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梦狸跟往常一样在花园里晒太阳,偶尔飞过的蝴蝶擦过自己的耳朵边缘,痒痒的。突然一阵阴霾扫过,只觉身周一片阴暗,暗叫一声“完了”,还没来得及撒腿跑,便已经被飞扑而来的子琼搂住了脖子。接着就是一阵惨绝人寰的蹂。躏……“小白小白,我来了。”肉嘟嘟的小手揉了揉梦狸的脑袋。“小白小白,有没有好好吃饭呀?”轻轻扭了扭梦狸的耳朵。“小白小白,是不是想我了?”伸出两只小魔掌在梦狸脸上搓来搓去。
“天。我上辈子到底是作了什么孽,你要这么惩罚我。给我取个小白这破名字就已经够白了,还让我每天被这么个小破孩蹂。躏。你到底是想闹哪样啊?”梦狸只叹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呜呼哀哉,苦啊~
“琼儿~”
“阿嚏——”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更闻其味……梦狸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才勉强刹住了车。天,这香的……
“娘亲~”原来是尚书夫人。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虽是一名妙人,但这扑鼻而来的一股香味呛得梦狸倒退了好几步。再细看,啧啧~这小腰扭得,媚态十足啊。都说狐天生魅惑,怕是遇到这女人之后,也该含羞而死了吧。
“琼儿,你怎么又跟这个畜生在一起?怎么不回屋好好念书去。”
什么?畜生?!混蛋,我寒小爷竟成了你口中的畜生?
“娘亲,我都看了一上午书啦,先生说过应当劳逸结合,这不?我来找小白玩会儿。”
“玩就好好玩,跟个畜生有什么好玩的。琼儿乖,你要是想玩,找小朋友们玩去,别在这待着,弄得一身狐骚味儿——哎哟~”刻薄话还没说完,咱们的寒小爷就听不下去了,也不顾腿上的伤和刺鼻的香味,扑上前去张口就咬。索性这女人还不笨,闪得也快,只是被梦狸的爪子擦着了衣服,并没被咬到。
“小白,不可以!”子琼扑过去一把将梦狸抱在怀里,“小白,娘亲说话一直都这个样子,直来直去的,你别跟她计较。”一边说,一边揉揉地理顺梦狸的毛发,似是在安稳它的情绪。
“琼儿,赶紧给我放下,脏死了。你看到没,这畜生多危险,你竟然还抱着?!”说罢咬紧牙执着梦狸恶狠狠道,“别以为你是老爷带回来的,我就不敢动你。小畜生,敢惹本夫人。来人呐,小竹,小兰,给我把这不识好歹的畜生带走,本夫人今天就扒了它的皮。”“是,夫人。”
“谁都不许动!”梦狸刚想挣开子琼的怀抱,准备跟她们大肆对抗,子琼却将它搂地更紧,“谁都不准动它,它是我的,小白是我的,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们谁都别想伤害它!”这、这还是那个每天只会边喊着“小白小白”,边“蹂。躏”它的小破孩么?哇塞,居然还有这么刚毅男人的一面,梦狸暗自在心中感激涕零一把。
“谁在那吵吵闹闹的,大白天的在后院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老爷~”见是自己的夫君前来,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眼泪也似月兑框似得喷涌而出,不禁让梦狸想到了一句人类常用的不知是褒是贬的感叹: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老爷,都是这小畜生干的好事。怎么说老爷都是它的恩人呐,可它倒好,野性难驯,兽性发了,见人就咬,方才差点就把人家给咬伤了。琼儿也是,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非要护着这畜生,我让他去念书也不听,你说、你说他眼里还有我这个为娘的吗?呜呜~”
“够了,万物皆有灵,别一口一个畜生,有**份。这是琼儿的玩伴,琼儿护着它也是自然的。念书也该有个度,所谓劳逸结合方是上策。你若看不惯这小家伙,以后别来花园便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退下吧,我与琼儿还有事要谈。”
尚书夫人还欲反驳,却在对上萧烬严厉的眸子之后不敢多发一言,只得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回屋。
“琼儿,你娘亲说话做事有时确实刻薄欠妥,但是你也不该公然顶撞她,她毕竟是你的长辈,先生就是这样教你敬老的么?嗯?”
“琼儿知错。可是娘亲想杀死小白啊!小白是琼儿除了爹娘以外最亲最爱的伙伴,琼儿怎么可以让它受委屈。”
“还敢狡辩,罚你去祠堂跪着,晚饭之前不得起身。”
“是,琼儿告退。”说罢,依依不舍地放开小白,独自走向祠堂领罚。
萧烬目送自己的儿子走后,眼中又重显慈爱的神色,蹲伸手欲抚上梦狸因挣扎而略显繁乱的绒毛。梦狸缩了缩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狐天生敏感,却也感性。子琼虽然平日里老爱叫自己“小白”这个蠢名字,还经常把自己柔顺的皮毛弄得一团糟,但它心里明白,在它受伤期间,子琼对他的关照已经不能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他本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却能对梦狸关怀备至,为了不让它饿着,每天除了三餐准时亲自送来以外,还会不时地送来一些新鲜的果子;为了怕他冻着,下雪的夜半会偷偷跑出来给它盖上一件小棉衣,自己却因着只穿了亵衣而瑟瑟发抖。这些,本该是下人伺候他为他做的事不是么?可就是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对于它事事亲力亲为,甚至为了它不惜顶撞自己最敬重的父亲。一切只因它是他的“小白”。所以在听到萧烬下令责罚他的时候,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恩人,却也产生了一丝厌恶之情。
“你一定在怪我了吧,怪我罚了琼儿。”
什么什么?这家伙会读心术么?这也太扯了吧。
看着梦狸微微愣住的表情,萧烬笑道:“看来我猜中了。我知道你听得懂我们人类说话,从第一眼见到你起,我就知道你并非普通的狐。在看到你无助的眼神时,我更知晓你是只通灵性的狐。是不是还在怪我不分好歹罚了琼儿?琼儿喜欢你,我岂会不知?只是伦理道德不可违,纵使他娘亲有万般不是,琼儿都不该顶撞长辈。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该看明白了吧,琼儿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你,虽然你不会说话,但从你对他的态度我看得出来,你对琼儿,不,你对人类多少还是有戒心的吧,虽然我们救了你,但并不能解除狐天生多疑和谨慎的个性。经过这件事,你是不是可以卸下心防,好好对待琼儿呢?”梦狸不置可否,似懂非懂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好了,去看看琼儿吧,罚归罚,他要是看到你去陪他,心情一定就会好起来了吧。”说罢,拍拍梦狸的脑袋便离开了。
梦狸起身往祠堂方向走去,低头却看到了几颗鲜红的果子,这一定是子琼刚带来想给它的吧。叼起一颗,继续走向祠堂。
“唔~”梦狸放下嘴里叼着的果子,趴在了子琼身边。
“嗯?小白?嘻嘻,你是来看我的么?”梦狸当然不可能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用鼻子顶了顶地上的果子,将它送到子琼跟前。“这是小白给我的么?哈~谢谢小白。真开心,琼儿最喜欢小白了。”说罢便弯下腰,搂着梦狸的脖子在它的小脑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喜欢?喜欢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么?”梦狸不懂,抬头看了看满脸笑意的子琼,狐的紫眸对上孩童的褐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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