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
星辰疏落,枝桠斑驳,碎了一地的夕阳晚照。远处有归家的鸟儿啾啾鸣叫着盘旋远去。
一天一夜。马上的颠簸让嫣然有点儿吃不消,在她的五脏六腑要跳出来之前,终于到了京城。
原来相思谷离京城这么远。嫣然暗自抹了一把汗。揉了揉酸痛的,一个利身跳下马来,脑袋却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地上去。
“安妃娘娘!”宋青竹出于本能的上前扶住了嫣然,却又忽然察觉出不合礼数,忙像扔烫手的山芋一样松开了嫣然。
这么一来,方才刚有了支柱还未站稳嫣然又凌空,眼前忽而一黑又往地上倒去。
“娘娘,您、您没事吧?”虽然嫣然是罪妃,但毕竟是皇上的妃子,他亦是要做到为人臣子的本分。
“宋青竹,你耍我玩是吧?!”嫣然晃了两下脑袋终于清醒了些,不禁丢开宋青竹扶着的手,怒目而视。
一扶一丢的,还让不让人站好了?!
她急于回到京城打探珠落几个的状况,这才马不停蹄的一路飞奔回来。不要说现在的身子骨了,就算是上辈子打小儿就锻炼的那身板也经不起一天一夜马背上的折腾。
“·····”见嫣然绯红着脸逆光站在夕阳下怒视自己,宋青竹忽然脑里一片空白,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后宫妃嫔哪一个不是端庄有淑进退有礼,嫣然这个异数着实颠覆了他以往的世界观。莫说后妃,即使是那些闺门小姐也没有这般同男子讲话的。
“微臣知······”
“哼,知错?!”嫣然打断宋青竹的话,瞥了他一眼活动了一下手脚。
宋青竹当真傻眼了。
纵他阅女无数,也没见过这般女子。本来他想说的是,微臣只是觉得男女有别,更何况您又是和亲而来的妃子,我是碰不得的。可是却被嫣然曲解为知错·····
异族女子入朝和亲,他向来是不歧视也不正视的。对于他来说,肆朝女子该是最为心思剔透八面玲珑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嫣然一路上没命的狂奔,哪有一点儿端庄的样子?出口语气不善,焉有温柔贤淑之象?无故打断人讲话,曲意理解,又怎么可以算得上善解人意?
想到这里,宋青竹温润的嘴角忽然扬起,肆千泷,有得你受得了!
“若还是呆愣着不带路,本宫就自己走人了!”嫣然回头看了一眼犹自笑得阴险的宋青竹,皱了皱眉,语气不善的说道。对于肆千泷的人,她无法心存好感。
单看眼前这个无缘无故笑得阴险的男人就不是个好人。她虽然有能耐与之周旋,但终究要耗心力。她向来是个懒人,不喜用心。
也不管宋青竹是否跟上了,嫣然径自举步朝前走去。
这是宣武门,当初她入宫时也是走的这道门。
“娘娘!”抬眸看了一眼宣武两个大字,嫣然正欲走进,却忽然听到宋青竹在后面叫道,不禁停了脚步回头看去。
“要走这边。”宋青竹眼带疑惑的看向嫣然,指了指旁边的小拱门。
身为一朝公主,竟然不知道正门除了皇帝和封妃入宫之外是不能走的么?
嫣然挑了一下眉,突然记起来这古代的破规矩,便转身朝旁边走去。
见嫣然如此漠然不带一丝尴尬的转身走向一旁,宋青竹心头积压的东西又多了一层。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宋青竹在心底疑问。
他忽然对她充满了好奇。
偶尔坚毅聪慧,偶尔晕乎无礼,偶尔冷漠深沉,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一个失势的妃子,又是什么能耐让跟随她的宫女嬷嬷死心塌地?
“宋大人,你若是再这般磨蹭,本宫可真的自己一个人走了!”嫣然本就心里急着见到珠落她们,回头见宋青竹只盯着自己的背影看也不往前走,不禁厉声道。
“娘娘随臣来。”宋青竹被嫣然吼得一愣,忙疾步走上前。
他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嫣然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他不自觉的去敬重,哪怕她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
男人就是犯贱。宋青竹在心里骂自己。多少女人对自己柔情似水他都耐烦不得,这么一个无礼的异族女子对自己呼来喝去冷眼冷语的,自己竟然巴巴的贴上去。唉·····男人呐!
一路引着嫣然走至内宫门,早有人在候着了。
“娘娘,您回来了。”素云在软轿旁站着,见嫣然回来,屈膝行了一礼道。
回来?
嫣然心里忽然温热。这里是她的家了么?有人盼着自己回来的家?
从来都是孜身一人孤独闯荡,从未想过她有家。
“云姨····”嫣然忽然流泪。
素云脸色苍白,形容消瘦,显然是在她走后受了苦。
“娘娘回来了就好,奴婢·····奴婢以为娘娘不回来了····”素云惨淡的笑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珠落她们还在宫里等着您,咱们快些回去罢。”
“好。”听素云讲起珠落她们,嫣然应声道。
只有素云来接自己,珠落她们出什么事了?!在宫里等着,就是还活着。
只要活着,一切便好。
“她回来了。”宋青竹将自己扔进椅子里,伸了个懒腰,“啊·····累死我了~~~~”
真不晓得那个女人在马背上是怎么支撑到现在的。他尚且颠簸的无奈,何况她一介弱质女流。
肆千泷自奏章中抬起头,却看见宋青竹嘴角噙着笑,冷哼一声:“累死还笑得这么开心。”
“我看,八成又是想哪个女人了。”肆无忌斜卧在榻上,拎了一块羊脂白玉对着灯火看着。
“你以为都是你,风流成性浪子一个。”宋青竹冷睨肆无忌一眼,从椅子上坐起,正言对肆千泷道:“微臣在猜测一件事情。”
亲们,嫣然回宫翻云覆雨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