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秋选”的事情已经进程过半了。
这天下午,忙完了“秋选”的事情,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小师妹丛含青刚刚走到自己的房间坐下,“嗖”,从窗外飞进一个纸团,一个人影,瞬间就消失了。含青没有惊讶,没有慌张,而是准确地接住纸团,慢慢展开。巴掌大的纸团里,只画了一幅画,山水画。含青心里一动,说不清楚是喜悦还是惆怅。好几天了她在心底一直盼望着这张纸团的出现,可她又隐隐觉得,这样隐秘的举动似乎暗藏着杀机。含青把纸团握在了手心,这一刻,她的心情很激动,也很矛盾。心绪的起伏,让她的目光格外忧郁,她就这么站在窗口,许久地凝望着窗外。
这纸团是白驼山分堂岳斯邰岳堂主送来的,纸上的画自然也是这位岳堂主画的,至于画的含义,恐怕就只有岳斯邰和丛含青两个人明白了。
话还要从一个月前她们刚刚来到白驼山说起,含青降服神兽身体恢复后,就喜欢一个人到白驼山四处逛逛,一来熟悉环境,二来欣赏山上的美景。
一次,含青走到一条小溪边,忽然听到一阵萧声,寻声而去,竟然沿着小溪寻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幽潭。潭水清澈见底,水面波光粼粼,水面之上烟雾缭绕,如同仙境。含青走到潭边,轻轻用手拨动潭水,一股清凉顿时顺着手臂传遍全身,连手背上未愈的伤痕都觉得舒爽无比。含青顿时心情大好,月兑下外衣,一下子跳入潭中,畅游嬉戏。含青深谙水性,在墨绿的潭水中犹如艳丽的鱼儿穿梭其中,洁白的肌肤在潭水的映衬下更加无暇,乌黑的长发随波而动,居然显得飘逸梦幻,如水中之仙子。
忽然,含青仿佛听见一阵箫声从水底传来,这是怎么回事?含青纳闷,于是一头扎入潭底,想看个究竟。
潭底见一处白光,是一处通道,含青不假思索地闯了进去。通道不算太高,得猫妖前进才行,但是一进入通道,含青就有些惊异了,这里居然没有一滴水,却只有迎面而来的塑风,风力之大几乎让含青寸步难行。
扶着通道的墙壁,含青好不容易蹭到出口处,顿时豁然开朗,眼前一片鸟语花香,景色如画,含青一下子被眼前这色彩分明、清新透亮的景迷住了。但是含青很快发现,这精致又不似一般的凡景,这里树高千丈入云霄,根本看不到树冠,花草也都是一人高,花朵大如棋盘,在这样的地方,人会有一种自己被缩小数倍的感觉。
含青运轻功跳上一朵淡粉色的六瓣花,撕下一片花瓣,改造了几下,便成了一件外衣披在了身上,又取下一条细细的鹅黄色花蕊当做腰带系在腰间。整理好了衣衫,含青开始寻着先前听到的箫声找去。终于在一片湛清碧绿的叶子上发现了玄机:一人盘膝坐于叶片之上,悠然吹箫,那叶片随风轻舞,仿佛那箫声也随风而动,悠扬飘渺。
吹萧人正是岳斯邰,伴着美妙的萧声,置身于仙境之中,含青仿佛醉了一般。过了一会儿,萧声听了下来,含青很客气的说:“我是不是打扰岳堂主了?”岳斯邰淡然一笑:“没有,是我的萧声引来了一位有缘人啊。”
那一天,他们聊了很多,关于诗词,关于绘画,关于……
含青惊讶了,原来眼前的这个人舞枪弄棒的手竟也能写诗作画!含青被他的博学彻底折服了,此时,在含青的眼里,只有这满山的好景色和一个才华横溢的文人,什么神刀门,什么秋选,甚至是武功,都几乎被她忘记了。
也就是从那天起,两个人从陌生走向了相知。那天,岳斯邰和含青约定,闲暇时再来这里赏景谈诗。岳斯邰以送来画有仙境山水的画为暗号。含青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她是否可以接受。但那天,幽潭之底,确实让她有种置身世外桃源的感觉。远离尘世,和这样一个才思敏捷、优雅沉稳的人一起谈着诗词歌赋,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快乐。含青从他们的交谈中发现了两个人思维方式的契合,而这种契合让含青感到无比安慰。
今天,这个暗号终于出现了。
连日来,烦琐的“秋选”,让含青疲惫不堪,她还真想找找个地方好好歇歇。她怀念那个仙境,没有俗世的纷争,没有江湖的是非,一切都是那么的纯净。
徘徊了良久,含青终于踏出了房门。她不知道今后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她只知道,此刻,她里心里有一个人。
才离开分堂不远,含青就发现有人在跟踪她。是谁?含青心里格外紧张。她找了个机会,猛地一回身,朝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果然见一个人,一袭红衣,红纱遮面。红衣人见露了马脚,索性飞身上前,与含青交起手来。含青镇定应对,几个回合下来,不分高下。红衣人虚晃了一掌,转身朝树林深处跑去,含青也跟了过去。
眼见红衣人进了林中一间小屋,含青也慢慢走了进去。她的眼睛四下里留意着、警惕着。这是一间很久没人住的老屋,屋里满是灰尘。含青刚走到屋中间,身后,屋门就“嘭”的一声关上了,含青回头一看,红衣人正站在门前。
含青笑了:“殷师姐,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呢?”红衣人听了,轻轻摘下面纱,正是殷红妍,“哎呀,什么也瞒不了你啊,真是鬼精灵啊!”其实,含青在与红衣人过招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两个人从小一起习武,含青对师姐的招势、步态都最了解不过了。含青想,师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一路跟进了这间小屋。
殷红妍走到含青面前,略带神秘地问:“小师妹,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啊?”红妍眯起她那双大大的眼睛,观察着含青的一举一动。
含青故意向前走出几步,似乎这样可以逃离师姐审视的目光,“我……”含青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师姐,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呀?”
妍见含青转移了话题,也不再追问了,说:“哦,是,是有话想和师妹说。”
含青回到红妍面前:“师姐有话请讲。”
红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温柔地把手搭在了含青的肩上,说:“师妹啊,你我情同姐妹,一会儿,我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师妹,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含青暗自好笑,师姐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殷师姐,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知道,师姐最疼我了,师姐一定是为我好。”
红妍听含青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可看着眼前这个调皮可爱的小师妹,红妍又觉得,这话实在说不出口。她在含青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说:“就你嘴甜,现在一口一个好姐姐的叫,等过一会儿,可别翻脸不认人啊。”
含青晃着红妍的手臂说:“不会的,师姐,你快说嘛。”
红妍点点头,面带着微笑,红妍想,一定要微笑着说,尽管她并不确信自己是否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笑容,说;“我听说……听说岳斯邰岳堂主……”红妍故意顿了一下。“岳斯邰”这三个字,让含青刚才轻松的表情荡然无存。红妍发现,自己的话这么快就有了效果——含青的眼角已爬上一丝愁容,她有点不忍心说下去,可又不得不说,“岳堂主,他有病!”
“啊?”含青一脸惊讶地盯着红妍:“有病?”
红妍点点头,“是啊,而且病得还不轻呢。这病怕是传染,师妹啊,我看你也染上了。”
“我?”含青的眼神忧郁起来,心头笼上了一层阴云。
红妍接着说:“你看,你们两个,病情都一模一样,见面的时候呢,举动反常,神情诡异,分开以后又是魂不守舍,坐立不安……你说,你们俩……”红妍没再说下去,因为含青此时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