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后,在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雪狼曾在心里斩钉截铁的对自己起誓,她再也不要做从前的雪狼了!
那个总是戴着千百张面具、神情懒散桀骜,用百变和古灵精怪、甚至是有些不太正经来掩盖真实面目的雪狼,应该随同那一具被遗留在现代的尸体彻底终结。
她是雪狼,但是这一辈子,她再也不要做从前的雪狼了。
——她曾经如此对自己说。
可是被容成钰抱紧的那一刻、在察觉到他的战栗恐惧的那一刻、在神情恍惚几乎错将他当成了A少的那一刻!
雪狼动摇了。
那是长达十年的隐忍爱恋啊,那么悲哀苦涩、永不见天日的感觉,岂是一句短短的誓言就可轻易抹去的?!
她叫雪狼,可是却永远学不来真正的狼。
更何况,狼是那样忠诚不二的动物,一生双狼,生死不弃。
“有时候我真恨自己,明知道翼王是何等难缠的角色却依然把你孤身推入那样的境地。”容成钰拥着她,声音里几乎染了呜咽的沙哑,手臂寸寸的缩紧,男子几乎说不出话来。“……原谅我,芙儿。”
雪狼的眼神涣散,记忆和现实重叠,那胸口中原本以为早已经枯竭冰冻的心脏一瞬间迸发出新鲜的血液,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飞快的席卷了女子所有的思维。
她几乎分不清抱住自己的、到底是心中只有灵猫的A少,还是真真实实在意她的男子。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得到的,从来只是虚梦一场,能温暖时就尽全力的索求温暖吧,哪怕梦醒之后的冰冷和绝望会更加浓厚。
恍惚中,她听到自己发出长长的叹息,绯色的衣袖附上男子玄色的腰身,悄无声息的拥住了他。
——那一声叹息,宛若十几年前被那个少年征服的同一时刻,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俯下了桀骜的头颅,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之下。
虽然,这一次不过是一个虚影而已,然她能拥抱的,也只有这么一丁点了。
所以……高高在上的天神啊,如果你真的是存在的,恳求你……请将这一刻的时间暂时停止下来吧,就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让我能够拥抱那个人的影子,久一点、再久一点。
求求你了!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女子的声音喃喃,第一次展露出来的性格里的柔软和脆弱,还带着鲜明的惶恐不安,一如十数年、面对那个男人的忐忑和谨慎。
——她这一句话,是对着容成钰身上那个人的影子说的。
绯衣的少女突然颤抖的厉害,原本无力攀附在容成钰腰身上的手蓦然收紧,宛如溺水之人拼了命抓住的一根稻草——哪怕无比清醒的知道它救不了自己,也执拗的不肯松开半点。
然而,这天地的哭声太多了,天神已经顾不上这么一个满手血腥的女子的哀求,时间的转轮还在无情的走动,那一瞬间的温存,终究如流星划过天际,再无痕迹。
容成钰的声音被空气一点一点的带入她的耳膜中,将原本在心口中沸腾而起的鲜活血液再一次冰冻,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凝结成和往日毫无区别的寒冰。
他说,“我知道你定能理解我的为难,芙儿,父王老了,我身为太子,夏国数以百万的人民都压在我的身上,我必须先是夏国的太子,才是你的夫君——在国家和黎民面前,我们个人的爱恨恩怨,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说,“芙儿,你那么聪明,又那么能干,你一定知道翼王书房中的军事地图对于我、对于我们的夏国而言有多么重要,你如今潜在翼王府中,是最有机会拿到地图的人,这件事,我只能委托给你。”
他说,“芙儿,我知道这件事很困难,危险性太大,非我心狠要至你于绝境,但是若你都拿不到,那实在无人可办到了,委屈你了,对不起。”
他还说,“等这件事做完了,我就带你走,离开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我们回夏国,我会昭告天下迎你过门,让你做我唯一的妻子,夏国的国母,用一生和天下来补偿对你的亏欠。”
…………
容成钰自顾自的说着,尽全力向雪狼表达自己的歉疚和不安,也用尽了各种词汇和诺言来向她描述未来的美好幸福,可是雪狼的心、却在这轻言缓语的喃喃声中,不可挽回的冰冻了下去。
眼瞳恢复了平静,心房再次冻结,所有旖旎怯懦的情绪如同曝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瞬间灰飞烟灭。
女子轻若无物的叹息。
到底只是一个影子,那及得上本尊万分之一的光芒?
若是A少,怎会用这样隐晦讨好的语气哀求与她?
若是A少,怎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陷入半点危险之中?
雪狼环在他腰间的手一寸寸的松开,最终垂落下来,她迅速而敏捷的收拾了一切不该有的情绪,仰起头来看他,“你希望我怎么做?”
已然冷漠的语气,隐藏着极深的倦怠和不耐烦,不过是无表情的叙述,并没有半点承诺在里面。
然而容成钰却没有发现她隐藏的很好的变化,兴奋的抬起头正准备开口——
一瞬间,隐约有狰狞的弦崩声,破空之声乍起,窗户破碎声响的那一刻,雪狼瞬间抓紧了衣袖中的剑柄,唰的一下站起来,无意识的上前一步,半边身子正好挡在容成钰面前。
无格出鞘,绯色的剑光笼罩了整个房间!
喀嚓一声闷响,激*射而来的长箭被雪狼一剑从中削断,但是她没想到,射箭之人的力气太大,即便箭身已经被她削成了两段,箭头微阻、却依然笔直的往前射来!
力沉万钧的一箭!嗤的一声轻响,泛着幽幽青光的箭矢恶狠狠的扎进了雪狼的肩头,一串鲜血顿时低落在地板上,红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