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棋去还车子,却小心只站在门口,不肯进酒吧去。明寒故意非要进去,结果弄棋都顾不得跟驴友师父说话,甚至亲自跟着他一同进了酒吧。
明寒故意只拐进卫生间里去,从镜子反光看见弄棋站在门外先是松了一口气,却随即又紧张起来,恨不得想跟着冲进来一样地四处张望。
明寒隐秘叹了口气。他明白弄棋是怕他再被勾起同性的兴致来。如果是同性的话,在她心里,就算卫生间里也是个不安全的地儿丫。
弄棋的紧张让明寒有小小的成就感;可是弄棋对同性之事的格外在意,却也让明寒黯然。
人这一辈子也许能做到许多事,唯独抹不掉过去。
两人步行走回客栈去。这时候的丽江又换了另一个模样:白日里的丽江,清丽纯净,像是脂粉不施的少女,清水出芙蓉,面上的红晕便是唯一的雕饰;夜晚里的丽江则换做另一个模样,古灵精怪、五光迷离。
弄棋环望丽江夜色,不由得想起菊墨与她讲起过的那个女孩儿——青蚨。
你永远猜不到明日青蚨将换成什么形象,配合何样的妆容。每一次再看见她,都仿佛与她重新相识,都仿佛再结识一个全新的人——弄棋想着小四儿的形容就想笑。真好奇这样的女生究竟是什么样子,怎么会每次都能骗得过小四儿那火眼金睛去?
小四儿那双眼睛能识金断玉,却永远看不清眼前的女孩儿——怕被蒙住的不是他的眼睛,而是他的心吧?只有心迷失了,眼睛才会不好用了媲。
明寒在夜风里转头过来,夜风撩起他的长发,别有一番动人。这世间的男子,若是换了另外一人,也这样长发飘然的话,弄棋怕是自己只会吐了;只是明寒不同。
清雅独步,别无二人。
“在笑什么?”明寒轻问。
弄棋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摇了摇头,“想起我弟弟,菊花小四儿。”
听见菊墨的名,明寒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不是明寒不淡定,实在是小菊花那名儿实在是忒拉风。
就连明寒这样清冷的男子,都没抵抗得了菊墨那名儿的“摧残”,弄棋就也没忍住,都笑出声儿来,说,“幸好小四儿是在国外出生和长大的,这要是在国内,早郁闷出青春期综合症来了。可是实在没办法,梅兰竹菊的序齿规矩是我大爷爷定的,谁都改动不了;更没人敢跑到大爷爷眼前儿去给他解释,‘菊花’怎么就变成今日网络上的那个用法了。”
靳老爷子的名头,明寒自然知道,也都明白那样的老将军,有些坚持是多么的难以改变。明寒便也笑。不经意之间,他跟弄棋之间的尴尬,倒是被这相对而笑给冲淡。
可是尴尬虽然能被相对而笑冲淡,有些现实的问题却不能不面对。
弄棋还含着微笑,却垂下头去,“你跟谢枫……,又在一起了?”
明寒皱眉,“你说呢?”
“你们的事儿,还轮得到我说?”弄棋莫名地懊恼,“都双宿双飞了,我问了都是白问!”
明寒垂眸凝望弄棋,“棋子儿,这不是你的性子。你在棋盘上若是暂时处于下风,你从不推枰认输,你会小心计议,再将形势扭转回来。可是这一回,你却好像要放弃了。”
“嗯?”弄棋迷蒙抬头,看见明寒那幽静如潭的眼眸里,闪过的一串波光。
“棋子儿,你怕我再走回头路。”明寒轻叹,“在酒吧里你那么小心翼翼拉我离开,我都明白。只是躲避总不是办法,你若真不希望我走回去,就要找更有效的办法。”
弄棋忽地无法呼吸。
明寒的头压下来,却在距离弄棋不过一厘米的高度停下。他凝着她的眼睛,他的呼吸缠着她的呼吸,“……比如,你得让我尝试着爱上一个女人。只有能爱上女人,我才能真的放弃男人。”
弄棋面色大红,却没躲闪,“你真的,能么?明寒你说你真的有可能爱上一个女人?”
明寒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几乎扫过弄棋的眼睑,“我以为我对你的感觉,已经近似。只要你再给我一点回应,说不定就真的可以。”
弄棋被吓着,喘息着退后一步,就靠在客栈的墙壁上瞪着他。墙上大片的藤萝漫延下来,几乎淹没了她小小身子。明寒又不可救药地想起了“谭”的墙上的那片藤萝,想起那晚她强吻他的时候,他无助得只能揪紧那些柔女敕的叶子和茎,将那藏身绿叶之下的红花揉碎在了掌心,一片多日褪不去的红。
明寒便跟上去吻弄棋。
颀长的身子,将弄棋的小小的身子都压进藤萝里去。藤萝柔韧缠上来的时候,他的舌尖也贪婪地缠住弄棋的丁香小舌。弄棋也仿佛与藤萝一样,那些柔韧、甜美、易碎,完全相同。他只能拦不住地去幻想,将她的所有都揉碎在自己的掌心,然后染红他掌心纹理,一生纠.缠。
爷爷的警告在耳畔响起来。他心底寒彻,却又要感谢爷爷。
如果没有老爷子的当头棒喝,他也许还不知道自己对弄棋的感觉到了什么程度。从前一切都以家族誓言为重,任何的任何,他都可以让步,都可以放弃;可是当老爷子为了弄棋而训斥他的时候,他这一生几乎是第一次生出反骨逆鳞。
他不想放弃。
他想要她,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这样对自己说。
这一吻便无法收拾。
丽江也许真的是一个适合艳遇的地方,丽江的夜色真是拥有迷惑人心的力量,就这样站在客栈门口拥吻,小街上还偶有来来往往的人,他却都已顾不上。
直到将弄棋吻急了,她用尽了力气狠狠去踩他的脚尖。
他才喘息着抬起头来,贪婪望她又羞又恼的容颜。却舍不得放开,发狠似的说,“反正今晚,一切都由你看着办!你若不让我进你的房门,那我只能去谢枫的房间!棋子儿,这都由你决定!”
弄棋有些被逼急了,气急败坏推开明寒,“我们靳家人,就不受这样的威胁!明寒,你休想威胁姑女乃女乃!”
两人如同对峙的两头兽,都在大口呼吸着凝视对方。客栈的木门吱嘎打开,谢枫一脸苍白立在门影下,惊慌地望着两人,“明先生,棋子儿,原来真的,是你们两个……”.
没想到谢枫竟然于此时出现,明寒眼中闪过一丝狼狈。
弄棋看见了,却也误会了。骄傲如弄棋,这一刻宛如被捉奸在床一般,便只觉好可笑。她想着,便索性笑起来,“谢枫,其实我一直好奇,你当初吻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觉得恶心,还是——有过一秒的心跳?”
“呃?”谢枫一时没转过心神来。
弄棋转眼冷冷瞪了明寒一眼,便走上前去,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下谢枫的唇。夜色迷离,弄棋笑得大声,“……一点都不好,完全没感觉。男同与女人之间的吻,一向都是如此,是不是?”
谢枫被吓傻,苍白着一张脸看向明寒。
弄棋却笑着走进木门去,背影萧索。
明寒狠狠转头,目光凝紧弄棋背影,黑瞳里泛起无尽疼痛。
谢枫惊慌奔过来,扶住明寒手臂,“明先生,究竟,发生什么事?”
明寒却不着痕迹从谢枫手中抽回手臂,心入冷灰。
谢枫一颤,“明先生,你的意思是……?”
明寒咬牙,望向弄棋背影,忽地伸手搭住了谢枫的肩头,放大了声音说,“谢枫,今晚夜凉。我去你房间睡。两人挤挤,更易取暖。”
谢枫的脸腾地红起。
明寒的眼睛却只望着二楼的窗棂。
他们这一闹,客栈里的人就都被惊动起来。就算小院子不大,可是除了他们之外还另有几个住客。他们便开了门窗往外瞧。
客栈梨黄的木格子门窗,映着房间内的红纱灯光,恍如时光倒流,流回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年代。明寒站在这样的灯影下清清凉凉地笑,抬头环望各种围观,坦然点头,“各位兄弟姐妹甭猜了,我自己承认。我就是个GAY。”
这一辈子没自卑过自己这个身份,可是这一瞬,明寒真希望眼前的灯影迷离,只是个梦。他不必醒来,不必面对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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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姐今天又在抽,稿子写完一个小时了都发不上来,哭~~~大家久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