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死、我要活我不要死、我要活薛晓晓努力往上爬着。爬了很远之后,她回头望了一眼,那老者,已经慢慢地下沉了,慢慢开始消融。她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这样豁达、乐观的长者,就真的要完全消失了吗?他再消失,又会去哪里?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吗?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爬了多久,她感觉光线似乎比以前强了些。也许,离出口不远了吧
不知道又爬了多久,薛晓晓终于爬到了尸山的山顶,期间仍不断有尸体砸下来,但薛晓晓均惊险避开,她知道,只要被砸上,她就可能前功尽弃了。这么高掉下来,一定会被砸到底的。
生是什么,死又是什么?薛晓晓看着头顶那扇窗头的光亮,不由想到,原来生与死就隔着这样一道屏障?透过这光亮,她隐隐见到了人世,那繁荣热闹的人世间。然而头顶上这块毛玻璃般的存在挡住了她向上的脚步。
不,我一定要出去,我一定能出去薛晓晓用手使劲捶着那块毛玻璃样的东西。手都捶出血来,那东西仍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难道真的出不去了?她才19岁呀她甚至连撞死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她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她不甘心,太不甘心啊
捶打,用力地捶打,忽然又是几巨具尸体坠落,她却捶了个空,手直接穿过了光亮,她一怔,赶紧往上爬,果真,那道屏障消失了……
啊薛晓晓用力坐起,大叫一声。
“姑娘你总算醒来了。”邻床一个中年妇人微微笑着,“一会儿你的志愿者就要来了,她见你醒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的志愿者?什么意思?她不是发生了车祸吗?现在车祸受伤者医院难道都会安排志愿者照顾?太不可思议了。
一个多小时后她那个所谓的志愿者来了,是个圆圆脸的小姑娘,微微笑着,看着她就让人心情愉快起来。还带着一束白合,远远就闻到了清香。
“小小,你醒了吗?太好了”小姑娘见她醒来,大喜,赶紧将花插在床头一个矿泉水瓶子里。”你都不知道你睡了有多久,一直昏迷不醒,大家都吓得不行,可是医生又一直检查不出什么,都说如果你下周还不醒,就送你去北京的大医院了。”
那女孩一直叽里呱啦地说着,直到看到薛晓晓迷茫的眼睛,这才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模模头发,脸都红了,轻声说,“你看我高兴的,都忘记你不认得我了,我叫潘红玉,是你的志愿者,负责照顾你,你能醒我真的太高兴了,你可是这次地震中获救者中昏迷时间最长的人哦”
“地震?”薛晓晓迷惑地问。什么地震,她明明是被车撞了啊,难道说车祸时还发生了地震?真是倒霉摧的。
“对了,你现在才醒,什么都不知道,就是5月12日那天,发生了大地震,你是第三天才找到的,还生存,可是却一直昏迷……”
潘红玉叽里呱啦一直在说,可是薛晓晓都听不见了,她只听见5月12日这几个字一直在脑海里轰鸣……
车祸发生的时候明明是3月27号……那时候她就到了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一直在那爬啊爬……
5月12日的地震……薛晓晓突然想起那从天而降的无数的尸体……那样多的尸体,当时她还想着,除非是是原子弹爆炸,不然哪能死这样多的人,却没有想到是地震……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薛晓晓问。
“你一直睡了几个月,现在都8月6号了,奥运会很快就要开始了,你现在看看电视吧,可以了解一下你想要的信息。”潘红玉给她打开电视,电视里扑天盖地都是有关奥运会的消息。电视里面所有的人都很激动,晓晓也蛮激动的,死亡的那段时间她也有想过奥运,不过没想到重新活过来了,而且还能赶上看。
潘红玉只陪了她一个来小时就走了,她说还要上班。薛晓晓很感激她,她昏迷几个月,都是潘红玉来照顾她,两人非亲非故,这份人情可不小。
可是,她明明是3月27日那天遇到车祸,怎么会是5月12号赶上地震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难道她在那个地方呆了这样长的时间?可她还是她吗?
她向邻床的女人借了块小镜子,果然如她所料,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根本就不是她。她是重生了,却活在别人的身体上。
第二天同一时间,潘红玉又来看她,见她对什么事都不记得的样子,潘红玉叹口气,说:“医生就担心,你这长时间不醒大脑可能会因为长时间缺氧导致失忆,看样子成真了。没关系,我大学学过心理学的,可以帮你。”
薛晓晓看了证件,从此以后,她就是薛小小了,一个高三的四川女孩——不,今年高考的时候她还在昏迷中,没有办法参加高考,所以她现在成为了苦逼的高四生了。
潘红玉告诉她,在这次地震中,她所有的亲人全过世了。薛晓晓呆呆的听着,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本来她就是一个孤儿,没想到重生后仍然是一个孤儿。可能是地震这样的事情,又能怪得了谁呢?天灾人祸,人祸还可怪世道不公,可天灾呢?怪天地不公?
两天后就是奥运会了,虽然是在医院,但大家的爱国热情不减,每场比赛都追着看,分析赛况,一个个似乎比央视的主持人还内行。
只有薛晓晓,一直安安静静,虽然看着电视,但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不参与到争论当中。
别人只以为她是因为一醒过来家中巨变才这样,其实她是在融合薛小小的记忆——从此以后,她就是薛小小,对她了解自然是越多越好。
从此,世上再没有薛晓晓了,只有一个本来应该已经不再存在却莫名仍然存在的人——薛小小。
潘红玉很努力地给她做心理辅导,很明显,她没有经验。很多时候她还需要边与她交谈边翻书。她后来也承认,她只是在大学里学过心理学,但并不是这个专业的学生——事实上她是学企业管理的,只是在课堂上学过一点毛皮心理学并看过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辅导薛小小,是她的第一次实践。可是她很认真,很努力,薛小小被她感动了,将她当成了真正的朋友,薛小小有时候也会讲讲她慢慢融合的薛小小的记忆。渐渐的,她也觉得,她就是薛小小,薛小小就是她,而薛晓晓,似乎已是前世的记忆了,慢慢变得淡漠起来。
只有那场车祸,有时候会在梦里提醒她,薛晓晓的存在,是真实的,真的曾经有个女孩,叫薛晓晓,而她的一切,被一辆超速车辆全部毁了。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辆车,是酒驾还是什么的。也许那个司机并没有太在意当时的情况,然而,确实有一个花季少女的未来,被他活生生的毁掉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拿出那几样在地狱里得到的东西,想起那个奇怪的老人,她现在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曾**坛的巨匠,差一点就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大师,只可惜后来自杀了。也许死了之后他后悔了,于是,在那地狱一般的地方孤单的呆了那么多年,再空虚寂寞也咬牙坚持住——生命太可贵了,只有死过的人才能真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