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禄贞的事情先搁一搁,能不能活下来是他的造化,我们自己还是要及时准备。”秦时竹道,“计划我已拟好,共三个方案,请大家讨论:1、利用我们和联合急进会的势力,逼迫赵尔巽宣布独立,让他成为都督,我们学张作霖夺权,这个最为保险和稳妥,不过步骤太慢,时间亦会延长;2、利用我们的兵力和装备优势,集结兵力,突然发难,攻城革命,这个也是有很大希望的,只是比较剧烈,而且可能会招致日本干涉;3、利用突击队控制中枢和主要首脑,在对方反应过来前解除一切反抗武装,争取兵不血刃赢得独立,这样代价最小,但成功希望最小,需要多方面配合。”
思想剧烈斗争了许久后,葛洪义发表了意见:“我个人赞同第三种。第一种表面上看最稳妥,但实际上却是不彻底的革命,日后为了权力还会再起争夺,到时形势并不一定有利,所以我认为是下策;第二种方式太过剧烈,我尤其担心日本混水模鱼,那我们就成了民族的罪人;第三种方式虽然风险很大,但不是毫无希望,如果配合的好,可以收到出乎意料的结果,眼下,我们基本能控制住局势也有足够的力量,我认为不妨采用这个手段,前提是寻找合适的时机!”
“我同意洪义的意见,干革命就是冒险,哪有万无一失的?不过我认为最好再预备第二预案,万一不成,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何峰附和葛洪义的意见。
“他***,老子没别的话,只有一句,打!”
在周羽、夏海燕、陆尚荣不在场的情况下,秦时竹等四人已就第三种方案达成了简单多数,而晚上秘密抵达北大营的夏海燕和陆尚荣同样赞同这个方案。
“既然同意采取第三种方案,那便以第二种为预备。请尚荣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
“是!”陆尚荣掷地有声地应承下来,“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给我充分的情报,越详细越好!”
“我保证全力配合,腾龙社人员已悉数就位,你需要什么情报。我就让人给你送来。为了保证行动顺利,还有一招杀手锏——便携式无线设备。”葛洪义解释道,“之所以称无线电设备而不称电台,就是因为发电报只是它地基本功能,他的妙处在于附加功能。”
“附加功能?”
“这玩意自带解码设备,在嵌入式的指挥下,可以快速破解中级难度的密码,如果与手提电脑接驳。计算能力将进一步增强。”
“所谓中级难度的密码究竟是什么概念,能不能说的详细点?”
“中级难度就是指可以破解20世纪60年代以前地密码,德国在二战中的密码被美国制造的第一代计算机埃尼阿克破译,这个嵌入式的运算水平远远超过埃尼阿克,所以能破解60年代以前的密码。我做过实验,在破译用60年代以前密码思想构建的密码方面,3小时内破译准确率可达95%。如果是历史已采用过的密码系统,由于设备内建数据库,可以在15分钟内完全破译。如果接驳电脑,破译能力可以增长到20世纪90年代水平,再往后可就要接驳大型、甚至巨型计算机才行。”
“这么说,完全可以破译现在所有的电报密码?”
“完全可以。现在地密码非常原始,破译难度对这玩意来说就是10秒钟和8秒钟的区别;而且现在电报绝大多数都是有线,只要我们控制了终端,根本就不存在漏截获、错截获这样的情况,更有利于破译。”
“妙极了!”秦时竹兴奋地说。“知道当年为什么一定要把三电公司收入囊中么?就是为了控制信息中枢,你马上把电报局监控起来,严密过滤每一道用密码发送的电报!”
“早就这么在做了。而且,还有一个额外的好消息,由于东三省的政治枢纽在奉天,相应的电报枢纽也在奉天,三电公司掌管着所有通往黑龙江、吉林地电报线,卡住了那里,等于卡住了他们与关内的联系!我已把破译的密码本交给腾龙社暗桩,一有动静他们就会及时送出情报。”
“妙啊!”夏海强简直就要手舞足蹈了……
在总督府里。另一场密谋也在进行之中。
马龙潭百思不得其解:“大人,警察游行明显就是犯上作乱,您为何就这样算了?当时卑职都准备好弹压了呀!”
赵尔巽摇摇头,却是一言不发。
“大人,值此非常时期。万不可心慈手软啊。”驱赶了蒋方震后马龙潭深受鼓舞。将目标对准了下一个眼中钉。
“你倒说说,凭你那4营人马能守住省城多久?”赵尔巽不疾不徐地反问。“秦时竹若是杀将进来,你抵挡得住么?”
“这个……”马龙潭一时语塞,半天后才答,“可大人越是姑息迁就,他们的气焰就越发嚣张,若不是秦时竹给他撑腰,他葛洪义能如此跋扈?”
“你是不是还想说若不是老夫撑腰,他秦时竹能如此跋扈?”
马龙潭心里想说这何尝不是呢?看了看赵尔巽铁青的脸色,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只道:“卑职不敢。”
“秦时竹只能智取不可力敌。”赵尔巽捻了捻下颌的白须,“不要说交火后你未必能胜得过他,便是能赢,将奉天打得稀巴烂也不是件好事。”
“那怎么办?难道任由他胡闹不成?”马龙潭“声泪俱下”地劝说道,“秦时竹一天不解决,奉天的局面一天就不能安宁。大人,不是我嗦,别看张榕等人上蹿下跳,竭力鼓捣,可他们都是文人,不要说我马龙潭出马,就是派一个营头就能把他们全部剿灭。唯有秦时竹握有兵权。在省城经营多年,是咱们的心月复大患呐!”
“让我再想想,想想。”
“大人……不能再瞻前顾后了哇。”马龙潭跪倒在地,“我知道秦时竹与您关系非浅,可如今不是讲情分的时候哇。大人心里眷顾着他,他哪有一点忠君报国的念头?大人……大人……”
“唉……”赵尔巽站立起来。手微微有些颤抖,长出一口气后又重重跌坐下去,只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这般看重,居然养了个白眼狼!”
有门了!马龙潭大喜,赶紧又加上一把火!
“大人,无论如何,咱们先拿了秦时竹。只要他仍然愿意悔过。大人可以不咎以往,继续任用!”
“不咎以往?”赵尔巽在重重地念叨这几个字。
“对,不咎以往,只要他真心悔过。”马龙潭口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打定主意:只要拿下了秦时竹,先一刀喀嚓了,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哼。不咎以往?鬼才相信。
“好吧……”
赵尔巽一开口,马龙潭如获至宝,立即凑上前去道:“卑职不才,拟了一个计划,请大人恩准。”
听了马龙潭和盘托出地计划后,赵尔巽的眼皮接连跳了好几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他无力地挥挥手:“就按你说的办吧。”
“喳!卑职这就去安排。”马龙潭恶狠狠地想:秦时竹,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入了夜的奉天火车站格外寒冷,风吹在脸上嗖嗖地痛。蒋方震提着行李朝月台走去,时不时又停下来,心情复杂地转过身来再看一眼他所熟悉和不熟悉地奉天城。没想到向来栽培自己的赵大人居然是如此顽固和保守,本来还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顺应潮流,主动宣布独立,没想到却落了空。自己和联合急进会的接触本来是想给总督大人寻一条光明大道,谁知道他压根就不领情,还斥骂自己私通革命党,让蒋方震好生失望。更令人绝望的是马龙潭也落井下石,拼命唆使赵尔巽把自己抓起来。好在赵尔巽念及旧情,网开一面,让自己南下自谋出路。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不是为自己的命运担心。他担心的只是奉天地局势。本来按他的想法。奉天政局是可以和平实现变革,可现在如此冥顽不化等于是把革命党逼到非革命不可的地步。自己的成败得失无足轻重。关键是不忍心看到奉天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正想着,不知不觉中,他身边围上来了四个穿警服之人,有一个还抓住了他的衣服,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吧!”
“住手,我什么事也没干,你们凭什么抓我?”
“少罗嗦,到了你就知道了。”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就把蒋方震抓了起来,塞进一辆早已准备好地马车飞奔而去……
“哈哈,百里兄,我们又见面了!”秦时竹笑眯眯地说。
“秦时竹,你个卑鄙小人,居然敢冒充警察局绑架我!”蒋方震怒不可遏。
“百里兄,你这就不对了,怎么是冒充警察呢?我明明是正宗地巡警总办嘛!”葛洪义笑着从后面走了出来。
“你,你也不是好东西,狼狈为奸!我真是瞎了眼,以前居然当你们是朋友!”
“朋友?有这样偷偷溜走的朋友么?”秦时竹调侃他,“这么偷偷走了,也不让我们送行,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什么不可告人之处?我蒋方震行得正、做得对,哪像你们这么偷鸡模狗!”
“行得正、做得对?那赵大人为什么将你免职?以前你可是他跟前最红之人啊?”
“赵大人和我政见不合,又听了小人谗言才将我免职地,用不着你们幸灾乐祸!”
“政见不合?这么简单?”秦时竹想再试探试探对方,故意道,“听说你暗中勾结革命党准备起事,幸而被人告发,赵大人放你走了,我可没菩萨心肠!”
“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不就是想落井下石嘛!”蒋方震不无讥讽,冷笑连连,“何必绕个弯弯?不错,我是联络了革命党,但这是为奉天百姓好!你们不要得意,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讨赵大人欢心,告诉你们,他早就不信任你们了,你们再怎么讨好也是白搭!”
“赵尔巽不信任我们?这个不用你提醒,我早知道了,我只是可惜啊……”秦时竹拖长了音调,卖个关子。
“可惜什么?你还知道可惜?”
“可惜百里老弟的一腔抱负就化成了过眼烟云,壮志未酬呐!”
“我的事不用你管,快放了我,我没时间和你们多费口舌!”
“多费口舌?我才没那么空!你就不想再继续革命事业了,就这么半途而废,就这么灰溜溜地逃之夭夭?”
“唉!”蒋方震重重地叹了口气,“有心无力啊!“所以说你早忘了老朋友啦!干了这么多事,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就顾自己蛮干,要不把你请来,你是不是还准备一个人独自革命啊?就不要我们这些老朋友帮忙?”
“复生,你是说?”蒋方震终于明白了秦时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