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这才刚刚躲进去,一道冷声就随后响起,嬛藜看着眼前黑色的夜行鞋,来人摆明着是站在床边不打算走了,嬛藜一脸郁卒:自己不会这么衰吧?
“出来。”
来人蹲了下来,嬛藜这才觉得声音很熟悉,一抬眼俨然就看见了血寒,永远的面瘫表情。懒
“暖暖?!”
嬛藜雀跃的一叫,还好不是坏人,正安心时,头发上的金钗子却在瞬间就砰砰掉落,砸得地上直响。
嬛藜整个人从床上爬出来时,也已经是歪了发髻,凌乱的细小发丝遍布,华美的衣裙也是皱巴巴的,还抹上了一层黑灰,好不狼狈,哪里像是一个皇妃的样子?
本来血寒因为藜妃娘娘的事情,眼底还隐隐有些怒气,这一刻真正见到她时,却忽然烟消云散,反而是以前种种窘迫的情况下,那熟悉的无语。
“跟我走。”
血寒一把扣住嬛藜的手腕,嬛藜却挣扎了,一副赖着不走的倔强:“我不走。”
“你疯了!”
血寒的力道加重,生气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容易动怒了,尤其是某丫头非要跟他对着干的时候。
“我没疯,只有我好好的做藜妃,才能保住很多人的命。”
一说到这件事的起因,一想到伊淅痕那副可憎的笑脸,血寒更是气愤:“阴谋,一切都是伊淅痕的阴谋,他在利用你!”虫
嬛藜急忙摇头,反驳道:“不关他的事,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就算一切真如血寒所言,想到伊淅痕,嬛藜心里竟没有一丝丝的埋怨,她只是想着不能再增加理由,让血寒那么的恨他。
“说谎!”
“……”嬛藜一顿,继而认真的劝慰道,“暖暖,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应该笑着去面对啊~”小雪貂薰儿也在一旁点头应和着。
血寒却还是眼神一凛:“做不到,除非你跟我走。”
“不可能的了……暖暖。”
嬛藜的语气忽然哀婉起来,听得血寒莫名的心疼,他也缓和了语气:“璘羲帝,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嬛藜摇头:“没有,皇上其实是个好人,我常年住在山上,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来皇宫当一趟皇妃,我很高兴啊~”说到后面,她自己安慰着自己,又不自觉的笑了。
“我要听实话。”
“这也算是实话中的一部分啦,其实……”嬛藜垂下了眼帘,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表情,头一次反常的有些伤感,“我想皇上应该认识我娘,婆婆从没跟我多说过爹娘的事情,尤其我娘,我几乎对她一无所知,我很想去了解她,我知道这个答案或许就在皇上那里。”
说完之后,再抬起头来之时,却又是笑靥明媚,一脸的天真烂漫。
血寒的眼底深处不禁生出丝丝无奈,只淡淡道:“不仅如此,你还和他交换,你甘愿留在宫中为妃,让他保住伊淅痕一命。”
“是。”
嬛藜一点头,血寒松开了手,寒雨剑顷刻间就直指向她,森凉的月光洒在剑身上面,更是平添了寒意,却又免不了几分寂寥。
就在这时,是“咚咚咚”的敲门声,嬛藜打开门,是几个带刀的宫中侍卫。
“藜妃娘娘,有没有看见刺客?”
“没有,绝对没有的。”嬛藜笑了笑,说道。
“那您自己要小心点。”
“嗯嗯,你们也是。”
侍卫走后,嬛藜又紧紧关上了门,转身再次面对血寒,显得有些进退两难,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刚才那攻击性的一剑,变得有些奇怪了。
“白嬛藜,事不过三,若你再拦着我帮助伊淅痕,你就是我的敌人。”
血寒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清冷,像是冰池里互相撞击的薄冰,凉,又拒人千里。
但这千里之隔嬛藜却可以缩为几步之遥,她主动拉起血寒的手,毫不介意自他掌心溢出的丝丝寒气,一脸执着。
“暖暖,就算你把我当成敌人也无所谓,每过半个月,你记得来找我,我要用赤焰烈草熬出的药水慢慢治疗你身上的寒毒。”
“……不必。”
血寒甩她的手,径自向窗户那里走去,就要离去。
“什么‘不必’,是‘必须’啊!”嬛藜叫嚷着,血寒却是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嬛藜却还是对着凄迷的夜色,不死心的喃喃道:“反正你不来找我,我就想办法去找你,无论如何,我都要治好暖暖的。”
锦涟宫,每当司空伯玉去那里过夜,人们都以为会是个缠绵的夜,然而于他来说,却是在揭示往昔的伤疤,痛并快乐着。
司空伯玉宽衣后坐在床榻上,嬛藜则上上下下的忙活着,一会儿替他捶捶背,一会儿又为他捏捏腿,依她医仙的经验,用他们白家传下来的特别按摩方式,这样的揉捏筋骨,有利于活血养生,对司空伯玉是百利无一害的。
而事实上,司空伯玉的体内毒根深中,而且之前已经反反复复发作了好几回,嬛藜遗憾自己没能早些遇见他,如今只能设法控制住此毒的蔓延,拖延着时间。
司空伯玉闭眼享受着,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他觉得能在有生之年遇见嬛藜,真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虽然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但他心里面此时此刻竟着实恨不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嬛藜的个性并不像她,又或许是自己真的老了,对司空暝那么多年的执着都放下了,他一个将死之人
又何必继续执念着……
“皇上,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莫名的,嬛藜突然冒出的问题有些破坏了气氛的和谐。
司空伯玉顿了一顿,收敛笑容凝声说着:“……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好?”嬛藜疑惑的转了转眼眸,“我想听点具体的事情。”
司空伯玉的手指轻撩起嬛藜有些凌乱的鬓发,拂过她光洁的额头,想要更加看清一点她的容颜,温声细语道:“以后朕会和你慢慢说的,总之,能娶到她的人,真是三生有幸。”
“……哦。”
嬛藜点头,从司空伯玉的眼眸里,她总觉得他是透过她去看另一个女人,她心中犹豫害怕知道某个答案,但还是鼓起勇气问去:“皇上,那你和我娘是什么关系呢?”
“只是朋友……”
司空伯玉清浅的一答,几缕烛火投映在他神色黯淡的脸上,沧桑悲凉之味淡淡的飘起。
他也害怕,害怕见到她知道真相后的面孔……
一天,龙煊殿中,嬛藜本来在里面陪着司空伯玉,司空伯玉却临时有要事处理,只得离开了龙煊殿,临走时他吩咐嬛藜好好呆在殿中,但整个龙煊殿倒是可以随意转转的。
嬛藜一个人在殿中转悠到了午后,觉得一个人是越发的无聊,宫中看似繁华雍容,实际上只是个被四边厚厚的围观围起来的束缚之地,根本不如以前在山林中乐得自在。
最后这丫头竟跑到了司空伯玉的寝殿里屋,到处翻翻找找着一些东西,找寻和她的娘亲有联系的事物。
小薰儿窜了出来,挥着小爪子,示意嬛藜这样不好,弄不好龙颜大怒,他们可就小命不保了,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啊~
“哎,薰儿啊,我知道皇上他在说谎。”对着薰儿,嬛藜也是倔强的摇头,她的手指轻轻的敲着薰儿的圆脑袋。
“每次提到娘时,我看出皇上眼里那种落寞,那绝对是深爱过后的眼神,你要相信主人有一双闪亮的媒人眼睛~皇上和娘亲的关系,绝对不是朋友这么简单的!”
面对主人近在咫尺的炯炯目光,小薰儿只感到压力很大啊,抬爪模了模脑袋瓜子上的冷汗,非常殷勤的点着头:是的,是的,主人实在是明察秋毫,英明神武!
找了半天,结果嬛藜也没发现什么,失望的她颓然坐在靠墙的一个椅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椅子扶手上的龙纹。
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砰”的一瞬间,整张椅子翻转了一周,竟然自行分解开来,让坐在上面的嬛藜猝不及防,只感到天旋地转,头还晕乎乎的就掉落了地下的密道当中。
清醒的薰儿毛发齐齐的竖起,用小爪子死死扣住椅子边,奈何冲击太大,只听一声“啾——”的凄惨叫声,它也没能幸免于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