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死、我要活我不要死、我要活……薛晓晓攀着那数不尽的尸体,努力地往上爬着。
这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似乎她一睁开眼,就到了这样一个莫名的地方,高高耸立的尸体堆成了塔,还慢慢地往下沉着。她就停留在这座尸塔的不上不下的地方。空中光线晦暗,但隐隐可以看到,这样的尸塔并不只这一座。
好像是那辆车急拐弯,向她撞来……她记得的阳光世界的最后一幕即是这个。她好好地走在路边,可是一辆路过的黑色悍马车一个急转弯,血色就变成了她的世界……当她终于从晕迷中醒过来,却不再是人间,而是这样一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可是,阎王殿呢?黑白双煞呢?还有牛头马面,为什么一个都不见?只有这数也不数清的不知道有多高的尸山……不时,还有几具零散的尸体会从上面掉下来,直直地砸下去。有的尸塔上的尸体也会被砸下去,一同掉向那未知的底下,很久很久,也听不到落到实地的声音。
这尸塔到底有多高?薛晓晓惴惴不安,她只能凭着人的本能,向上攀爬着。向上就是出路吗?她不知道。一路所见全是尸体,没有半个有**气的人,能陪陪她说说话。空间的光线也一直晦暗不明,没有什么变化,薛晓晓只是爬累了就睡,睡醒来再爬,也从来没有饥饿感,就是这样麻木地爬着,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快慢,除了偶尔砸下来的几具尸体,这个空间仿佛静止的一般。她只能不停地给自己说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还活着。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直到有一天,一场恐怖的事情打破了薛晓晓的宁静。无数的尸体从天而降,下饺子一般地砸下来,薛晓晓所在的尸山被这些尸体砸得隐隐晃动。薛晓晓害怕地紧紧抓牢身下的尸体,使劲贴着,生怕哪一具会砸到她的身上。在那晦暗的光线中,薛晓晓看到,最近的一座尸山,被砸得摇摇欲坠,终于倾倒,一大截就那样往下砸去……薛晓晓这么多天来,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声音——轰隆啪最底下似乎不是实地,尸体掉下去的声音听着,像是掉水里的声音。
有一具尸体紧挨着薛晓晓掉落下去,薛晓晓看清了,是个很小的孩子,满脸的灰尘,就这样直直掉下去了,然后砸在薛晓晓身下不远的地方,尸塔又是一直颤动。
薛晓晓不知道这些“雨”什么时候会是个尽头。她为自己害怕,亦为这些死去的人害怕,害怕得全身发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尸体?是打战了吗?是美国把原子弹丢到中国来了?不然为什么会死这样多的人呢
终于结局来临了吗?薛晓晓看着正正砸向自己的那具小小的尸体,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可是现在再可爱也没有用了,这个小孩将薛晓晓砸了下去……也许伴着一声落水的声音,她悲剧的人生,就彻底终结了。
这样……也挺好的……
薛晓晓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命运又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她没有落到“水”里,而是仍然掉在了尸体上。这个尸塔的底部很大,她掉在了底部的边缘,真是可笑,她一心想终结,却终于差了一点,仍然活着,虽然她不知道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当然是有意义的,活着,就是生命的意义。”一个声音突然说。薛晓晓吓了一跳,一找,原来在她的身边,竟然有一个活人存在。
“你是人”薛晓晓愣愣地说。多长时间了?她终于见到了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冰冷僵硬的尸体。
“我当然是人,尸体是不会说话的。”那老者慢悠悠地说。他看上去五六十岁,戴着一付老式眼镜,眉毛粗短,脸四四方方,很严肃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薛晓晓。”薛晓晓的心情非常激动,她迫不及待地介绍自己。
“我叫舒庆春。”老者笑着,“你是我几十年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几十年?你自己知道时间的流逝快慢的?”薛晓晓很好奇。
“观察尸体消融的速度。很快,我就会被消融掉了。”老者很平静地说。
消融?薛晓晓被这个词吓了一路。
“像刚才那样壮观的场景,我到这里的第十来年的样子,也有过一次。无数的尸体从天而降,然后掉在底下的黑水里慢慢消融。整个尸山也在消融,消掉一层,便会往下降一层……我就是根据尸体消融的速度来推算时间的……现在,应该是2008年了吧?”老者慢慢地说。
“是的。”薛晓晓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但她出事的那天,确是2008年3月27日。只要她在这里呆的时间不超过8个月,那现在就还是2008年。她觉得应该还没有那么久。
“时间真快啊……”老者长长地叹了口气,“能跟我讲讲现在世界是什么样子了吗?你是我几十年遇上的第一个活人。”
薛晓晓尽量精简地给他讲了讲现在的情况,老者也间或提了几个问题。当薛晓晓讲完,老者半天没有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晓晓瞅着老者陷入沉思的脸,心中也在不停地嘀咕:舒庆春、舒庆春……这名字为什么这样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他说他来这儿已经几十年了,那时候她还没有出世,不应该见过……难道是爷爷辈的朋友?
“好好很好”老者突然哈哈大笑,“善恶终有报老天有眼我就是马上死,也值得啦”
薛晓晓被他吓得远远躲了开去。
“小姑娘,你不用怕。来,我来给你说说,这个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薛晓晓又爬近来一些,但终究还是隔了点距离。谁知道这老人一会儿又会发什么癔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