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长空赶到医院去,跟着简桐和梁俊生进进出出地奔忙,因为抢救及时、方法得当,袁静兰有惊无险地醒来,此时已经推入病房观察。忙完这一切,夜色早已深沉,苍茫夜幕无声低垂,几点星光寂寥点映。白日忙碌的医院大都安静了下来。惨白的灯光静静地照着,在花岗岩的地面上反射出憔悴之色。累简桐自己走到病房外,在无人的走廊里坐下来,泪如雨下。今天妈的晕倒,定然是自己的错。从小到大被妈独力拉扯长大,她何曾有事能瞒得过妈?毕竟母女连心。从来万事,不是她能瞒过妈,不过是妈为了维护她颜面,故意装作不知。可是她却一再辜负妈,真是有罪。梁俊生也走出病房抽烟。靳长空轻叹拍了拍梁俊生肩头,“今天一切多谢你。老梁,看你救护静兰的手法那样专业而且娴熟,看得出这多年你的用心。相比于你,我都汗颜。”梁俊生摇头笑笑,“你们离得远,我离得近罢了。”一句话说得靳长空眼泪险些没掉下来。面对一分无望的爱情,其实离得远是每个人都在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做法,离得近才是放下自己所有的自尊。梁俊生说得简单,那其中实则是多么深重的情谊。靳长空叹息着走出走廊,只觉心字成灰。当年总是不明白为何静兰对万海的好感总比对他多,这么多年一直心有不甘;此时又再度被看似平凡的梁俊生震撼到。或许对情,他这么多年尚未参透。闷走出玻璃门,看见简桐正坐在长椅上自己无声地哭泣。抱紧自己小小的身子,不敢大声,只能压抑地流泪。那份无声的疼痛,几乎撕碎了靳长空的心。靳长空坐下来,伸手去抚简桐的发顶,“孩子,难为你了。爸爸一定会好好爱护你,在爸爸余生里,保护你不受伤害。”简桐转眸去望靳长空。泪眼朦胧里仿佛又回到幼年时光,想起爸爸简单那温暖的双眼、有力的双手。这么多年,跟妈相依为命走过来,遇到困难的时候,简桐有多想念爸爸,有多希望爸爸能这样坐在身边,对她说,“孩子别怕,有爸爸在。”眼泪滑落,方才模糊的视野重又澄明,简桐越发知道,方才那一刻的渴望只能是渴望。爸爸早已不在,遇到危难的时候,她必须自己挺直脊梁,挑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简桐努力笑起来,“伯父说笑了。我都这样大了,已经学会了承担责任和保护自己。我已经不再是长辈羽翼下的雏鸟。”靳长空听得出简桐话语里清楚的拒绝,不由得叹气,“小桐,爸爸知道你勇敢又坚强,是个好姑娘。但是,坚强不是逞强,不是什么都自己扛起来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算你将所有的压力都能自己扛起来,可是如果这样还是会伤害到最亲最近的人,难道你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么?”简桐含泪回望,“伯父,您直。”靳长空叹息,“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做亲子鉴定。小桐,我必须要趁着你妈妈的身体还来得及的时候,还你一个身份。”“这么多年让你流离在外,委屈了你,更是对不起你妈妈。”.正说着话,兰泉满面急色地跑了进来。靳长空微微一皱眉,“小子,你怎么来了?”兰泉只来得及跟靳长空点了个头,便坐下将哭做一团的简桐抱进了怀里,“伯母怎样?”简桐见兰泉来,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依傍的肩膀,靠在他怀里哭出声来,“我妈她没事了。可是,在她醒来之前,我差点以为,以为……”“没事了,有我在。”兰泉抚着简桐长发,轻轻安慰,“傻瓜,怎么不打电话给我?”靳长空奔出家门去,兰泉并不知发生何事,但是心中存了一份疑。陪着父母又说了会儿话,偷空给简桐打电话,电话通了,就是没人接。几次三番,依旧如此,兰泉这才急了,奔到凤鸣街去,却看所有的窗口都没有灯光。兰泉便想到可能是袁静兰出事,这才找到医院来。当时走得急,简桐自己的电话是落在了家里。靳长空望着那一对拥抱在一起的小恋人,只觉心如死灰。更加明白,静兰为何在电话里话声那样急迫。他是过来人,当然看得出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已经有多深。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一旦当年的事情被翻开,那么这两个孩子将受到极大的伤害!——这两个孩子都是他最为在意的孩子,他哪里舍得到来日看他们痛不欲生?靳长空走出住院去大门去,按下电话打给助理大刘,“对,我上次跟你提过的事情,明天开始着手办。一定要确保每一个有资质的机构都被通知到。是,我不允许出现一点纰漏。”.袁静兰小睡了下醒来,想见简桐。梁俊生寻出来,见兰泉也赶来,便是一声叹息。兰泉坚持跟简桐一同进病房去给袁静兰问安,却没想到袁静兰满面冷淡,“靳二少,请你离开。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兰泉皱眉,“伯母,请允许我留下来,希望能帮忙。”“不必。”袁静兰转过头去,轻声说,“桐桐,让他走。”简桐只能拖了兰泉的手出来,低声哀求,“你先走,我妈现在还在激动。”兰泉点头,“好,我不在眼前儿给伯母添堵。我到外头车里等,如果有事,马上电话给我。”望着兰泉的背影,简桐心区窒痛。妈不想见到兰泉,定然是因为妈已经知道靳万海归来了?---------大约10点半前后第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