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这院子里只闻得风儿吹起树叶那窸窸窣窣的声响,连半点旁的声音都没有,我不禁心疑,莫不是宁玉宸的家仆们都死光了?怎么连呼吸声都没有。
我在衾被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忽然觉得枕头有些湿润,顺手一模,原来,是我流泪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坚强的。这几日的白天,我依然扮演着那个刁蛮跋扈的公主,然而,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我却将脑袋埋在被子里,轻声哭泣。
我不敢让人听见,也不愿让人听见我的哭声。母妃在我十岁那年便去世了,久在深宫的我也非年幼无知,我清楚,母妃一死,我便失去了保护我的屏障,于是,我要变得强大,变得霸道,变得不那么软弱。于是,我掌控了整个后宫。如今,父皇去了,二姐和四弟又不知所踪,我同样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哪怕一点点。因为,我要宁氏子孙万劫不复!可是,我真的,很累,很累。
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明媚的阳光伴着雨后清新的泥土芬芳沁入我的鼻息,蝉声阵阵,清脆入耳。而我,却没有夏日里的明朗心情,我知道,我又要带上高贵而又不可一世的面具掩饰我濒临崩溃的心灵。
于是,懒懒地舒展了身子,扔出去一只绣花鞋,怒喊道,“怎么没有一个狗奴才上前侍奉,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
几乎是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小丫头颤颤巍巍地跑了进来,一手拿着新衣裙,另一手拎着刚刚我扔出去的鞋子。
待她抬起头服侍我的时候,我才看清,那是被我打破了头的小丫鬟,想来我那时力气也有些重了,至今,在她的额头上,还留着一块暗红的疤痕。
想到这儿,我微微有些歉疚,又见那小丫鬟战战兢兢地为我梳头,于是,和缓了语气,道,“你叫梨儿,是吗?”
梨儿见我主动与她说话,不知道我是准备找茬,还是旁的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的,姑娘。”
这该死的丫鬟居然还叫我姑娘,我瞥了她一眼,竟然笑出了声,“梨儿,梨儿,你就那么盼着分离吗?”
梨儿忙跪了下来,声音愈发没了底气,“其实,其实奴婢本不叫梨儿的,是六公子吩咐,说是姑娘喜欢梨树,所以将奴婢改名为梨儿的。”
六公子?宁玉宸?他居然连我的好恶都了如指掌,真真是可气。此时,我也没了计较梨儿对我刚刚的称呼的心情,只是叹了口气,熟料那梨儿竟又跪了下来。
我见了她那样儿就心烦,楚楚可怜也不看看对象,或许她那温润如玉的六公子待见她那一套,在我朗月公主这里可不奏效。
等等,我居然觉得那该死的宁玉宸温润如玉,看来,这几天闷在屋里,我的脑袋也不如从前灵光了。
“好好的,你怎么又跪下了?”虽是不耐,我却也不想再和梨儿发火。
梨儿抬眼看我时,已是眼泪汪汪了,她喃喃道,“姑娘刚刚叹气,梨儿还以为是不满意这个发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