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绯红色的衣裙,胸口和衣摆上有黑色和缂金色丝线镌绣的西尾莲图案,显得精致又不繁复。
秦烨看着那件衣裙,嘴角有浅淡的笑容。
——她很适合绯色,整个人就像一朵开在绝壁上的蔷薇,虽然高处不胜寒,他却偏要爬上那座人迹罕至的高壁,定要采下这朵桀骜的红蔷薇。
雪狼只简单的看了一眼,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接过来,起身走到屏风后更衣。
从未见过雪狼如此乖顺的模样,秦烨一刹那间心花怒放,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的扬起,看着屏风后她更衣的朦胧身姿,眼里的光越发志在必得。
秦烨的目光的很不赖,衣服确实很衬雪狼,西尾莲骄傲清冷,越发凸显出她身上那种隐约拒人三千尺的气质。
秦烨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好,拒就拒吧,他巴不得雪狼把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全部隔绝到外太空去,这样骄傲凌然的女子,天生就该是俾睨天下的凤凰。
“阿雪,过来!”他心情的对她招招手,雪狼皱了皱眉,还是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秦烨拉过她的手,变魔术一般掏出一个绯金色的镯子,不由分说的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镯子下藏有暗扣,一套上雪狼的手腕,瞬间反弹扣紧,牢牢固定在她的手腕上。
雪狼一惊,条件反射一般抽回手,伸手去拔那只镯子,但是根本没用,镯子的扣锁显然是经过特殊制作的,一旦扣死,除非用利器劈开,否则根本无法取下来。
“你什么意思?!”雪狼的目光顿时冰冷下来,牢牢按着那只镯子,脸色如落寒冰。
“之前你挑的那种白银镯子配不上你。”
秦烨没有看到她眼底冷冰冰的光,拉开她的手,指着套在皓白手腕上的绯金镯子,镯子上三枚拇指大小的红宝石映衬着少女的绯衣,放出奇异的光线,美不可言。
“这叫凤凰镯,锻造它的人说是取凤凰于飞的意思,一旦扣死,除非斩断手腕,否则断不可取下。”
秦烨拉着她的手腕,突然用力一拉,雪狼猝不及防,整个人便扑进他的怀里,尚未来得及挣月兑或反攻,便听拥紧她的男子一字一字的道:“阿雪,我从来不屑女子那一套天长地久,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花费过心思,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这只镯子,只要还有一天套在你的手腕上,你,我就绝对不会放手!”
他的语气很平,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霸气铿锵的感觉,但是却有一股超越往日的坚定,钢铁一般蕴藏在平淡的语气中。
雪狼怔住,第一次没有推开这个男人的怀抱,在他的怀里,胸膛火热而僵硬,可以清晰的听到坚定沉稳的心跳声,她的绯衣和他的黑衣混合在一起,宛如黑夜中横流的鲜血。
——那般妖异的和谐与美丽。
雪狼微微低下头,看到自己白皙的手腕上,绯金的手镯熠熠闪着微光,红宝石妖异,连同旁边雕琢精细的双凤也如同活了过来,流畅华丽的凤尾,与自己绯衣上的西尾莲交相辉映,相映成景。
——这样美丽的东西,居然也是一个挣不开的桎梏吗?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蜉蝣朝生暮死,昙花一开即谢。
数十年的人生光景比对草木蜉蝣短暂的一生,究竟哪个更轻松,哪个更加值得庆幸?
是否活在这世上,就永远挣不开这些有形无形的桎梏?
——而这些桎梏,当真是一点都不值得拥有的吗?
雪狼突然无声的叹息了一句,眼里第一次闪过晦涩而复杂的光芒,有些迟疑的,她抬起手,轻轻按在男子的后背上。
秦烨整个人僵住,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回应,眼里电光石火的涌现磅礴的惊喜,手指无意识的收紧,将怀里的人拥的更紧一些。
雪狼闭上眼睛,沉默的与他的相拥,两人彼此间都没有说话,似乎是两个人都陷在各自的心潮里,可笑的是身躯相贴,心却隔离了十万八千里。
雪狼不能理解秦烨此刻的惊喜若狂,而秦烨也不能明白雪狼此刻心里的百感交集。
——似乎在极短的时间内,曾经在雪狼心中出现过的些许温存被激活了过来,让她难得一见的露出绵软的一面。
——然而,到底只有一瞬而已,如同蜉蝣暮死、昙花凋零,到底……是无法长留的事物。
“秦烨,你会后悔的。”
蓦然间,绯衣的少女用力推开男子,从他怀中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冷漠的就像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再不复半分钟之前的温顺乖巧。
“对我这样的人花费心思,你一定会后悔。”
雪狼举起手,华丽缱婘的手镯套在她纤细皓白的手腕上,露出很大一块空隙,她微微笑起来,语气却是冷漠的。“看到了吗?凤凰镯虽美,却并不适合我的尺寸,它的寓意很好,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到底是辜负了。”
——没有人会无条件对另外一个人好,虽然她还不知道秦烨到底为什么如此对她,但是雪狼知道,从来不会有人在意她。
哪怕是曾经亲手把从她从地狱中拉出来的A少、并肩战斗了六年的银狐和朱雀,她对于他们,都不过是一个工具。
——为了能够更好的操纵这个工具,A少不惜假意透露温存,让她迷恋上那种罂粟般的温暖,最终自作自受;
朱雀赴死前还和银狐并肩作战,可是银狐却连陪葬的机会都不屑给她。
雪狼知道,她只是工具。一直一直,都万分清楚。
已经装了一辈子的傻,难不成死过一次之后,还要继续走原来的路吗?
绯衣的少女缓缓缩起手指,在半空中拧成了拳,眉里眼里,陡然散发出让人胆寒的煞气和冷漠!
从来不会有人在意她,她也不会再在意任何人,她不需要任何人,也能活的很好。
她不需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