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不得志已经让马向郁闷得要死,再从贺郭庆口中知道武铭正不能容贺家,马向一狠,就怂恿贺郭庆造反……
“姑父,别怪小侄心直口快啊……”
酒过三巡,马向趁着醉意叹道:“贺家女儿多,男丁少……按理两个女儿做了皇后也算贺家的荣耀了,可是别怪小侄说的话大逆不道,你看看从贺皇后到贺王妃,哪个不是受制于人,命运都掌握在武家人手上啊!就拿新皇来说,要不是贺家出了大力,他能坐上那个位置吗?可是他是怎么报答贺家的?贺家才弄点银子花花他就有意见了,他不给贺家花要给谁啊?”
贺郭庆深以为然地点头,马向的话说到心头上了。女婿的银子和自己的银子都差不多,天下都是女婿的,难道自己就不能拿点来啊!
“依小侄说啊,这样被人管着不痛快,还是自己当家做主才痛快,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何必看人脸色呢!”
马向给贺郭庆倒酒,边说:“姑父,贺家老是为人做嫁衣,没意思啊!依我看贺家都有能力把新皇扶上位,何必怕他呢!惹烦了,把他拉下来,扶个贺家的子侄坐皇位,让天下改姓贺,还用得着受谁的气啊!”
这话一出贺郭庆被吓了一跳,酒有些醒了,瞪了马向一眼,看看四周没人才放下心骂道:“你醉了,乱说些什么啊?”
马向早憋了很久,今天鼓足勇气说出来就是想得到个结果,哪肯这样罢休,就拉着贺郭庆说道:“姑丈,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以为贺家这样富皇上会不眼红吗?现在天下的形势怎么样姑丈又不是不知道!他让皇后来警告贺家只是前奏,估计下一次他肯定要拿贺家下手了。姑丈愿意将家财白白拱手让给皇上吗?”
这话就像刀一样戳在了贺郭庆心上,他怎么甘心呢!可是造反……那可是杀头诛九族的事啊!
马向再给他一刺,冷笑道:“姑丈不先下手,难道真要让人家杀上门来才后悔今日没下手吗?据我所知,朝中关于贺家的奏折多得数不胜数,随便挑几本出来都够贺家杀头的……姑丈,要做鱼肉任人宰割吗?”
贺郭庆目光中就露出了狠意,他奋斗了一生,怎么甘心这样被武铭正画上句号呢!
马向不给他迟疑的机会,凑上去说:“姑父要早做决断,现在御前统领还是小侄,御林军也是贺军在管着,想变天轻而易举,要是皇上对贺家起了杀心,到时就来不及了!”
“用什么借口……把武铭正赶下台呢?”贺郭庆动心了,犹犹豫豫地看着马向。内战才熄火,这时在天下大灾时又再起动乱,总要找个能说服人心的借口吧!
“武铭元是皇上钦点的太子,他坐皇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武铭正在先皇驾崩时不熄战火攻进京城中,不孝不义,我们就打着三皇子武铭元的旗号讨伐武铭正,替天行道吧!”
马向出主意,怕贺郭庆动摇,又加了一句:“姑丈,把武铭正推翻,到时从贺家选个有出息的子侄做皇上,把表妹推上皇太后之位,也不辱没表妹啊!”
贺郭庆想到自己才刚满十五的小女儿贺夏荷,心下有些不忍,皇太后的位置很风光,可是她的一生就要这样毁了吗?她还是孩子啊!
“皇太后和贺家满门的命,孰轻孰重,姑丈要分清啊!”
马向火上浇油:“表妹现在还没有身孕,皇上想对付贺家可是没有顾忌的,难道姑丈真的要等到人家伸出手,才看得清形势吗?”
贺郭庆被激了一下,皱起了眉:“那三皇子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要是活着,我们打他的旗号会不会便宜了他?”
马向笑道:“三皇子是肯定死了,我的一个弟兄逃出来后告诉我,是他亲眼看着三皇子被楚轻狂的手下刺中胸膛,带着剑一起掉进了江里。水流那么急,再加上几天的大雨,下游的河水都泛滥了,他的尸体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去了!我听说那个小丫鬟还想寻了他的尸体和他的孩子埋在一起,都没有找到!他铁定是死了,不会来和我们争的!”
贺郭庆一听这才放心,不敢立刻答应,只说要回去想想,告辞了马向,就回去找贺军商量了。马向毕竟是外侄,贺军是又亲了许多,就算贺家要派人做皇上,贺军也比马向可靠得多。
那贺军在武铭正手下呆得也很憋气,以前贺皇后在时他相当受宠,扶持着武铭元做了皇上,本来算是开国元勋,可是武铭元皇帝命短,还没做满半年就灰溜溜地逃出了京城,还好他转向及时,立刻效忠武铭正,加上贺家的影响才保住了御林军统领的位置。
可是武铭正不比武铭元,这是个人精,做事不像武铭元一样随遇而安,在他手下没个真才实学很难混日子。御林军的副统领葛豪是武铭正的人,派给他做副手就让他多了心,感觉自己的位置晃晃荡荡地坐不稳了。
前些日子武铭正说要派人去抗洪救灾,点了他的名做统帅,
他怕死,回去想了半天弄出一场大病来,他母亲就去求贺夏荷,让她帮他求情。任务是推卸了,可是武铭正的信任也失去了。
武铭正直接对御林军全体官员说年底要引进蜀地的考核机制,能者居上。
这一来贺军就觉得武铭正是在针对自己,想方设法想把自己换下去,正郁闷,贺郭庆一来找他探口气,聪明的他马上就听懂了贺郭庆的言下之意,怎么可能不赞成贺家自己执掌天下呢!
两人一拍即合,贺军就怂恿贺郭庆封马向为大将军,率先拉开反武铭正的大旗。贺郭庆一听正有此意,回去就把马向找来,封为大将军,全权让他主管谋反大业了。
马向跟了武铭元多年,智商谋略也学了不少,他头脑又灵活,哪会不知道贺郭庆叔侄打的是什么主意。马向聪明,替人做嫁衣的事他是不肯做,可是如果是为了自己呢?
皇位既然可以是贺家做,为什么就不能马家做呢?贺家愿意出银子成全他,马向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他也打着自己的算盘加入了谋反的大业。
武铭正这边还在伤脑筋对贺家怎么处置,就有人密报贺家要造反,龙颜大怒,一气之下就放着他们闹,等到贺家准备的差不多要谋反了……
武铭正出手了,一夜间撤了贺军的官职,马向则被自己的手下杀进家中缴了械,还搜出了他准备好称皇的龙袍。贺郭庆被马向供出是主使者,一夜之间贺家被葛豪带兵查抄了全部家产……
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宫中却一片安宁,贺夏荷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犹自还在宫中哄着武铭正的两个孩子。
自然,她身边的宫女都换成了武铭正的人,这些宫女虎视眈眈的目光让她心绪不宁,贺夏荷总觉得今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可是要发生什么她根本不知道,玩了一会,看夜深了,就让嬷嬷把两个小孩带下去睡了,自己去沐浴打算歇息。
宫女把热水准备好了,她月兑去衣服慢慢走进池中,水温正好,飘着的花瓣刚刚泡出了颜色,淡淡的香索绕在鼻间,她陶醉地靠在了池壁上,任一头秀发飘散在池边……
雾气蔼蔼,武铭正走进来的脚步声很轻,轻到她根本听不见。她闭着眼睛,觉得自己似乎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贺冬卉款款走来,蹲在她身边微笑着说:“妹妹,我来接你了!”
“接我?你不是死了吗?”贺夏荷一惊,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可是身子软得似泥,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只好恐惧地感觉到贺冬卉拉起了她的长发……
“我没死,我只是去了一个好地方……那地方真好……我舍不得你,所以才来接你了!”
贺冬卉怜悯地拉着她的长发,嘻嘻笑道:“爹和娘,还有姑姑表哥们都去了,就差你了,你收拾一下和我们走吧!”
“我去了这里怎么办?”贺夏荷可怜兮兮地问道:“皇上的妃子那么多,要是几天不见我,他一定会宠/幸别人的!”
“傻丫头……那就让他宠/幸别人吧!这你也该看淡了,得到的不一定是好的,也许失去了才是福……可惜姐姐现在才看清,早知道就不会将你推给皇上了……姐姐以为是帮贺家,没想到最终还是害了贺家啊!”
一滴泪掉在了贺夏荷脸上,很凉,一直凉到了心,她猛然睁眼,只见池子上空纱缦轻荡,香气已经很淡,哪里有贺冬卉的影子啊!
贺夏荷怔怔地看着那些袅袅上升的雾气,突然觉得心好疼好疼,她以为是幻觉,没想到心口越来越疼,疼得她连喘气都难。
她想爬起来,脚下一滑就跌进池子中,热水和花瓣灌了她满口都是,她更是喘不过气,奋力一挣,扑腾起很多水花……
“救命……救……”
贺夏荷疯狂地抓住胸口,那里越抽越疼,她的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了,还在努力地挣扎着,扑腾着想爬上岸……
门口侍奉的两个宫女远远站着,没有听到这边的响动。
一个宫女悄悄说:“皇后不知道贺家谋反吗?要是知道还这样镇定,真是佩服她,小小年纪就有大奖风度了!”
另一个宫女嗤笑说:“什么风度,强弩之末而已,她不装出镇定,难道哭着去求皇上饶了贺家吗?贺家满门都是死罪,他们一倒,她这皇后位置就坐不长了!就算皇上念她无辜,她好意思赖在这位置上吗?”
那宫女有些同情地说:“其实这小皇后人挺好的,就是不该有贺家那样的娘家啊,让她难做!”
“呸……”另一个宫女骂道:“她给你点小恩惠就收买你了啊!他们贺家比皇上还富,给你的小恩惠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你看她沐浴一次都要几十两银子的花瓣,要是拿这些银子给我们百姓买粮食,那有多少人不会被饿死啊,我弟弟也不会被没粮吃的人吃了……”
宫女说到伤心处抽抽搭搭起来,怕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那种压抑感更让人心痛,先前说话的宫女就不敢帮小皇后说话了,同情地看着她,陪着她一起伤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听到小皇后唤人,这宫女就心虚了,说:“我去看看皇后好了没有,别出了什么事等下和皇上不好交待!”
“能出什么事,她沐浴哪次不是泡足泡够……”大宫女虽然抱怨着,还是觉得今晚小皇后泡的时间太长了,两人一前一后说着回到御池。
拉开门,只见一池的水汽伴着花香冲面而来,四周点的烛光摇曳着纱缦飘动的影子。
“娘娘……”小宫女看着池中的轻纱唤道:“水凉了,娘娘该起来了,否则等下又要着凉了!”
没人应,另一个宫女定睛一看,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慌慌张张就往外跑:“救命啊……皇后娘娘溺水了……”
留下来的宫女就看到飘过来的纱缦下,小皇后素白的脸上一双美丽的眼睛大大睁着,只是已经没有了聚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