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相国……老相国……求求你看着孤儿寡母的份上……给……给我们出个主意吧……”
“太妃……老臣也是……”徐世昌鼻子一酸,眼泪也掉了出来,要怪就怪你们当日权迷心窍,打起了复辟的主意,现在让人抓住了把柄,又能怎么办呢?
“老臣没有他法,惟有一死以谢天恩!”说着,徐世昌摆出架势,就要往柱子上撞去,慌得众人连忙拉住,七嘴八舌地劝解道:“徐大人,你这是何苦呢?”
徐世昌哽咽着说道:“我……我寻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终究是要随太妃、皇上死节的,还不如我先走一步。”
一听“死节”两字,太妃又是放声大哭,徐世昌的意思很明了,拖着不走,不配合,只有像锡良一样,死在宫里。太妃虽然也有点年龄,但至少还不想死!连忙问道:“倘若我们搬了呢?是不是就没事了?优待条件还算不算数?”
“秦时竹本来威胁要全盘取消优待条件的,老臣经过力争,终于保存了一些。比如,内库的银两可以带走,圣驾、各宫的私人用品也可以随行,太监、宫女也可以任由挑选随驾。每年400万的优待费虽然保不住,但今后支出也少了,估计也不碍事!”
“那还有些老臣呢?秦时竹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唉……没有办法,只能破财消灾罢了。”一听破财消灾,太妃痛如刀绞,但跟性命比较起来,终究是后者要值钱一些。
“秦复生告诉老臣,如果同意,赶紧回个话。他可以让那些被羁押的大臣先行取保候审!不然。过两天正式开始勘察。连取保候审也难办了……”
众人议论了一夜,没有一个人是同意的,但谁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有人要徐世昌再去找秦时竹谈谈,后者连连摆手。说自取其辱,决不可再行。
“报……醇王爷急电!”随着小太监的一声呼叫,众人才发现天已经放亮,整整熬了一夜。
载沣的电报很简单:“……宫中变故,某已知晓,若事有不决,可问讯于徐大人,相忍为国。某今日返京。”所谓旁观者清,载沣在旁边已看透了,紫禁城这个小朝廷一无军队二无强援。覆灭是迟早的事情,溥仪毕竟是他地儿子,朝廷没了就没了,儿子可不能再没有了,退出虽然难堪,但毕竟是一个解月兑!
“庆王爷回话说,一切听凭圣裁!他年老多病,已经没主意了。”另一个小太监报上了另一条消息。
众人地目光聚集在了徐世昌身上,老狐狸可不想落下把柄,把目光转向了太妃:“臣愿与圣驾共进退!”
太妃泪如雨下:“罢了。罢了!大清地江山都没了。这紫禁城怕也是保不住了……”
“徐世昌回话了?”葛洪义兴高采烈地问秦时竹,“怎么样。答应了没有?”
“答应了,不过为了面子问题,他要求我们准许清室自行下诏退出,而且退出时不要派兵,以免留下威逼情形。”
“死要面子!”
“算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你安排一下,小朝廷移居的时候盯着点,然后再派人迅速接收,故宫精华,千万不能毁于一旦!”
“好!”
3月20日,正在众人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时候,《人民日报》再次刊登惊人消息:……关于近日来流传甚广之复辟一事,前清皇室认定与谣传不实,为表明心迹,特迁出紫禁城以正视听,按政府优待法案,本应移居颐和园,但海军上书请阻——谓颐和园乃挪用之海军军费建成,应收归国有,不当为皇室财产……皇室遂移居醇王府。^^^^
今日,国务院秘书长张国淦回答记者提问时指出:紫禁城收归国有后,将建成故宫博物馆和游览胜地,紫禁城原有太监、宫女等将在尊重其个人意愿的基础上决定去留,愿去者,发给遣送费用,愿留者,予以安排适当工作……颐和园也将建成游览胜地开放,供四方民众参观,所得门票收入,除修缮建筑、日常开支外,将悉数归于海军,以充前清被挪用之。
另外,故宫博物院建成后,将收藏宫中一切国有文物,文物价值不大或有雷同者,经同意可以公开拍卖,由民间收藏……今后全国古董文物将根据其珍贵程度和价值予以分等,分别为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和三级以下,所有民间文物可自由交易,但二级及二级以上文物不允许出口或出售给外国公民……
出人意料地是,载沣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对于移居醇王府也没有什么异议,这本来就是他儿子么,反正江山也没有了,顶着个空头皇帝头衔更容易被人利用。被人从紫禁城赶了出来虽然让人有些难过,但那本来也不是他载沣的地方,调整心态后也可以接受。秦时竹通过徐世昌好好安抚了他几句,说明对他们今后的正常生活绝无打扰之意,他们若是出游也无限制,只是请他保证,绝不让溥仪住到租界,以免为别人所利用,载沣自然是诺诺连声。鉴于载沣的合作态度,再加上考虑到他们的日常生活需要,内务部也就发还了一些价值较高但文物意义不大的戒指、扳指、手镯等物品,载沣也是千恩万谢。
伴随着皇室的迁徙,北京城掀开了一系列派生热潮:一部分大户人家出于对皇室生活和太监宫女的好奇,以较高薪水雇佣了宫内流落出来地太监和宫女,使得紫禁城城内原本尚剩的3000多名太监,1000多名宫女在半个月后迅速减少了一半多,另有部分人选择了领取遣散费回乡,最终在故宫和故宫博物院工作的,不到两成。另一个热潮是古董行拍卖热,一大批宫内文物进入了拍卖市场。喜得不少人是天天流连忘返。甚至不远千里地从上海、广州千里迢迢赶过来。虽然二级以上地宫内文物都被故宫博物院收藏。但毕竟还有一些良品流入市场。这些文物价格不高,但数量庞大,几个月以后一统计,居然也有近1000万圆。至于没收复辟分子和贪污分子的钱款、文物,则更加收入丰厚。前前后后一共弄到手3000多万,喜得梁士怡是眉开眼笑——1914的财政窟窿算是提前填平了。
四月份,最高法院对案情作出了判决,认定铁良、世续、张勋等一干人为复辟案祸首,铁良被判20年徒刑,因坦白交代、检举揭发有功,再加上吐出了200来万资产,被从轻发落判处10年。最后同样靠一个保外就医地名分混出了监牢。
张勋除复辟案以外,尚有镇压二次革命时候对南京城地血腥镇压和纵兵劫掠案,认罪态度又较为恶劣。被判处终身监禁、褫夺公权终身并处没收全部财产,宣判后没几日,张勋在监狱内上吊自杀;
世续地情节比铁良要轻,认罪态度倒也不错,吐出历年所得钱财后,也被从轻判处8年监禁,由于担任内务总管,对紫禁城情形十分熟悉,经最高法院批准,允许其担任故宫监督。协助接收。刑期照旧折算,在一次勘察中因木梯腐朽跌落。摔断两根骨头,同样保外就医;
陈宝琛年老体弱,经不起牢房的恐吓,在取保候审期间就一命归西,死前还一个劲地叫着小皇上;
劳乃宣认罪态度最为恶劣,不仅不承认有罪反而以言论自由狡辩,最高法院从重判处10年徒刑且不得保释,服刑一年在狱中病故;
太妃虽然参与,但主要受人蒙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最高法院经过审理,免予追究刑事责任……
至此,轰动一时的复辟案审理基本告一段落,秦时竹沉重打击了遗老遗少们妄图复辟的念头,巩固了民国共和制度,赢得了世人的尊重,其开放皇家宫禁和园林为公众游览胜地地做法也颇得民众好评。發^^
自然,也有不少人恨秦时竹恨得更深了,他们虽然在表面上更为恭敬和淡薄,但骨子地仇恨却是愈发加重,另外一股暗流在悄悄涌动……这些人又够上国安局忙上一阵子。
秦时竹并没有缩手,他把目光投向了清末最大的贪污犯——奕,毕竟已查处地所有财产加起来都不到奕一人拥有之数目的三分之一,只是,奕一直住在天津的英租界里,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想动他的脑筋,还真要下一番功夫。
内务部地下的秘密会议室里,一名年轻英锐毕恭毕敬地站着。国家安全局自成立后,一直有明面和暗地两种分野,明面上都是一些行政官员,负责正常运转,至于暗地……恐怕只有暗地地人知道吧。
他,代号009,国安局吉林特派组组长,人称“黑龙”,真名倒是很久没有人叫了,或者说,知道他真名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知道我为什么招呼你前来么?”
“不知道,不过我想肯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任务。”黑龙地口气很恭敬,因为,面前是整个中华民国国安系统的老大——内阁副总理、内务部长葛洪义。
“确实有任务需要你去完成。我问过你们杨局长,他说你得力、可靠,是他手下第一号心月复悍将。”
“局座他过奖了。”从老大口中听到顶头上司的表扬,让黑龙很是兴奋,但依旧还是一副沉着的脸色。
“你或许很奇怪,为什么千里迢迢把你从吉林调过来,又为什么不直接通过你们局长下令……”“卑职一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卑职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项既神秘又特殊的任务。”黑龙本来在追踪几件毒品走私的案子,突然接到命令让他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去京城报道,什么任务却只字不提。
“你很聪明……”葛洪义翻开标有绝密字样的卷宗,上面几个字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唐先行,29岁,7年前进入腾龙社……擅长格斗、伪装,头脑灵活。思维快速。面部特征不明显。无明显漏洞,从未暴露。
“这一次的任务估计很对你胃口,我们在汇丰那里还有几千万存款,希望你把它弄出来!”
“国库在汇丰还有几千万存款?”唐先行脸上画满了问号,都说中华民国国库穷得叮当响。财政连年赤字,居然还有几千万的存款在外国银行?
“不是国库地存款,是某人地存款。”
“某人?”在中国,除了大总统地岳父沈麒昌谁有这么大手笔地钱款?难道总长要把总统老岳父的钱财给挖出来?这不符合逻辑啊。唐先行怔怔地望着葛洪义出神,“总长……”
“别想歪了,是奕的。”
“庆王奕?”
“这些日子总统借着复辟案的查办,查处了不少前清时节的官员特别是满人大臣,挖了满满一票。”这唐先行可是清楚地。有一部分还是在东北境内查办的。
“但有些混蛋躲在租界里,借着洋人给他们撑腰,有恃无恐。青岛溥伟、天津奕就是两个典型。租界的情形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事情是很难办的。我们调查过奕,得出的结论是他那里没有一亿至少也有8000万!你的任务……”
想不到这庆王居然这么能贪,唐先行不由得大为愤慨,这些不义之财不知道是多少民脂民膏呢。
“案件的棘手处在于,首先奕父子都躲在租界里,查查不得,抓抓不了,无法对证;其次。他们的钱财都通过隐秘地手法藏了起来。前清丁末大参案,御史费了那么多的力气。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只追查到一笔汇丰120万英镑(约1200万圆)地存款,最终还是以查无实据告终,要想查实很困难;最后,租界涉及洋人地盘,如果引出事端造成外交纠纷也非常不妙……既要把钱弄出来又不能惊动英国人,或者说至少让英国人没有把柄!”
唐先行的脑子开始转开了,总长这么有把握,肯定是事先调查过了,通过正常渠道去汇丰肯定很难查实,奕父子狡猾异常,不从他们口中亲自撬开,永远都是瞎忙活。只是,怎么撬开呢?”唐先行没有想好如何对付巨贪,只能先让问号在脑子里打转转,但他也有疑问,总长为何不用京城特派组呢,里面可是有两人比他的排名还高。
“这次特意征调你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固然会对任务执行造成困难,但你也不被敌人所明白,要知道,京城的各国眼线可是非常多的;第二,京城方面随同总统还有其他任务。”
虽然唐先行很想知道其他任务是什么,但组织纪律告诉他,不该自己知道的,绝不要打听。
“情况大致就是如此,你说说看,打算怎么办?”
“卑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既要不惊动英国人,又要奕父子乖乖把钱拿出来,只有一个方法——绑票!”
葛洪义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招数一般用用还可以,要绑票8000万,似乎不太可能……不要说爱财如命的奕父子是否愿意忍痛割肉,这么大数额的钱款转移足以引起英国人的注意。”
“那……卑职只有去抢银行了,不知道汇丰地地下金库有没有8000万?”
葛洪义笑了:“如果要抢银行,特警队比你更合适,只是,今天若是抢了,明天英国人把军舰开到家门口来怎么办?”
唐先行也笑了,紧张情绪大为缓解。
葛洪义说道:“本来我有个主意,你和奕地儿子载振颇有几分相像,又会易容术,我打算让你乔装成载振的模样去汇丰取款,但碰到两个困难,第一,不知道存单在哪,奕地天津别墅里我们有人员伪装成下人,但一直无法模清存单的具体下落,没有存单,天王老子也无法取款;第二,款项巨大,无论存钱取钱必定有约定的记号,只有存单没有记号也是白搭……”
“我们有人在奕府上?”唐先行想了一想,“总座,奕有什么弱点?”
“贪财,胆小!不过再有弱点也没用了,他天天躲在家里,连大门也不出一步。倒是载振又是赌又是嫖的,还好饮酒……”葛洪义翻开一份报告,“载振经常在租界一处叫做天云轩的地方赌博,开盘就是3000圆底注,经常要翻上好几倍,你有想法?”
“卑职不才,与赌博一事倒也精通,恳请动用经费,让我与其对赌……”
“手痒痒了?”
“不敢,三条禁令卑职清楚,自加入腾龙社早已金盆洗手,此次重操旧业是为了完成任务……”唐先行与葛洪义耳边耳语几句,只消如此如此。葛洪义笑了:“不错,可以试试看,等会去领50万作为经费!这可是总长机动费,若是赌输了,我可保不了你。”
“卑职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