。
似乎什么都没变,似乎一切都变了。
这儿原本是语阳公主的宫殿,后来她迟迟不愿在册封后搬入历朝历代皇后的宫内,临终的那些天,也是在那里熬过的。
在整座皇宫里,碧轩宫原本就在偏远的角落,语阳当初就是喜欢无人打扰的清净,如今这儿无人居住,也已然是一座被荒废的院子而已,一道朱红色的围墙隔开了他的视线,碧轩宫的屋檐亭榭就在他的眼前,却隔着一扇暗红色拱门,上面,上了锁。
他几乎已经忘记,开锁的钥匙在何处,如今没有任何头绪。
在她死后,他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要回到这儿,故地重游,当初一意孤行让人封了碧轩宫,甚至不曾追究,钥匙到底在谁人手里,是否有人保管。
围墙的前头,是去年这个时候从别处移栽来的木槿,或许是花木房的下人照顾的好,今年七月初,几乎大半都开了花。
木槿花树,称不上高大,却也算不上矮小。
“你知道吗?以前在朕的眼里,这世上的万种花草,都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你的名字,头一回去亲眼看看到底什么才是木槿花,其实,第一眼瞧见的时候,好像没朕想象中的漂亮。”他只是抬起手臂,嗓音低沉,喉口溢出低低的笑,他一副说笑语气。
宫女太监都在他身后百步距离之内,没有他的命令,没有人可以靠近他,靠近这一百棵木槿花。秦昊尧毫不费力就触碰到靠近自己最近的那一朵纯白色木槿,据说白色无杂质的木槿花,才是最为上乘的,花瓣重重叠叠,木槿花素来生的大气端庄,约莫有手掌大小,娇女敕的花瓣在他的手心颤颤发抖,他最终移开手掌,那一刻,他有些心软,不曾将它采撷。
他的神色一柔,幽深的眸光渐渐变浅了,仿佛专心欣赏眼前美酒,花树上绽放的木槿花,花色都不一样,有的鲜红如雪,有的粉红如霞,有的洁白无瑕,光影摇曳之中,色彩斑斓。
去年栽种的时候,花木房的掌事就说,从各处移栽来的一百棵木槿都成活了,没有一棵夭折,虽说木槿原本就坚忍卓绝,但因为数量之多,发生这般的事,是极其不易的,是个好兆头,仿佛她的灵魂附在这些木槿花树上,成为它们茁壮成长的源头。
“似乎是街头巷尾任何地方都能见到的平凡的花,花色不特别,模样不特别,香味不特别,但是站在树下看着花被风吹的样子,却又突然觉得它比宫里头那些个千金难买娇气富贵的牡丹,蔷薇,兰花都美多了。很奇怪吧,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好看。”他说的平静,俊美面容上依旧是似有似无的笑容,他在年少时候,就被套上挑剔苛刻的头衔,或许一切都无所谓,却又或许什么都无法入他的眼,珍贵美丽的东西见多了,却也无法撼动他的心。
他说话的口吻,宛若朝着一个熟悉至极的故人,这般轻松的姿态,也是外人许久不曾见过的。
清风拂过他的耳畔,他骤然静默不语,不过或许人的魂魄会覆在风中也是糊弄人的鬼话而已,他听到的,终究只是风声,而不是呢喃细语。
也许,一年之久,她早已不在这儿了。
她葬在皇陵,已经有一年了,他不曾去过哪怕一回。
他没有世人想象的无情,或许,也没有世人想象的多情。
与北国一战,终究还是打了,这一打,就是整整三个月,最终夺回边疆的那块属地,暂且休战,如今大半年北国都不再进犯,也勉强称得上是和平盛世。
佑爵是个聪明人,他识时务,看得懂时机,明知以如今的势力,还不是大圣王朝的对手,这一仗,或许也不过是让他宣泄心中的苦闷罢了。
这一年,他比往年更忙碌,百姓安居乐业,富国强兵,渐渐的,鲜少再有人想到他的皇位是如何来的。
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凝望着这些花的时候,依旧还是温暖着他的胸口,他不知如何解释,不知是何原因。
“皇上,夏妃娘娘在等着您,您看——”
正在此刻,太监不忍打扰主子的清净,走到他的身后,低声说道。
“这儿有更重要的事,让她在外面等着。”秦昊尧闻言,却依旧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敛去,冷冷淡淡丢下一句,格外疏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