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察哈尔,特别是张家口。”陆尚荣仔细地解释起来,“整个内蒙兵力,直接处于直隶这个箭头的威胁下,如果北洋军首先进攻张家口,将切断张绥、张同铁路(均在建),也就是自察哈尔以西的山西、绥远,包括最近可以拿下的甘肃,与东北的联系将会被分割开来,即使飞艇,也不能保证运输,而察哈尔以西,都是没有军火工业的,子弹用一发少一发。如果北洋军发狠,我们的局势不妙。因此,虽然我同意你派遣夏海强去收甘,但是持保留态度。你已经让他留下了一半人马,但在我看来,察哈尔的整个防御力量就被削弱了。”
“可如果北洋军进攻,会一样面临我们两面夹击的危险啊!”葛洪义同意陆尚荣的判断,但他觉得还是要考虑周详些。
“是的,不过你们要考虑到,无论绥远还是热河,现在和察哈尔之间并没有直接的铁路相通,也许李春福的骑兵可以快速增援,但我的部队就没有这么快能力了,到时候我可能就不去解察哈尔之围,而只能去打唐山紧逼京城了,但这样就要迫使我部去打攻坚战,这是不利的。”陆尚荣缓缓地说道,“山西有娘子关之险,只要是蓝天蔚在防御,不管是谁都打不进去,所以山西可以确保无忧。”
“这么说我让夏海强去甘肃的意图是错误的喽?”秦时竹被吓了一大跳,“本来在我日程中,甘肃还要再等等,没想到他们自己闹起来来了,我就趁势吧,没想到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
“秦总不用自责。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陆尚荣宽慰他,“我这只是最危险的分析,事实远远没到这一步。不要说袁世凯还没有准备好,即使他准备好了,他也不一定敢冒这个险。这样和我们全面开战,他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是交待不下去的,更为要紧的是,袁世凯也缺钱,甚至比我们更缺钱,他凭什么和我们打?”
“这倒也是,看来我是太悲观了,袁世凯的善后大借款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为了向袁世凯提供一笔大借款,谋求在中国地政治、经济利益,六国银行团在伦敦中英协会召开第一次会议。日俄两国代表坚持日俄两国财团应有选择对外放款代表之机关,不必一定要由将来成立的六国银行团经办。俄国方面代表认为大借款的合同条款内容不应包括可能损害俄国在北满、蒙古和中国西部特殊利益地内容;日本方面则主张大借款的数额不得用于东三省与内蒙古东部。经过一个多月的讨价还价,各国不仅在取得自身利益上达成了协议,而且又在如何向中国垫款和承办大借款问题上提高了砝码。他们共同制定了一系列借款条件:如中国政府必须提出垫款的目的和用途清单。由六国银行团进行监督;作为抵押的税收必须由海关或类似机构负责管理;垫款是大借款的一部分,在今后5年,中国不得向六国以外的银行团借款;在此期间,银行团应为中国政府的财政代理人等苛刻的条件。
梁士诒秉承袁世凯地旨意不惜条件借款,但鉴于条件实在太苛刻,也不得不做些非实质性的修改,如“关于各省用贷款发放军饷及遣散军队的费用,须由地方政府备三联清单,由中央政府委派高级军官及该地方海关税务司合同签字,除此之外的正常政府开支。只需每月将账目报于银行团……”
列强对于这个变通还算满意,6月份以后。陆续交付了300万垫款,垫款总计已达到1200万两白银,虽然数额巨大,但对于维持北京政府地巨大开销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为从根本上扭转财政空虚的局面,梁士诒谋求一笔巨额贷款。7月4日,六国银行团正式递交了进一步垫款和“善后借款”的四项条件:1、给予该银行团5年的债票专利权;2、须以盐政担保,并参照海关实施;3、需聘请银行团中一人为财政部顾问;4、需聘请外国人为稽核处处长。由于涉及国家主权。梁士诒考虑到革命党人的激烈反对。根本不敢答应,为了使六国更改借款条件。他提出将借款总额减少为1000万英镑,并减少每月的垫款额。
见梁士诒不肯就范,六国使出了杀手锏,即不再给袁世凯政府垫款,并继续施加压力,声明如不照办,中国将无法从他们手中取得任何垫款。为了既获得贷款,又不至于太难堪,梁士诒采用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一方面不放弃和银行团的接洽,另一方面与英国姜克生国际银行团代表商议借款事宜,并于12日签订了初步的借款合同,姜克生国际银行团的背后主要是克利斯浦公司。在当时地英国,汇丰银行并不是主要和最大的银行,其它银行集团对英国政府汇丰银行垄断对华借款地政策十分不满,虽然他们通过北疆的一些建设项目提供了贷款,但在他们看来,这远远不够,巨大的中国市场断然不允许汇丰独占。这次贷款得到伦敦西南银行等六家银行,并还有法、美资本家参与,这些都是想在中国市场分一杯羹的人。
克利斯浦借款成立的消息起初是保密的,但任何银行团要想获得资金,都必须在公开市场上募集,各国银行团听到消息后,纷纷给本国政府施加压力。英国外交部赤果果地宣称:“大英帝国无法压制克利斯浦公司向中国政府提供贷款的,但他可以让中国政府考虑一下接受这笔贷款是否明智。”
朱尔典秉承外交部的意思,直接对他地老朋友袁世凯发出威胁,要求他取消克利斯浦借款,只准向六国银行团借款。
秦时竹大致向两人说明了这个情况,告诉他们,在年内,大借款成立不了,有足够地时间和精力来应付察哈尔这个漏洞。
两人松了一口气。陆尚荣连称:“还好,还好,到年底甘肃肯定解决了。察哈尔这个点也没什么大碍。”
“虽然如此,我们还是不得不多加小心。”葛洪义提议,“既然孙烈臣的师已经动员了,我们干脆就换个思路,让他作攻打乌泰地主力,大黑从主攻变成助攻。从军事的角度讲,师虽有很多老兵,但毕竟没经历过激战,对他们来说是个锻炼;从政治的角度讲,只要大黑继续加以牵制。我们还是可以做出假象,让袁世凯误会我们和大黑有隙;从内部关系来讲,孙烈臣在革命中并没有建立令人信服地功绩,咱们提他做了师长、洮南镇守使。恐怕他心里也会不安,是该给他个机会露脸……”
“好,立即发电报给师,火速解决乌泰问题。”秦时竹下了军令后,一脸狡黠地说,“洪义,你这次来承德,恐怕不是为了和大黑通报情况这么简单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葛洪义也笑了出来,“眼下在吉林、沈阳和黑龙会摊牌在即,警察特别是特警人手不够。我是来找大黑要突击队帮忙的。”
“要和黑龙会干啊?”陆尚荣摩拳擦掌,“要不要我也去?”
“别。别,我的好兄弟,你现在是内蒙古都督,中将师长,可不是突击队队长了,你把得力手下派给我就好了,你就在这好好练兵吧。”
陆尚荣闷闷不乐:“其实,升官了也没有什么好地。搞得现在只能在指挥所里指手划脚。再加上仗也没得打。手脚都痒痒了。”
“我说大黑,你怎么跟海强一个德性?”
“他?算了吧。他才叫好战心切!我也是随口说说,哪有师长不当去当突击队队长的?”陆尚荣自我解嘲般地说了起来,“只是前次搞掉贡王没我什么事,这次去收甘也没我的份,再打乌泰还是我靠边站,看来我的戏还在后头,他们都是给我垫场的。”
哈哈哈,三人都笑了起来。
“报,宁夏来的绝密电。”
秦时竹粗略一看,大声说:“好,海强这次办得不错,区区1000杆枪就能把马福祥笼络住,看来魅力不小。”
陆尚荣看了一眼后说:“居然能在宁夏府找到粮草补给,这下后勤压力就减轻了。真是士别三日,非吴下阿蒙喽。”
葛洪义同样大喜:“我看干脆让马福祥好人做到底,一不做二不休配合进军,把马安良给办了就好了。事成之后,可以封他为宁夏镇守使,兼一个骑兵旅旅长,等他将来纳入北疆国防军的体制后,可以按照骑兵师标准改善装备。”
“这计不错,本来商定就是甘肃为一师一旅,师现在已有了,旅的番号就给马福祥好了。”秦时竹盘算了一下,“甘肃号称有三万之众,但除了马安良的七千骑兵,马福祥的三千骑兵,其余都是巡防营,没什么大用地,中间还能有三成是空额,若有马福祥襄助,海强拿下甘肃就是十拿九稳了。再说马福祥也是名将,将来若对俄国动手,少不了他的骑兵露脸,就这么办吧。”
“拉一个,看一个,吃一个。我相信他应该已经吃透这个精髓了。”秦时竹哈哈大笑,“我示之以弱,才能让敌人掉以轻心,我敢担保,现在赵惟熙已接到情报了,但马安良肯定向他拍胸脯保证无事,所以甘肃不会发电报给袁世凯。”
“马安良恐怕自己想做甘肃都督吧?”
“此人野心勃勃,心狠手辣,非去不可,不然即使得了甘肃也不太平,他可不是会力辞都督职位的马福祥。回电海强,就把刚才的条件告诉他,但是他不得主动提出,只有等马福祥自己表态愿意加入后才能用这个条件笼络住他。”
“这又是为何?”陆尚荣有些奇怪。
“直接告诉马福祥,就显得我们太有求于他,这个条件能不能满足他还很难说,非要他感到如果不和我们合作,他就失去一次机会时,这样地笼络才是有保障的,我还指望他给我去打老毛子呢。这就好比做买卖,你要是显得太急躁,你就要不了好价钱。”
“可马福祥能如你愿和我们合作吗?”
“他会的,就凭他多年的政治经验和庚子年的表现,他绝对会的。你们不要小看了他,他可是年纪比我们大,经验比我们丰富呢。再说,将来落实民族区域自治,他将是第一典型。”
最后复电夏海强时,除了告知他上述事项外,还告诫他一定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慢点没关系,千万不能急躁进军,不过要赶在冬天来临前完成。
“最后一个议题,大黑,上次交待你的秘密任务完成了没有?”
“完成了!”陆尚荣很爽快地回答。
“秘密任务?”葛洪义有些迷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哈哈,看来情报头子也有没掌握情报的时候。”其余两人会心一笑。
“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葛洪义感到被戏弄了。
“说穿了也没什么,大黑,你把若愚招呼到这里来吧。”
不多时,陈若愚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报告!12师3团2营1连2排少尉副排长陈若愚前来报到!”然后对三人一一行礼。
“小伙子又长高了嘛!”
“看上去精神也不错!”
“谢谢三位叔叔的夸奖!”陈若愚从小就是和秦时竹等人地关注下长大的,彼此地感情也相当好。
“若愚啊,还记得那年我来找你爹,你偷馒头吃的事吗?”葛洪义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若愚顿时脸红到脖子根,想了想,大声地说:“那时是我不对,做人要有骨气,宁可穷死,也不可做有违道德之事……不过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又受了教育,已经懂事了,还请葛叔叔不要老拿我小时候的事情看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