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兄,我们进入外蒙已经好几天了,怎么连伪蒙军的影子也没有看见?”李春福奇怪的问,“不是说蒙古人正在抓壮丁从军吗?我看这一带老百姓都好好的。”
“我也觉得奇怪,可惜现在天气变幻莫测,不然有飞艇在,侦察起来就方便多了。”进入2月,西伯利亚来的寒风相当凛冽,飞艇升空要冒很大的风险,进入外蒙古后这几天,只侦察过一次,其余只能全部趴窝。
“就连马福祥他们也都没有赶到。”李春福叹了口气,“外蒙真是辽阔无边啊,饶是我当年做过马贩子,现在仍觉得困难尤大。”
“不急,参谋部的计划本来就定得有些过于理想化,这两天又是风、又是雪,肯定不能按时赶来。咱们也不用性急,他们能来增援,那是最好,实在赶不上,凭咱们手里这一万多号人马,也能打到库伦。”
“报,马福祥将军来电,我部遭遇罕见大风雪,不得不放慢行军脚步,预计后天方能与我部会师,地点选在乌兰托罗海。”传令兵前来报告。
“好,我知道了。”李春福点了下头,“果然遇到了这个时节,若是大帅的决心当初早点下,现在咱们就不用吃这个苦头。”
“非也,这老天爷是公平的,我们遇到风雪,敌人也会遇到。在这种天气的掩护下,我军行踪更加难以发现。”
“这倒也是,只是我军的战线是越来越长了,每到一点,就要设置兵站。储存物资,分兵防守。这样下去,到库伦的时恐怕只有六、七千人马了,万一被蒙古方面发觉,截断我军后勤。事情就大大不妙。”
“别担心。蒙古人又没什么火炮,全部是轻骑兵,连机枪都没有。咱们那些临时兵站,别看只是些土围子,只要用重机枪守护。就是千军万马来都不一定好使。”甘肃之战的经验教训后来让夏海强派人总结出来后及时下发了各部队,几支骑兵部队格外重视——机枪(尤其是重机枪)再加铁丝网是骑兵的天敌。
李春福、马占山等几个骑兵将领讨论了好长时间,一致认为,只有用火炮压制住敌人地机枪火力,顺便再打开一条通路才能发挥骑兵冲击力强的优势,如果火炮炸不开通路,那至少要摧毁敌人大多数机枪火力点,然后派工兵手工破坏铁丝网。因此,北疆地骑兵部队格外重视火炮,可山炮也好、野炮也罢。体积和重量都过于沉重,行动不便,不利于骑兵的快速机动。但迫击炮和步兵炮却成了骑兵的最爱,威力小一点没关系,能压制并攻击火力点就足以。当然,蒙古由于地形特殊,说是城墙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遮蔽物,用步兵炮和迫击炮也能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反观蒙古人。压根就没多少火炮。俄国人虽然有,也是那种蠢笨不堪、运转不便的老货色。估计等他们运到,整个库伦都打下来了,因此孙烈臣根本不怕蒙古人去攻击那些临时兵站。每个土围子其实就是一个小型地据点,用铁丝、木头、矮墙等搭建起来,放置弹药、补给等物资。这种设置是自伊林开始地,每个临时兵站间隔5里,一般戍守一个连(3人,内含2名骑兵),深入外蒙境地后,一路已经设置了个这样的兵站。兵站的大本营设在伊林,由飞艇和骡马转运大宗物资。
过伊林后,部队就陆陆续续地碰上了蒙古牧民,草原上的民众不仅单纯,而且闭塞,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独立、政治、自治是什么东西,甚至连皇帝已退位这样地消息都不是很清楚。他们只知道扎萨克、王公们成天会让他们缴纳无穷无尽的赋税,要不就以通汉为名,把你抓起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全靠个人造化了。刚开始看见了部队,吓得都躲了起来,怕得要命,后来李春福派骑兵反复沟通,一再强调没有不良企图,这些牧民就有点放心了,胆子大的还和部队做起生意来。人民币自然是不通用的,但大洋可以,草原上的牛、马、羊都分外便宜,李春福为了吸引更多的牧民和他们做生意,故意价格给的高一些。那些朴实的牧民连忙退还,生怕落得贪便宜的名声,双方你推我让的,来来回回好几次。牧民们勉为其难地收下后,立即在同伴中宣讲起来,虽然贵族老爷们一直渲染汉人的可怕,但汉人部队待人和气、买卖公平的名声经过他们一宣传,立刻压倒了以往的诬蔑之词。
得到了可靠的食物补给后,部队的行军速度加快了,和伪蒙军的碰撞也就在眼前——清早派出去的侦察部队遇上了库伦集团前来抓壮丁地人马。
库伦方面一直信誓旦旦地叫嚣要凑齐5万人的部队,而外蒙古当时一共才只有来万人口,5%地人口要当兵,基本等于能出战的男人都差不多要成为军人了(喇嘛、贵族是不当兵的)。北疆方面是4多万人马,若是按照这个比例,可以凑齐2万军队,岂非吓人?
几个前来抓壮丁的蒙军,骑着高头大马,在一处蒙古族聚集地大肆抓人,妇孺幼儿抱成一团,生怕遭到不测。为进一步观察敌人有无后援,侦察排没有惊动敌人,而是下了马,慢慢地接近这些蒙古包……
“王爷说啦,现在去当兵,吃好穿好,比整天放牧强多了。”一个骑在马上的大胡子得意洋洋地宣布道,“你们能参军,是你们的福气,还不知道报答王爷?”
“可我们宁愿呆着这里,不愿意去当什么兵?”有个年青人在下面喊,“你嘴上说得好听,什么时候成真过?”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连王爷的命令都敢忤逆?”大胡子举起马鞭威胁道。“我劝你还是乖乖识相点,不然我禀告王爷。治你一个通汉罪,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敢?”年青人拿起手里的马刀,“有种和我较量一番。能赢得了我再说。”
“哈!有种!”大胡子愣了一下。“小子,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咱们吃汉人的亏难道还少了?若是汉人的部队打过来,那是烧杀抢掠。男地统统杀光,女的统统卖做奴隶,你现在不当兵,将来就要求我给你兵当……”
“我呸……你自己撒谎也不照照镜子,说这样地话真是不害臊,汉人怎么了?汉人也是人,哪有你说得那么差?只要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放我们的羊,他们种他们的地,两不相干。”小伙子名叫乌鲁齐。昨天刚刚去南部转了一圈,听到了南方汉人已经到的消息。本来他大吃一惊,马上想回家让族里地人躲起来,后来别人告诉他这些汉人部队还是很和气地,让他不用怕……
“好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来真是个通汉分子……”大胡子拔出枪,就对准小年青的面孔。露出狰狞的神色。“你不是要和我较量吗?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不好,侦察排长看得真真切切。急忙举起手里的马枪开火,“啪”地一声,乌鲁齐一愣,大胡子已栽倒在地,几个同来地蒙古兵慌乱成一团,周围一片混乱。
“弟兄们,杀啊!”眼看敌人就这些,排长一声令下,率领2多人就冲了过去。
眼看有人舞刀弄枪地冲了过来,妇孺老幼赶紧躲到自己的蒙古包里,几个蒙古兵转身想跑,已被侦察排一枪一个,统统送上了西天。
“蒙古族的老少爷们,你们别怕,我们是北疆国防军,是来帮你们打贵族老爷的。我们大帅说了,只要打倒了贵族,你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以后就不用给他们缴税了。”排长大声吆喝道,“我们既不要你们的人,也不要你们的草原,若是我们需要牛羊,会出钱买的。”
说罢,他朝一个蒙古包门口扔下了一把银元:“哪位蒙古好汉出来和我会面,我想买几只羊,地上的大洋算是我给的钱。”
侦察排长的蒙古话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能让人听懂,老百姓虽然听懂了,但大都不敢出来,没有躲进蒙古包地,也在远处望望,哪个敢过来?乌鲁齐不怕,想了想,就走了过来:“你们真是汉人的部队?谢谢你们刚才救了我。”
“是的,这位小哥,刚才情况紧急就开枪了,没吓到你吧?”
“没有。”乌鲁齐拍拍胸部,“我不怕。”
“好!你是条汉子!”侦察排长下了马,对他说,“不知道你家有没有羊,能不能卖几头给我?”
“你要多少?”
“我出来的时候钱带得不多,全部扔在地上了,你看看能卖给我多少,能买三头吧?”
乌鲁齐已经把钱拿了起来,一数,居然有近2个,“三头?十头都没问题。这样吧,你救了我,我送你们五头,钱你拿回去。我们蒙古人最敬重英雄好汉,不要你钱的。”乌鲁齐准备把钱还给侦察排长,然后悄悄地说,“其实我已经知道你们来了,没说出口而已。这些日子,王爷们一直在抽税,各家的日子都很难过,我家的羊要是多一点,我就多送你几头。”
“好兄弟,我们要讲信用,说是买就一定要给钱,价钱高低是一回事,给不给钱又是另外一回事。”侦察排长也压低声音说,“这钱,你一定要收下,你家要是没有,你就到别家去买,最好告诉老百姓我们公平买卖,不会抢他们东西。”
“好,你说的话,我信。”乌鲁齐到底是本地人,说话有人信,他挨家挨户地上门一说,大伙都出来迎接了,很多人还捧着马女乃茶,准备欢迎士兵们去蒙古包坐坐。
“谢谢各位大叔大婶,我还有任务在身,就不能多停留了,过两天有大军过境,大伙别害怕,他们要是买什么东西,你们就卖给他们,不会让你们吃亏地。”
傍晚时分,侦察排向李春福和孙烈臣报告了遇敌情况,并指着头羊说:“这是我们买来地,那些蒙古人已答应和我们做买卖了。这位蒙古兄弟叫乌鲁齐,愿意给我们做向导。这是我从枪口下救出来的,绝对可靠。”
“哦?蒙古向导?”李春福和孙烈臣对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会心地微笑,看来运气不错。
排长向乌鲁齐嘀咕一通:“这是我们的将军。”
从装束和说话的语气上乌鲁齐其实已揣摩出一些名堂来了,一听说是将军,连忙要跪下参见。
“起来,起来。”李春福一把扶住他,“现在咱们已经推翻了皇帝,废了原先的旧规矩,不时兴下跪了,你就站着说吧。”
乌鲁齐一愣,看来南边真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光皇帝没了,连军队都这么客气,这汉人是该得天下。
“这位兄弟,你可知道前面有多少兵力把守?”
“再往前2里,就是乌兰托罗海,那儿住着几个王公,还有本旗的扎萨克,兵马倒是有一点,具体我说不上来,七八百总有吧。好像最近都在抓人当兵,说不定还要再多一些。”
“根据你的判断,你认为他们知道我们已经杀过来了吗?”
乌鲁齐摇摇头:“应该不知道,我昨天要是不去追一匹走失的马,我也不知道你们来了。”
“不过今天这么一闹腾,如果那边的人不是傻瓜,应该就知道我们已经来了。”孙烈臣想了想,“趁敌人还没有防备,我们连夜杀过去。”
“不急,不要说七八百,就是再翻一番也不足为惧。”李春福比较稳重,“咱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敌人引出来,聚而歼之,若是打得太急把他们都打散了,将来剿匪可是要费老鼻子劲。再说,大帅一再吩咐,若是有计划的开战,一定要事先报告给他,我们还是先请示一下吧。”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孙烈臣想了想,“侦察排先休息一下,晚上再派出去,由乌鲁齐带路,一定要走得近一些,模清楚敌人的动向和具体兵力配备,然后回来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