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怀中不老实的孩子挣月兑了母亲,跑去追逐那只悠闲的昆虫——那东西可真不是一般人敢惹的,比成年人拳头还大的“嗡嗡嗡”的苍蝇。
“然后啊,那些来自遥远中国的祖先就在这里扎下了根,他们建造房屋,繁衍后代,并保证自己在这里过得安定而富足。直到现在,也就是2229年,我们还生活在这里,而且,还会一直生活下去。”
如果没有那场毁天灭地的核战争,这一切的偶然,都不会发生。
陆风的母亲还沉浸在对于过去的回忆中,她的视线穿透那水天相连的分界线,穿透层层的雾霭,追寻着那遥远的传说,故乡。
故乡,中国,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肯定不会是自己的家乡,这位白皮肤的母亲非常肯定,那个地方属于黄皮肤的丈夫,还有儿子。
她没看到自己调皮的儿子抓住了那只看上去很威武其实很温顺的大苍蝇的右尾足。
其实苍蝇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大胆,于是它努力振翅,想要挣月兑那只胖乎乎的魔爪。
叫做陆风的小子也没想到这苍蝇居然这么大劲,也是他也加把力,不让那只苍蝇逃月兑。
可怜的昆虫折腾得筋疲力尽也没能逃月兑,还差点把自己的腿给拽下来,剧痛让它只得放弃。
“妈妈!妈妈!”调皮鬼举着那只还活着的苍蝇冲到母亲面前,像一个刚刚撕碎了邻家小朋友玩具熊的小勇士,“我捉住了它!”
陆风的母亲刚从沉思中回过身来,就看到不到2公分距离外的那对反射着奇异光芒的巨大复眼,这位母亲吓了一跳。
那只憋了一肚子火,正在气头上的苍蝇突然振翅,发出尖啸,母亲“啊”的惊叫一声条件反射般往后一仰,眼睛一翻,两腿一蹬,昏了过去。
“妈妈?”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陆风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举起手里的苍蝇看了看。
“大家伙”看到男孩时很安静,生怕这个小混世魔王扯断自己的腿。
“解放喽!”陆风手舞足蹈,伸手去扯那些不知名的坚韧水草,打算把苍蝇捆起来当成自己的宠物。
男孩发现自己的力气还不够大,一只手扯不断坚韧的水草,他得把随身偷偷带着的刀子拿出来才行。
要是“大号陆翔”在就好了,哦,“大号陆翔”是陆风的爸爸,名叫陆翔。
于是可怜的苍蝇又被捣蛋鬼丢尽了浑身上下唯一能塞东西的地方——陆风的肚兜里,并系上了扣子。
捣蛋鬼拿出私自携带的弹簧刀切断了水草,学着大人们干活时候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把几根草胡乱捏在一起揉来揉去——没有编制草绳的草绳机,也没有晒干的草,反正他弄出了一小段看似很结实的“草绳”。
陆风伸手抓住那只老老实实不敢动弹的苍蝇,用草绳把它的右尾腿捆了个结结实实,再把另一端捆在自己右手食指上。
这时候可悲的苍蝇才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它用一对前肢模模自己的口器,看着从此不得不诀别的天空发出“嗡嗡嗡”的告别声。
它从此就是这个男孩的宠物了,成为一只永远没有自由的爬行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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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翔一来到海滩,就看到了昏过去的妻子和牵着一只……
哦,上帝,他没看错。
牵着一只不断振翅挣扎的苍蝇的小陆风,俨然一个奴隶主带着奴隶一般在海滩悠闲的漫步,还真像一个小国王。
陆翔冲到妻子旁,按照自己所学习的急救知识,用手垫起颈部,另一只手推着下颌,畅通气道然后进行急救。
不到半分钟后妻子醒来了,脸上惊魂未定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差点哭出来。感到非常愤怒的父亲看着远处的儿子无可奈何。
“别,不怪陆风,是我太脆弱了。”
“咔嚓”陆翔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崩坏的声音,愤怒的火焰“呼啦啦”一声从缺口喷射而出,化成一张燃烧的大嘴,不断地重复着那句邪恶的咒语:
“打屁屁!”
“打屁屁!”
“打屁屁!”
反了天了!平时在学校里打小朋友,扯坏人家的玩具熊,抢人家的糖也就算了,所谓小孩子调皮,不知者不怪。
但今天不行,还不教训你,你连你母亲都敢欺负!
“陆风,过来!”陆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足够威严,他希望那小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正为自己的新宠物欣喜若狂的陆风蹦蹦跳跳的冲回到父亲身边,做父亲的皱着眉头看着那只可怜的苍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这是这小子第27次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昆虫当成自己的宠物了,某一次还是一条该死的“罐头鱼”,当然,它们最后都难逃小混世魔王的各种折磨,死了。
“爸爸,爸爸!”陆风挥舞着拴在食指上的水草的一端,“为什么我照着你们的方法做出来的草绳却是这幅模样呢?”
陆翔一边告诫自己这是这小子在转移话题,好躲过去打屁屁的惩罚,但他看着儿子那对天真而渴望求知的无辜大眼睛,立马心软了。
于是这位父亲蹲下,拉着儿子颇为兴奋的回村子:“走,父亲教你怎么用草绳机。”
“万岁!”那只苍蝇不情愿的在空中飞舞着,被小主人手指上的草绳牢牢束缚住,往另一边带。
唉……看着那对正在兴头上逐渐走远的父子,被独自撇下的、作为母亲和妻子的丽丝·迈特纳只得微笑着叹气,这两人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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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斯是村子里的草绳工人,平时负责维护草绳机,并确保它稳定运转,生产足够供整个村子使用的草绳。
他也算是这个小小沿海渔村中比较重要的,说得上话的人之一,在这个年代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很了不得,走到哪儿都有饭吃——前提是那地方有人的话。
今天算是个好天气,拉姆斯决定把那些孩子们收集来的水草搬到房顶上再晒一晒,下午就能用了。
“拉姆斯!”草绳工人把一捆草丢在房顶用几块石头支起来的木板上,回过头,喊他的人是村长,大号陆翔。
你别说,周围的人都这么喊,陆翔一家子也习惯了,小号陆风,大号陆翔,陆风妈妈什么的。
“村长?”草绳工人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陆风身上,确切的说,是那只倒霉的苍蝇身上。
乖乖,草绳工人觉得这小子了不得,这是这个调皮鬼自从弄死了他家猫后算起的第14个新宠物。
拉姆斯从梯子上下来,走到两人面前,瞟了眼那只苍蝇,悄悄问村长:“第几个了?”
陆翔也悄悄地回答,同时看了眼儿子:“我都给他记着呢,第27个!”
草绳工人悄悄把一枚金币塞到村长手里:“我打赌不会活过今天下午!”
村长点点头:“好吧,明天早上!”
倒霉的苍蝇还不知道什么等着它呢,我们姑且可以称为——“陆风独家发明·陆、海、空半日死去活来游”。
陆翔把来龙去脉说了,最后叮嘱一句:“看着点这小子,我可不想他少条胳膊什么的。必要时候把他绑在柱子上也行,我得去处理点事儿,今天新来了支陌生商队。”
草绳工人严肃的点点头,蹲下来装作要吃人的样子吓唬陆风:“嘿嘿嘿,小鬼头,你爸爸把你交给我了,老人家我饿了可是会吃不听话的小孩子的哟!”
小混世魔王一听,立马闪电般伸出手揪住了拉姆斯的山羊胡:“老妖怪,且吃我一记抓胡手!”
这位怪蜀黍还没反应过来,陆风突然用力,拉姆斯“哎呦”一声申吟起来:“我的小祖宗啊,你饶了老人家吧!哎呦,哎呦!哎呦!”
“快放手,儿子!”陆翔被儿子的举动吓得不轻,这小子也未免忒胆大了。
草绳工人真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自己完美的吸引少女、阿姨、少妇、女乃女乃,兼具气质与修养的山羊胡就被这小子这么给破了。
“你看好了,小子。”
拉姆斯没好气的看着被绑在柱子上,跟粽子没什么两样的陆风,转身把晒干的水草分别喂进两个喂料口,拨动后边的转子把水草绞进去,使水草经过输绳滚到绳盘中央,再固定好已经基本成型的绳头。
“接下来,启动机器就行了。”草绳工人打开了机器,这台草绳机立刻“砰咚咚”“砰咚咚”运转了起来,把草料吞进去,从另一头变成草绳自动缠在绳盘上。
草绳工人一边不断送草一边回头:“看,你得不断地喂草,熟练的工人,比如我可以同时送两个口,但一般人只能专心送一个,不能断,千万不能断,不然机器空转,齿轮互相磨损,要不了多久电机就会报废的。”
调皮鬼不愧调皮鬼这个名号,立刻问出了一个让草绳工人头大的问题:“你怎么知道空转电机就会报废?”
“我当然知道。”一股不好的预感从拉姆斯心底升腾而起,他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孩子给套上了。
“你知道?笑话,”陆风大大咧咧的问出下一个问题,“那两个齿轮叫什么?”
“叫……”草绳工人一时怔住了,他还真不知道那俩齿轮叫啥,他只知道如何让这个机器动起来,正常的运转,不断吐出结实而轻便的草绳,因此他便受人尊敬,对他而言,知道这些足够了。
“你问那么多干嘛,”拉姆斯发觉被这小子给绕进去了,“我能让这机器动起来,你能吗?”
“切……”陆风被捆成了粽子,照样得理不饶人,“你又没试过空转,你连那东西叫啥名字都不知道,切……”
“它只要空转就绝对会出问题的!”草绳工人懒得跟这小子胡扯了,“现在,安静一点,我一会可以让你来试试。”
“你怎么那么肯定——那、么、肯、定?”小混世魔王把脑袋乱摆,嘴中不断嚷嚷,“你根本就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你撒谎!”
拉姆斯火了,从他父亲把这台机器正式交给他之后就没人敢这么质疑过他,即使村长也很尊敬他。
草绳工人停止喂草,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你看好了,小子,我说它会坏,它就会坏!”
喂,人家草绳机可是无辜的。
空转的机器发出尖利而难听的声音,过了会发电机冒出一股股浓烟,机器在一阵接连不断的怒吼声中缓缓停了下来,发动机马达承受不了过高的空转过载,烧毁了。
“你看,”草绳工人露出得意之色,“我说电机会坏掉就是会坏掉!”
“是啊,拉姆斯,”小混世魔王小心翼翼的问,“你毁了机器,是不是可以好好歇上一阵子了?”
……
拉姆斯看着不断冒烟的电机,闻着刺鼻的气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哦,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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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解释
金币:由英克雷发行的、印有总统头像金属制货币,用含有铜、锌的合金制成,外表浅黄而明亮,被通俗称为金币,后改为成本更低的钢芯镀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