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王府,绯衣阁。
屋内帷帐重重的牙床上,雪狼缓缓睁开眼睛,有一瞬间意识不到自己在哪里,皱眉揉了揉眉心,从床上坐了起来。
“姑娘,您醒来了吗?”丝绸摩擦的动静惊动了屋外守夜的侍女,掀开帷帐来一看,扭头对外屋道:“姑娘起床。”
很快有细碎的脚步响起,侍女撩起了牙床上的帷帐,露出雪狼重重罗帐后苍白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列六名侍女走进屋内,手里高高捧着洗漱用品,她用力甩了甩脑袋,意识总算是归了位。
因为饮绿轩已毁,从和秦烨定下契约后,她便搬到了这个绯衣阁内,和秦烨的住所遥遥相对,也因为她说不喜欢“夫人”这个称号,所以现在王府上下都称她为姑娘,客气一点的,也称雪姑娘。
住进这里,已经有四天了。
洗漱后,雪狼坐在小椅上,看着幽草一缕缕的给她梳发,她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乌黑的一握,浓的就像深夜一般。
然而就是这样漆黑的发,却愈发凸显出她脸色的苍白,眼睑下浅浅的青色,就像以前在现代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执行任务一般。
难道真的是劳碌命吗?以前那么忙碌也不见脸色差的这样厉害,如今好吃好吃的养着,反而越发虚弱了。
雪狼伸手模了模脸,只觉得指尖冰凉,恍惚间突然听见身后的幽草道:“如今秋日来临,天色渐凉,姑娘却越发嗜睡了。”她轻笑一声,“只听说春日爱犯困,可看姑娘这模样,倒像是犯了秋困一般。”
嗜睡?
雪狼手指一顿,眉眼里飞快闪过些什么,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还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嗜睡的吗?”
幽草正持起她的一络长发,闻言动作一顿,撑着下颚想了想。“好像,是在饮绿轩起火前几天吧……那个时候姑娘就有些嗜睡了,只是没有现在严重。”
她侧头瞧了瞧天色,笑道:“您瞧,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早膳时辰早已经过了,连王爷都来了又走,姑娘才刚刚起来,这样爱睡,倒像是有了身孕一……”
幽草的声音突然顿住了,脸色微微一变,惊慌失措的跪下来。“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雪狼刚刚在秦烨的要求下搬进绯衣阁的时候,因为绯衣阁的位置和秦烨的卧室实在太近,因此王府中有不少人在猜测两人的关系,再加上秦烨明明知道这些流言蜚语,却并没有出言遏制,因此流言愈演愈烈,很快便传到了雪狼的耳中。
她的态度可不比秦烨的一笑而过,手段雷霆的揪出了好几个最爱嚼舌根的奴才侍女,一出手就是拔舌斩手,毒辣无比。
从此之后,所有流言不翼而飞,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地里议论什么,通过这件事,也让所有人知道这个绯衣少女不喜欢和王爷扯在一起的事实
雪狼根本没有在意幽草的无心之言,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想了想又道:“幽草,我这几天吃的喝的,是否都是一样?”
幽草忐忑的站起来,想也不想的回答道:“自然不是,因为王爷……”她的声音低了低,似乎害怕因为再次提到秦烨而激怒雪狼,小心翼翼的道:“王爷吩咐,姑娘的衣食住行皆要最好的,因此,姑娘每天所用的都是不同的。”
“那些吃的喝的,是经过同一个人制作、或者送上来的吗?”
“也不是,王府内的大厨和侍女众多,除了奴婢,其余人都是管家和嬷嬷指派的。”
幽草不明白雪狼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除了小心翼翼的回答外,又仔细想了想,突然讶异的叫了一声。“对了,说到姑娘每天要喝的,只有木莲医女送来的药,而那些药,似乎也都是医女亲手熬制的。”
雪狼的眉目一厉,“去把她给我找来,另外再找几个大夫,连同秦烨一起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幽草愣了一下,不敢反驳,把手里的事交给另外的侍女,匆匆跑了出去。
不多时,她便按照雪狼的吩咐把木莲及几位大夫带了过来,秦烨碰巧在书房议事,暂时不能过来。
看着幽草惴惴不安的小脸,雪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手让她退下,扭头对旁边站立的木莲道:“今天的药带来了吗?”
木莲依然是一身白衣,头梳单螺鬓,斜插着一枚紫玉簪子,不同于其他几名大夫的忐忑,她神色平静,听到雪狼的问话也只是冷淡的道:“带来了。”
说着,她一挥手,立刻有侍女将白瓷盛着的药汁端上来,放在桌子上。
雪狼往主位上一座,绯红的劲衣被阳光打上了明亮的光圈,指着那碗浅棕色的药汁对木莲道:“你喝。”
木莲一愣,飞快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但见雪狼神色漠然,眼底隐有锋芒闪动,她偏过头,一言不发的走上去,端起那碗药正欲喝下去,雪狼冷不丁的道:“记得别喝完了,留下三分就好。”
木莲眼眸一闪,依言喝下大半的药水,放下药碗退到一边,依然不发一言。
雪狼倏然笑了,眼里盖上了重叠的寒霜,“有点胆魄,看来不是剧毒。”
她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木莲素来淡定的脸色倏然一变,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雪狼指着那碗还剩下一小半的药,对其余几名满头雾水的大夫道:“麻烦几位看看,这药汁里被人加了点什么好料。”
几名大夫不明所以的对视了几眼,不敢违抗这个在王府里身份微妙的绯衣女子,上前端起药碗细细查看,不多时,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惊讶的道。
“这药是谁熬的!?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