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美工刀,那上边还残留着血迹。
他甩甩头,想努力从有些晕忽忽的醉酒状态中回过神来。商队首领拿起美工刀,有些疑惑的问手下:“你是说,那个白痴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这把小刀,然后笨到割烂了自己的手指,血滴到地上汇成一片,被你们发觉?”
“是那个孩子给的,头儿,那个约翰。”手下补充道。
这该是你意料之内的,乔伊,总会有人笨到站出来反抗。
个体是无法预测的,但整体却总能保持足够的理性。商队首领慢慢思考着对策。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他会考虑直接让那个男孩无声无息的消失。但现在,他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统治者如果想要维持统治,就不能让被统治的人们过的太舒适而安逸。
要学会制造矛盾,让他们不断争斗、不断消耗,永远无法壮大;而统治者则以一个调停者的身份出现,萝卜加大棒,让他们感激涕零、学会服从,从而得以稳固自己的绝对统治。
这个男孩给了乔伊绝好的灵感,一个计划迅速在他脑海中成形,需要的只是一些恐吓和谎言。
“把他带过来,”商队首领又补充半句,“温柔点。”
十分钟后,一脸恐惧的大男孩被丢到乔伊面前,手脚都被绑着,像一条无助的狗一样瘫在地上。约翰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死亡真正来临并向他逼近时,男孩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都被乔伊看在眼里。商队首领有些疑惑,这个瘫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家伙不像一个有勇气这么玩的人。约翰玩不起,肯定有其他人怂恿他、诱惑他这么做。
商队首领走到大男孩面前,一脚踩在他脸上,从旁边接过那支转轮手枪,对着弹巢指示器看了眼,抵在男孩的脑袋上。
“你不该这么做的,约翰,”乔伊的声音很轻,像一个老朋友在劝诫,语气诚恳、惋惜,“你辜负了这支枪,它代表了我们对你的信任,你亲手毁了这一切,是你。现在,接受惩罚吧。”
商队首领慢慢扣动扳机,击锤缓缓抬起,“咔”的一声,到达位置。
“这都怨你,约翰,是你毁了这一切,说再见吧,孩子。”大男孩惊恐地盯着那团银白色、坚硬而冰冷的金属,看着它缓缓抵在自己的面颊上,男孩额头上的汗珠汇成股顺着耳根开始蜿蜒。
约翰不想死,一点也不。根本不该是这样的,谁能来救救他?男孩眼巴巴的转动眼珠,流露出极大的痛苦,五官由于过度的恐惧而挤成皱巴巴的一团,谁能来救救他?
救命,救命!
“说再见啊,你这个混蛋!”乔伊怒吼着把扳机扣到底。
“不!不!不——”“咔”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的男孩几乎要彻底虚月兑。他声嘶力竭的把恐惧吼出来,直到因为肺部缺氧而剧烈咳嗽为止。他大口喘息着、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商队首领带着残忍的微笑,用靴子跟碰了碰男孩的裆部,那地方的湿渍正在迅速扩散。还有空气中淡淡的骚味。
“说吧,约翰,我要听实话。不然,这回可是真的,”商队首领把枪管捅进男孩的嘴巴,“而且,会让你亲眼看着它轰烂你的喉咙。放心,不会很痛的。”
“我说,我说!你先把它拿开!”约翰不想再体会一次,无论他是否真的会死。
“你居然敢跟我这样说话,不过,这次先原谅你,”乔伊抽回枪管,接过手帕轻轻擦拭上边的口水,“告诉我,是谁?”
“莫妮卡!那个婊子!”约翰迫不及待地喊道,“我是无辜的,是她怂恿我这么做的!”
商队首领愣了片刻,不得不承认。变种人又一次猜对了,猜得很准。
“很好,约翰,”乔伊抬脚便给了男孩一下,示意手下把男孩带走,“我会给你奖励的,很快。现在,好好休息吧。”
商队首领看着不断挣扎的男孩被拖走,吩咐另一名暴徒:“把那个婊子给我找来。”
虽然出了点小小的不和谐插曲,但这并不影响乔伊执行他的计划,一个或许效果会更好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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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东西,醒醒,”墨菲轻轻用手拍着昏过去的威廉姆斯,他曾经老师的脸颊,“给他点水,我要跟他说话。”
一名暴徒想拒绝:“但是头儿交代我们——”
狙击手迅速抽出“小珍妮”,一支随时关了保险、上膛的银灰色自动手枪,他打开保险、抵住对方额头:“看来我说的不够清楚,给我他、妈、的、立刻弄醒他,不然我现在就爆了你的脑袋。”
墨菲接过那支绿色的塑料玩具水枪,看着那名暴徒:“这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的玩具,”那名暴徒解释道,“你只需要对着他的鼻孔就成,多来几下,效果很好。”
狙击手带着孩子捣蛋般的坏笑,把水枪枪头戳进威廉姆斯的鼻孔,一通猛按。
“阿——阿嚏!阿嚏!咳咳,阿嚏!咳……”看来效果实在是太好了,老东西连续打了几十个喷嚏,好一通咳嗽才缓过劲来。
威廉姆斯勉强睁开眼睛打量面前的人,看清是谁后,微微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喘着粗气。
“你还是来了,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躲过去的。”
墨菲倒显得有些意外:“嘿,老混蛋,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居然成了个软蛋。我还以为你会说些宁死不屈之类的话或者屁都不放一个,梗着脖子等死,却没想到你会求饶。”
“那是你所期望的?”威廉姆斯眯着眼睛,躲避手电刺眼的光,“孩子,你确认你的母亲也想看到这些吗?”
“你没有资格提她,”狙击手甩手给了威廉姆斯一巴掌,从牙缝里挤出后两个字,“畜生。”
“这是我的错,对,我的错。当时我该一枪打死她,就像打死她的父母。而不是心软,”威廉姆斯吐掉嘴里腥咸的血水,“更不该自作聪明。她那么漂亮、完美、神圣而不可侵犯,把我内心深处的邪念全勾——”
墨菲又给了他一巴掌。
“你把她像狗一样养起来,以此来满足你变态的征服欲。你害怕她逃跑,给她套上铁链和口塞,为了掩盖你不可告人的赤果果的,为了保全你所谓的名誉和地位。这就是曾经的最德高望重的狙击手,那个女人们朝思暮想的一个理想白马王子,所做出的人兽不如的事情。
她被你搞大了肚子,却无法依靠任何人,快要生了,你却不知道在哪个酒馆里,和你那群混账朋友正喝个烂醉如泥。
她就在冰凉的地板上用剪刀刨开了肚子,自己给自己做刨妇产,却没人来帮她完成后半部分工作。大出血,血水染红了一半地毯,整整一半。沐浴着母亲鲜血而出生的婴儿,就那么躺在母亲逐渐冰凉冷却的尸体边,哭哑了嗓子,等着你第二天酒醒,从酒馆踉踉跄跄哼着小曲回来。”
“纸是包不住火的,”威廉姆斯笑了起来,血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漫延,就像一个刚刚生啖人肉的狂热食人族,
“那时候我还年轻,处在那样的位置,整天活在恭维和巴结里,被宠坏了。成了一个被惯坏的大男孩,自认为可以为所欲为,随心所欲而不用负任何责任。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孩子。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也错下去。”
“别再那样称呼我,老东西。”狙击手把手枪顶在威廉姆斯的下巴上。
威廉姆斯笑了,语气带着兴奋:“开枪吧。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教会你这些东西,算是对你母亲的补偿,但这不够,远远不够。你母亲恨不能把我一点一点撕碎,恨不能把我碎尸万段,我毁了她,毁了她的一切。她想要的是我的命,只有死了,我才能彻底安宁。动手吧,儿子。”
墨菲看着他慢慢闭上了眼,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能再有一次可能的话。那个时候,你会狠下心杀了我么?”
“动手吧,儿子。”威廉姆斯静静等待最后的时刻。
“回答我的问题。”
威廉姆斯睁开了眼。
“你是我的儿子,流着我的血,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办不到,我无论如何、下不了手。”
“即使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22年前我就已经作出决定了,”威廉姆斯重新闭上眼睛,“动手吧。”
狙击手慢慢把手枪插回枪套内,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拔枪一通乱射的冲动,转身离开。
威廉姆斯睁开眼睛,看着他走到远处,又转过身。
“我会让你活着,让你永远得不到解月兑,”墨菲伸手指着天空,“妈妈会看着你的,这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你原谅我了,为什么?但你却不肯承认。
“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还有相貌。”威廉姆斯喃喃自语。
但我记得那双眼睛,那双单纯、美丽而充满仇恨,野兽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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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谢尔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挂表,23:14,地堡外已经漆黑一片。今晚没有月亮,只有三三两两的星星挂在空中,能见度极差。
这恰好是钢铁兄弟会的捉迷藏时间。
圣骑士和书记官对望一眼,后者冲他点点头。
开始吧。拉谢尔接过勃朗宁递给他的话筒,书记官将频道调整至指定的超高频波段。
圣骑士按下通话键:“LH总部,呼叫,MR,‘地平线’行动,。”
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立在两人身后,静静地等着LH的信号,没人注意到队伍远处孤零零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拉谢尔再次按下通话键:“LH总部,呼叫,MR,‘地平线’行动,。”
圣骑士松开通话键,等待,直到无线电有了回应。
“,这里是LH总部,请确认命令,通过N.‘地平线’行动请求,。”
好极了。
“LH总部,呼叫,命令确认,‘地平线’行动进行中,。”圣骑士放下话筒,看着书记官“喀”“喀”“喀”把通讯仪上边的按钮全部扳回去,最后彻底关了它。
拉谢尔伸手拿起旁边的高斯步枪,从椅子上起来,看着一群焦急等待结果的骑士们:“好了,先生们,让我们去大闹一场吧!”
那些早就在这个粪坑里憋够了的骑士们立刻欢呼起来。在他们看来,穿着动力装甲出去猎杀几个废土游荡的匪徒是一件相当轻松而有趣的工作。
一部分人还感到遗憾,因为过于安全而周到的保护,这根本没多少难度。超过2/3的骑士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些年轻的小伙子刚刚才从护卫升为骑士,在‘冰箱’里还没捂热乎。
原本死气沉沉的沙漠突然凭空冒出一队人马,在夜色下以常人难以相信的速度一路狂奔,并不断根据变换、起伏的地形调整着队形,确保整个队伍在遭受可能的攻击时能够最大限度的展开火力还击对方。
“苏珊,”圣骑士有些担心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女孩会掉下来,刻意叮嘱一句,“我们马上要加速,抓紧了。”小女孩默默用手环抱住圣骑士的脖子,把头紧贴在他后脑勺上,那些冰冷的钢铁让她觉得很安全。
勃朗宁和其他3名值班骑士留在地堡里,确保这个地方还有生气,不至于死气沉沉。
书记官也上过战场,也有过当将军的梦想。可惜她一死,这些都没了意义。
一团狗屎。书记官默默喝一口咖啡,屏幕里的男孩在床上来回滚动,嘴里还嚷嚷:“不,不是他!不会的!”
这是长老们,第二次破了规矩。规矩的制定者,却总做些规矩之外的、出格的事,而且没人来约束他们。靠。
就没人来管管他们吗?将军们也从不插话,因为他们足够精明,知道那根本就没用。
勃朗宁看着嘟嘟囔囔个不停的男孩。这小子真的知道什么叫爱情么?书记官不确定那是什么,是喜欢,是依赖,是迷恋,甚至只是习惯、盲从还是其他的什么。
知道了,或许就不再拥有。有魔力的东西总是让人模不着、看不到、却真切感受得到的。
勃朗宁把咖啡一口气喝光,决定不再看那个小子瞎折腾。
他现在过得很好,很好,无忧……无虑。自从莫娜死了后,他就永远的解放了。轻松、自在、有些漫无目的。
你只是不看重这一切而已,从来不看重,好坏对你已无所谓。你最看重的她已经死了。人生只剩下等待,等待死亡,或者,下一个她。
书记官挺羡慕那小子,他还未开始,而他,已经结束了。
或许,他们俩是一样的。约翰比他更惨,没开始,就要结束了。而他或许还有可能,再重新开始。
纪律提醒书记官,他已经神游到了理智之外,正在胡思乱想。勃朗宁急忙打开无线电,调整到中高频波段,监听骑士小队的通讯。
“我以为已经结束了呢,”书记官心不在焉的拧着调波钮,轻轻感慨,“你却真正走进了我的心里,再不打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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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解释
超高频:指频带由到的无线电电波。比频率低的是高频(HF),比频率高的是特高频()。多数是用作电台及电视台广播,同时又是航空和航海的沟通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