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雪狼和秦烨在地底大开杀戒的时候,容成钰却带着青龙白虎以及一部分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手开始往城门而去。
他们一共只有一辆马车,青龙和白虎赶着马车,容成钰坐在车内,而那些隐匿在暗中的人手则如影子一般悄悄跟随,径直往城门而去。
紫煌城没有实行宵禁,虽然已近午夜,大街上却依然灯火通明,人流马车交织,春楼和赌场等地方更是热闹非凡,嬉笑怒骂、喧哗碰杯,一片繁荣的场景。
容成钰的马车混在众多华丽雍容的马车中,不显山也不漏水,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前些日子,为了找雪狼,秦烨派出了多达三万的军队到处搜查,在短时间内把紫煌城弄得鸡飞狗跳。——容成钰私底下认为这是一种很愚蠢的做法,他甚至怀疑做出这种决策的秦烨是不是被气疯了。
这样找人,除非那个人是傻子,否则就算你把整个城池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到。
但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秦烨失踪后,楚良便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手法。
——他回收了大量士兵,却派出比原来总数还多的暗哨,以至于整个紫煌城从表面上看是安宁了,但其实所有的风暴都隐没在了湖底,暗潮涌动,一触即发。
容成钰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任凭一幕幕的火树银花从窗边滑过。
如他所料,几人很顺利抵达了城门,也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城门处为数众多的士兵。
——只许进不许出,这大概是楚良唯一没有废除的秦烨的命令。
但是这难不住容成钰,至少他没有费多大的劲便出了城。
马车径直往前走去,容成钰也一直闭目养神,类似于睡着了一样。
可是出了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便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与此同时,马车倏然停了下来,青龙良好的驾驶极速几乎没有使马车产生多大的颠簸。
然后容成钰便听到了一个温润的男子嗓音,含着笑在马车外道:“夏太子吗?在下等候多时了。”
——这声音青龙和白虎都很熟悉,容成钰也一样。
他微微笑了笑,弯腰从马车内走出来,定了定表情,才微笑着看对面。
距离马车不到五米的地方,小道的路边长着一颗巨大的不知名树种,树枝上挂了盏灯,灯下放着一桌二椅,桌子上摆着一副棋,棋盘上的黑白双子几乎快要把整个棋盘摆满了。
但是下棋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青衣黑发,毫无出奇的年轻男子。
他慢悠悠的放下一粒黑子,这才站起来对容成钰道:“你来得太晚,这盘棋我已经下完了。”
容成钰走过去,青龙和白虎生怕他遇到危险的跟在后面。
容成钰一直走到男子面前、相隔不到一米的地方才停下来,一眼就看到棋盘上的棋局,白子被黑子围的无懈可击,也败的惨不忍睹,毫无反胜的可能。
他微微笑了一下,看着青衣男子神采奕奕的眼眸,却摇头道:“我不是来和你下棋的。”
“我知道。”楚良笑了笑。“你是想逃的。”
“我更喜欢把这叫做‘回家’。”容成钰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耸了耸肩:“可惜被你堵住了。”
“就如同被黑子堵住的白子一样吗?”楚良笑眯眯的问道。
容成钰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黑子呢?”
“因为这盘棋的规矩是我定的。”楚良说着,竟是微微叹了一句。“棋子,怎么可能违抗棋手的命令呢?”
“你这……”白虎被他居高临下的语气激怒了,几乎想要怒骂反击,可是他才一开口,却被容成钰拦住了。
容成钰缓缓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名满天下的王牌军师,楚良的性格、一直和他类似。“棋子和棋手,或许从来就不是一定的。”
“怎么说?”楚良还饶有兴致的问道。
“如果棋子聪明、也是会反噬棋手的。”容成钰走过去捻起一粒白子,漫不经心的摆了摆,突然伸手一弹,石质的棋子突然呼啸一声,稳稳的射*入一旁的树干上。“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棋手,也不是每个棋子,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比如说,这虽然是在你的棋盘上,但是掌控棋局的却不是你。”容成钰又捻了一个黑子,放在自己掌心上,笑眯眯的道:“只要,这颗黑子还在我手上。”
楚良脸色微变,他自然明白容成钰的话,那颗被他捏在手里的黑色棋子,代表的就是被他控制住的秦烨。
楚良微微叹了一声,苦笑道:“那确实是一颗改变全局的棋,只要它还在你手上,我们就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
容成钰还是笑眯眯的,微微点头道:“你确实是个聪明又有胆量的人。”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在敌人面前坦白和承认自己的弱点。
“你错了,我没有胆量。”楚良却一本正经的反驳了他的话。“我的胆量是出了名的小——聪明人,是不会轻易冒险。”
容成钰笑眯眯的点点头,“确实是如此。”
——楚良表面上只有一个人,但是容成钰知道,从他出城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在敌人的包围中了。
之所以淡定,是因为他手上还捏着那只黑色的棋子。
楚良深深的看着他,细长的眼睛如同深渊一般幽暗,如鬼魅又如恶魔,可以看破人心底的细小破绽。
“夏太子,你也不是大胆的人,到现在还笑的出来,筹码无非就是那一只棋子,但是,你真的那么能保证那颗棋子不会具有反噬性吗?”
“怎么说?”容成钰也饶有兴趣的问道,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半点改变。
楚良奇异的笑了笑,突然一拂衣袖,好整以暇的做了下来,薄唇微微一动,无声的吐出三个字。
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