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猗猗听得心酸,便握过女乃女乃的手来,将女乃女乃的手翻开,用她小小的手去给女乃女乃按摩掌心。
仿佛,那里还结着当年艰苦所结下的老茧。
“傻孩子,干嘛替女乃女乃伤感?”于静怡却轻轻笑起来,“那段日子,其实真的是幸福啊……”懒.
“嗯?”猗猗也没想到女乃女乃会这么说。
“那时候西北贫瘠,羊成为西北百姓的宝,就算国家干部也有任务要养多少只羊,好能贡献羊肉、羊皮之类的。你爷爷身子弱,尤其禁不起风,一站在这西北荒凉的戈壁滩上,迎着风就会咳嗽不止。我自然舍不得让他受苦,便抢过他的鞭子来,替他站在这隔壁滩上。”
于静怡说着,眼角便已湿了,“你爷爷却不让,说放羊不是女人能干的活;况且我的手是弹琴的手,决不可受伤;我们俩就你争我夺,到后来只好折中,两人就一起来。”
“我站着,看着羊群;你爷爷握着鞭子,坐在地上背风。隔壁苍凉,两人说着话都没什么可说的,幸好有风从八方来,撞上山壁会发出嗡嗡的和鸣。我跟你爷爷都是搞音乐的,便也福至心灵,便开始比赛,根据风撞来的声音的高低节奏,当场谱出曲来,看谁的更好听。”
于静怡说着,轻轻闭上眼睛。
她始终知道,万海的心中牵挂着静兰。可是那时候在戈壁滩上的相依相伴,两人用风声谱成音乐来彼此交流——那份默契是不需语言的;相信,这份默契更是静兰都做不到的……虫
她与万海都是弹琴之人,当年的钢琴与手风琴的合奏堪称珠联璧合。所以她也相信,即便她无法代替静兰在万海心中的位置,但是静兰却也未必能够覆盖她在万海心中的所有印迹。
这份琴声乐音的默契,这份无言胜有声,是她在西北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啊.
猗猗听得神往。虽然未必能够理解女乃女乃讲述的背景里的苦涩,却也欣羡于爷爷女乃女乃那一刻心灵的默契。
千年戈壁,万古苍凉,可是只要有人相依相守,一切便都会变得美丽。
尽管还在陌生,可是猗猗小小的心里,却也明白了,那种默契、那种美丽的名字叫做——情。
因为身边有那个人在,千古苍凉都可以化作美丽;如果没有那个人在,即便满目繁华,心中却只余疮痍……
便如她此刻呀。就因为妖精不来,原本好奇的丝路之旅变得死气沉沉,再没有了任何的希冀。
妖精他,现在在哪里?
他好么?.
飞机向西,虽然时间在滴答向前,可是手表却要向后调。这样一趟飞行,明明身子在时空中流转,可是生命里却有六个小时被白白蒸发掉。
奥地利维也纳机场,妖精抬头望大钟,心中有被时空遗弃的荒凉。
这无形蒸发掉的六个小时,便是他与Angel之间越拉越远的距离。
几十个小时之前,他还坐在夜色里,带了点紧张和期盼地问赫勒先生,问她是否会同去丝路;他还让赫勒先生当即就致电给于静怡询问。
当听见赫勒先生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傻兮兮地坐在车子里微笑。所幸车子里没开灯,他可以借着夜色挡住自己的傻笑。
可是几十个小时之后,他却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她。
从前说中国的丝绸之路是沟通东西方的桥梁。对于中国人来说,丝路是那样的遥远和漫长;而他如今所置身的地方,是远比丝绸之路遥远数倍的地方。
远隔关山,回望不及了啊.
“您回来了?我们已经等候许久。”有宫廷装束的男子谨慎行礼,深蓝色的衣裤上都镶嵌着镀金的纽扣,一派尊贵的严谨。
妖精点头,“爷爷他情形怎么样?”
那随从深深叹息,“大公已近百岁高龄,这次病倒恐怕……”
妖精垂下眼帘。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请您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大公病逝,您就要继承为哈布斯堡家族的族长、奥地利大公、奥匈帝国的皇储……”
妖精微微皱眉,“祖父五十年前已经宣布放弃任何复辟行动。所以我只继承哈布斯堡家族族长的身份就够了。”
那随从轻轻摇头,“大公宣布的只是他个人的选择;一旦大公逝世,那么当年的宣告就已经结束。您依旧还有皇储的地位,以及未来重新谋求皇位的权利。”.
妖精轻轻闭上眼睛。
没人知道,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什么皇储的地位,不是未来的政治走向,而是——而是他多想推开眼前的一切,转身跑回飞机去,飞回那个古老的东方国度,飞回到那条丝绸之路上去。
什么都不管,只站在那Angel的身边,只放声歌唱。
什么欧洲最尊贵的身份?在这里,他连放声歌唱的权利都被剥夺——身为哈布斯堡家族的继承人,他又怎么会被允许当一个“戏子”,站在舞台上去以声娱人?那是家族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好了,我们走吧。”妖精率先向前走去。
不管背后还有多少留恋,他都只能选择走向前路。他生来如此,没得选择。
“路德维希殿下……”那随从微微犹豫,“千万不要对大公谈及您参与少年合唱团的事情。他们都是您的仆人,您不该与他们厮混一处。”
妖精闭上长睫,“我知道。我会忘了那一切。”
那一切于他而言都只是一个自由美丽的幻梦,他没有资格抓紧。他会忘记,忘记那些放声歌唱,忘记那个——推着他放声歌唱的人。
她是Angel,他却是妖精。天使与妖精,永远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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