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段潮湿,而且光线只能从上方的小窗里透些过来,关上门的死牢,真的不再有任何生气,秋月夕缩在墙角,看到黑暗来袭时,地上的草垛动了动,几只黑色的老鼠出现,而这些鼠比一般的还要大,还要黑,那白色的獠牙,看起来,异常骇人。
秋月夕听说过,这种鼠在地牢里很容易出现,一般未处理的尸体,如果搁置在牢房里,这种老鼠就会聚集起来抢食,对于吃人肉长大的老鼠,又怎能不肥,不大呢?
脑海里,甚至可以想象出那种可怕的景象,秋月夕更加往墙角里缩,而安静的四周,衙役的声音已经很远,环绕着她的,尽是老鼠觅食的声音,似乎不怕人,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到石床上的月夕,那只黑色老鼠竟然有爬过来的迹象。
秋月夕吓得一瑟,就见一块石头从对面的牢房里扔了过来,无意中碰到了一只老鼠,其它几只察觉到,也都在一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月夕微惊,看向对面,只能看出一个轮廓,出于礼貌,点头,“谢谢你。”
那人,显然一惊,刚刚听那两名丫鬟的称呼,似乎这女子至少都是个高贵的娘娘,虽然不知为何进了这里,但是高贵的身份依然在,却没想到她会道谢。
月夕见那人没反应,想找话题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而对面,好久才传来一阵细细的声音,“不客气。”
似乎,还只是个小女孩。
秋月夕抿唇,却又不禁有些好奇,“你,多大了?”
“十三。”女孩答道,声音越来越小,性子一定很安静,可这样柔顺的女孩,又怎么进到这里?
月夕不解,又有些心疼,“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这里可是死牢,你,还这么小……”
十三,只是个孩子,不管犯下什么罪,都不该这般残忍,不是吗?
那女孩感受到月夕的担忧,心间一暖,自然什么都肯说了,“奴婢是秋水阁的一名婢女,先前打翻了秋妃娘娘的一碗参茶,所以……”
“就这么点原因?凤初漠那混……”秋月夕抿唇,意识到什么,声音也倏然止住,她,早已没了那个资格,又怎么去帮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见月夕很气愤,有些害怕,“娘娘您别气,其实都是奴婢的错,差点泼到了秋妃娘娘,太子爷才会那么生气。”
这话一出,秋月夕脸色更差,“是太子直接将你打入死牢的?”
“是。”
“那谁是秋妃?”
“具体奴婢也不知,只是自从一个月前,那娘娘进宫,就直接被封了贵妃,太子爷宠得紧,所以不能有任何闪失,先前,好几名姐姐都差点送命,而奴婢一直关在这里,还未等到圣旨。”
秋月夕的注意力全部在前半句,那句“太子爷宠得紧”,她听得真切,尽管知道他即将登基,这后宫肯定不会少,但亲耳听到的时候,难免心里会痛。
呆呆靠在床榻边,秋月夕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再想起那孩子的经历,笑了笑,“丫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那丫头不解,歪着脑袋,甚至可以想象她稚气的模样。
秋月夕笑了笑,异常温柔,“你不是也喊我一声娘娘么?或多或少,太子也得卖我这个人情,不是吗?”
“这……”那丫头的话,未说完,心间却很疑惑,要说这娘娘自身都难保了,太子当真会同意么?
秋月夕看得出她的怀疑,没再多说什么,抬头望向窗外,阴沉一片,估模着,也到傍晚了。
如果没有光线,这晚上,她又该怎么睡?
*……*
太子殿,屋外早已是一片黑暗,凤初漠抬头看向窗外,眉心拧得更紧。
恒远守在一旁,没说话,只等着他开口。
没多久,凤初漠才回头,看向恒远,“还有几个时辰?”
“爷,至少还得三个时辰。”
这话,凤初漠听着,似乎并不高兴,衣袖一挥,坐回桌前,他一口喝下那浓茶,依旧找不到最初的味道。
和她泡的比起来,这茶,简直就是次品!
思念更加浓郁,凤初漠起身,淡声命令,“恒远,准备好,孤等不下去了。”
“爷,万万不可,六王爷盯得紧,若是你擅自去那里,只会害了那娘娘,爷,就当是为她着想,你就再等等好吗?”恒远的这话,句句在理,可他哪里知道凤初漠的心?
只要想到那人呆在那昏暗的地方,他连一刻都是煎熬。
她,应该偷偷躲在那里哭吧?
尽管千百次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他却始终无法止住心间的思念,他想她,该死地想见她,想将她狠狠揉进怀里,再也不分开。
时间似乎是停在了那里,凤初漠的耐心一分分耗光,剩下的,只有怒火,熊熊燃烧。
*……*
迷迷糊糊靠在石板床上,半夜的风不知从哪里透出,吹得她身子发颤,幸好有浅夏给她准备的毛绒披肩,也不至于冻了身子,可这不熟悉的位置,她又饿又怕,根本无法入眠。
眼睛看着那狭小的窗子,明月高挂,只拉了一抹,落在她脚边。
秋月夕靠在墙壁上,又伸出手,把玩着那一丝光线,睡意更加消失殆尽。
四周,黑暗一片,几名衙役歪歪倒倒睡着,桌上的烛火早已被吹灭,黑暗的空间,宛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要将她吞噬,越想越怕,秋月夕将头埋在膝盖里,身子隐隐发抖,就连呼吸也急促了些。
门边,似乎传来了什么响动,秋月夕不敢抬头,而此刻,脚步声走近,当她吓得不敢呼吸之时,就被一双手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伴着,那低缓的嗓音,对于她来说,宛如天籁。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