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悠悠,树叶飘零。
一张琴,一个吊床。
“玉风,玉风……”她慌张的大喊,冲进了院子,跪在吊床下面,“朱凡的头发为什么会变白?我求你了,告诉我,告诉我。”
吊床上的白衣人缓缓的睁开眼睛,脸色苍白的看不到一点血色。
他骨节如柴,嘴角微微勾起。
“告诉你了又如何?难不成你有起死回生的法子?”
“起死回生?”她哭着摇头,“不,他不可以死,不可以……”伸手抓着玉风白色的衣衫,不停的磕着头,额头已经有些殷红,可是她不在乎,只要能够救朱凡,她甘愿如此,“我求你了,一定要救他……你有本事将他的肩胛骨弄出,保住他的心脉,定有办法治好他,将他头发变回来,他……他已经是红发了,为什么?为什么却又长了白发?你一定有不补救的办法,一定有……”
林夕的哭声带着凄凉,睁大了泪眼看着玉风,只希望他开口说有办法。
“这本来就是正常,如今他消耗的真气,岂是我能补就能补回来的?你现在就算跪死在这里,我也是没有办法。”玉风猛然的坐了起来,冷冽的眸中闪着痛苦,直直的望着林夕,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将的灵魂扼杀。
林夕的手微微颤抖,却还是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避。
“你可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了,终有一天他也会如我这般,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想要我如何救他?如今,我已经是快死之人了,我早就说过,别让别人代替你受苦,可是……你哪一次不是他替你受尽折磨。”
林夕颓然的跌坐在那里,眼泪哗哗的流下,哽咽道,“是我自私了,只想着活着,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因此这样?若是早知道,就算我宁愿死在赵煦面前,我也不会让他受如此罪过,可是现在已经这样,岂是我想要的?你叫我如何?你可知,我看到他生出的白发,心里突然间好怕,就如回到顺安那天一样痛苦害怕,他满身是血,肩头的肩胛骨沾满了他的血肉躺在地上……那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气息,我害怕他再次如那次一般,玉风,是我自私,我应该感谢你舍弃了全身的真气救他,可是我不想得到了又失去,眼睁睁看着他红发变成白发,最后……,那真的生不如死。”
玉风冷笑,“救他那本是我自愿的,这条命,我本就是为他而留着的,而他的命却是为你而留着的。”
她看到玉风眼角的血泪,心中也是疼痛。
“对不起,若不是我,你和他……”
玉风打断她的话,“别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没有你,我和他终究不会有所改变,因为他……至始至终都不曾正视过我的感情,也许……也许对于我的这种不伦情愫,他是厌恶到了极致。”
林夕哭着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想要为朱凡辩解,可是玉风不给她这个机会。
“即便这次不遇难,他终究也是免不了一死,他当初为了救你,消耗了所有真气,就如我当初开始救他一般,也是由黑发变成红发,只是这次的肩胛骨之痛还有他胸口的剑伤再次消耗了他的真气,就算我将所有真气给他,他身体里原本的真气早已经恢复不过来了,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为救你所要付出的代价的?一辈子活在朱瑾的屈辱之下,为了活着,他甘愿忍受一切,中毒、暗杀、辱骂,什么都可以接受,他将生命看的如此重要,可是……”他眸中充满了恨意的看着她,血泪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那般刺眼,“可是为了你,他竟然连命都不要了,舒真,我从来没有如此恨一个人,我真的好恨你,也……好嫉妒你!”
林夕大声的哭着,趴在地上,痛苦不堪,玉风所说的话就如刀剑一般寸寸的凌迟着她的心。
“若是能够挽回,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的?”
“……”
“都怪我太自私了,当初只想着活着,却不曾想到他为之付出的代价!是我太愚昧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哪怕是一缕孤魂,也好比现在,最起码不会害人害己,最起码他……他还有命。”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吗?就是他的一个拥抱,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那便足以,可是那个拥抱对你来说轻而得到,对我而言却如星辰一般遥远,触模不到,有的只有假想而已。”玉风痛苦的闭上眼睛,“你曾经说我的琴音缺少了点感情,可是他不曾允许我表现出感情,我如何敢在琴音中表露?我习惯于观察他的一言一行,知道他讨厌什么,对于我的情愫他一向排斥,我如何不知道呢?”
那一年,他和他一起学琴,只适合在黑暗中发泄自己的不甘。
他说,“今日我又亲眼看到朱瑾喂毒药给父皇吃,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是父皇睁大眼睛看着我,示意我忍,我……我有愧于父皇。”
琴弦断,朱凡第一次脆弱的流泪,消瘦的身体瑟瑟发抖,看着让他心痛。
玉风一直拂着琴,安抚着他痛苦的心灵。
翌日,朱凡便送了他一把琴,他们之间的交流只存在于黑夜,白天王府中满是朱瑾的眼线。
“看来我是不适合学琴,那你便连我的也一起弹了吧。”
他当时心里很高兴,这把琴是朱凡送于他的第一件礼物,他视如珍宝,在外界,就算是皇上亲自让他弹琴助兴,他都不曾舍得用,每夜伸手弹奏着琴弦,就如朱凡坐在他的对面聆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