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站在廊檐下,忽地就想起紫儿来。
若是紫儿此时在这儿,肯定不顾环境地欢叫了,“猗猗你看,他头上升起一股气儿,他的头上也升起一股气儿,两股气儿在廊檐下慢慢交汇,彼此相撞哎!”
就是这样的。懒
明老太爷的气场相当强大,仿佛带着森绿之色。
妖精的气场也一点都不容小觑,仿佛淡淡的纯白烟雾。
两股气场彼此相撞,仿佛正在较量孰强孰弱。
啧,让他们俩自己玩儿量子撞击去吧,她小老人家先闪,省得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猗猗奔下台阶,跑到弄棋身边儿去。还是二姑姑有先见之明,虽然是陪着他们俩一块儿来了,二姑姑却压根儿就没登上台阶去,只在台阶下头摆了张椅子坐着,手边依旧是她日日不离身的棋盘。
“二姑姑,他们俩很吓人。”猗猗在弄棋膝边的蒲团上坐了,抓着二姑姑的棋子儿玩儿。
二姑姑玩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副围棋虽然是后来做的,不过都是羊脂白玉跟墨玉做成的棋子儿,抓在手里只觉沁凉温润,舒服得紧。
“让他们两人斗气场去吧,咱们看戏。”弄棋握着猗猗的手,“雄性动物都是这样,不拘老少,一见着就得先吹胡子瞪眼睛,确定了彼此的身份地位才行。”
猗猗听着也乐了,想起《动物世界》里头演的狮子族群。一个公狮子领着一大帮雌狮子,若是外来的雌狮子生下了别的公狮子的雄性崽子,公狮子立马翻脸不认狮,不论母狮子怎么护着,也一定得把那小狮子给活活咬死,以确定他自己在种群里头独一无二的雄性地位。虫
这就是雄性,不论动物还是人,骨子里都是这个德性。二姑姑说得对.
猗猗跟二姑姑分着一盘瓜子,嗑了大半,廊上终于出了动静。
明老爷子仿佛抽完烟后的状态,打了个呵欠,“孩子,你不错。能在太爷眼前儿站稳一炷香工夫的,这世上没几个;更何况你是个小的。”
明老爷子说着指了指猗猗,“她爸爸你知道吧,那也是人中龙凤,可惜在我眼前儿一样站不稳当。跟我对了对眼神儿,就懒得再搭理我,径自走了。”
“老爷子,您可住了吧。”弄棋听见明老爷子在小孩儿面前踩兰泉,这才起身儿,“您老这不误导晚辈么?”
弄棋说着含笑凑近明老太爷耳朵根底下,“没看见那孩子是谁带来的?猗猗啊。保不齐将来这个是兰泉的姑爷,您老怎么在他眼前儿说未来岳父的不是呢?那不是等于拆婚吗?”
“哟~~”明老太爷也才反应过来,瞅着弄棋点头,“说的是呢,啧,我差点给忘喽。“
弄棋就乐,“您说谁也都有人信,就是说兰泉,没人信。那个猴儿精哪儿是跟您对不住眼儿的啊,他是压根就没当回事儿。他也没事儿求您,所以就算您要用眼力考验他,他也根本就不在乎啊。索性转身儿就走了。”
明老爷子脸上也微赧,“不管怎样,眼前儿这孩子能承受得住,至少在我眼里,那是要超过兰泉去。”
“好,您老说的是。”弄棋批评完了,赶紧换表扬。老人都是老小孩儿,说完正经的了,你得哄着,“要不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呢,兰泉的姑爷肯定超过兰泉去。”.
老爷子跟弄棋两个嘁嘁咕咕的,谁也听不清他们两个说什么。妖精只能费解地挑了挑眉,转眸去望廊下的猗猗。
猗猗却没瞅他,径自侧身坐在蒲团上嗑瓜子儿呢。
中国人都爱嗑瓜子儿,其实女孩子嗑瓜子儿的时候别有一份媚态。猗猗虽说还小,可是那指尖纤纤拈着小小的瓜子儿,送进红唇里,清脆一嗑,随即皮壳吐出在她掌心,再被她归拢进白瓷碟儿上……一串动作一气呵成,说不出的曼妙。
妖精傻了傻。
“啧,刚夸过你,说你超过靳兰泉的,怎么扭头就不回我的话了?”就这个节骨眼儿上,明老爷子跟妖精说了句话,还生生就被妖精给错过去了,没听见!
妖精脸一红,仿佛什么秘密被人参破了似的,赶紧扭头回来,“老人家您说,晚辈洗耳恭听。”
“哟!”明老爷子乐了,“想不到啊,这西洋人说话还真一板一眼的!”
老爷子眯起眼睛来,“倒是想起来,我小时候儿还在紫禁城里的时候,皇上他老人家也是经常召见西洋人的。那帮西洋人虽说跋扈,不过私下里说话倒是果然文明。”
明老爷子的思绪又飘远了,人的年纪大了总是容易走神儿。
弄棋无奈地拍了拍妖精的肩头,“别见怪,老人家快百岁了。”
弄棋多年行走世界各地,眉心还有高僧点过的一点朱砂,所以她的目光就来得格外宁静而深邃。饶是妖精,都被弄棋的目光看得心尖微微一颤,垂下头去。
“听你能这样说话,你身边一定有华人。只是不知道那是你祖辈上的,还是你身边有这样的陪护。”
果然是弄棋,一针见血。
妖精少年便笑了,“祖辈上有位太祖母,是中国贵族女子。”
弄棋一喜,“怪不得你骨子里有中国情结。”
少年颊边一赧。
弄棋则笑,“有人找Angel,总是去找西方的女孩儿,她们似乎面目上更肖似些;倒是极少有人能来我中国找Angel……除非,这人心里本来就有中国情结,才会看着中国的女孩儿,格外好看。”
“二姑姑……”妖精为了方便称呼,就随着猗猗一起叫。他此时已是脸颊红透。
弄棋转身下台阶,“好了好了,我不糗你就是。你们还都小,我不参与,只是等着看戏。”
“看戏?”妖精越发囧了。
弄棋转头一瞟,“你要跟老爷子学戏的,我不是等着看戏,又是什么?”随即笑开,宛如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