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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主人的慈月宫格外的安静,寂静的好像从未曾有人住过。女帝的手指触到桌面,已经有了灰尘。
轻轻的吹掉手指上的粉末,女帝的眼里是一望无际的阴霾,就连她身后的月凤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甚至还有一股冷意。
“东西收拾的倒是挺干净,连给朕留个念想的机会都不留。”女帝冷哼着,“这儿当值的宫女呢?”
话音刚落一个穿的有些破旧单薄的宫女站在了女帝的下首,“萍儿参见陛下。”
“萍儿?”女帝忖着眉,似乎在用力的回忆什么,“你就是妤儿救得那孩子?”
“是。”萍儿恭敬的回道,头却很低,几乎埋在了胸前。
女帝手指戳着太阳穴,来回了走了几遭,“我记得当时妤儿救了你,你就在明月殿一直陪伴着她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回陛下,当初太女殿下因为走得急,而奴婢年岁又小,所以留在了帝后身边,恳请帝后照顾奴婢。”萍儿说的不卑不亢,和她刚刚胆怯的样子相差甚远。
“只要是妤儿交代的事情,弋月肯定是上心的。”女帝冷笑着,冯筱妤亦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虽然因着弋月冷了她,可未尝不是心头肉,又转头对上萍儿,“你怎么还不走?”
“回陛下,帝后待萍儿如亲生女儿,萍儿甘愿在这慈月宫呆上一辈子,以敬孝道。”萍儿低着头,眼里是说不清的神情。
甘愿一辈子?女帝叹了一口气,她甚至有些羡慕这个小女孩。弋月对她那般好,加之弋月又是个才情容貌出众之人,这小女孩的心思,对久经风月的她来说倒是清晰明了的很。
“如此看来,我那女儿也着实太不孝顺了。自从回了宫,连慈月宫都不敢来一趟。”女帝自言自语,却让听的两个人神色各异,“想来她是个重情的人,怕是触景伤情。”忽而身子一转,“萍儿,帝后可曾留过什么东西?”
月凤有些诧异的盯着女帝,心中不祥的预兆越来越强烈。
萍儿冷眼看了一下月凤,心里模不透女帝的想法,但又好像下了很大决定一般,“帝后生前的东西都被月掌事处理了,但是唯有帝后临死前握着的玉杯被我偷偷留下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杯,三寸大小,却是很精致,雕的是清莲图案。
见女帝接过那玉杯,萍儿鼓足了勇气又道,“其实帝后临死前早有遗言将他用过的东西全部都处理掉,月掌事其实根本不用亲自来处理的。”
萍儿虽然句句在说月掌事,但是月凤是女帝的人,无形的似乎在指责女帝。
月凤还想制止住这口无遮拦的萍儿,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恼羞和杀戮之色,但是碍于女帝一直不表态,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后背也汗淋淋的。
手里把玩着玉杯的女帝突然停了下来,玉杯的颜色有些浑浊,刚刚还出神的黑眸不由的一怔。
“萍儿果然是个好孩子,朕就应了你的心意,封你慈月宫月萍掌事。从今以后你就给朕守着这慈月宫,让它永远有生气。除了你和月杏,其余生前曾伺候过的宫人都给弋月送过去吧。朕,怕他一个人在那边会孤单了。”
“是!”萍儿听了女帝的旨意,先是一喜,在是一惊,却也暗恨生前曾害帝后之人。
“出去!”女帝的声音冰冷,让刚才还欢喜的萍儿一时之间模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的出去了。
女帝的眸光终于掠定在月凤的身上,带着冷气的身子轻轻的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手中的玉杯轻轻的抛给了她。“月凤,你跟了朕也有二十年了吧!”
月凤不敢接话,身子早已经踉跄的跪在地上,那玉杯在她的手间似乎很烫。
“当初这造玉杯的时候,是有两只的。其中一个是加了剧毒的。这毒性虽然不厉害,但是就是怕一日日的积累。弋月贪杯,更喜欢白玉的杯盏。”女帝似乎在诉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情,“当年朕虽然痛恨弋家的强大和跋扈,但是弋月是朕的第一个男人,是第一个上心的男人,他亦是向着朕的,朕从未想过他如何会突然的和朕敌对。但是今天,朕明白了。”
月凤的身子还在颤抖,女帝的一只手已经捉住了她的下巴,“你明白了吗?”
“奴,奴婢,不不明白……”月凤的身子很僵硬,当年贤妃让她去杀了弋月和女帝,然后双宿双飞。但是即便是杀了女帝和弋月,他们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哪里能够逃得过新女帝的追杀。
恨,对她也是恨得,恨自己一家人死的不明不白,就算是为女帝登基做铺垫,弋月的这个手笔也太大了。
“他从一开始就恨着朕啊,也是,他是那么精明的人,怎么看不出这杯子,他只是不说,却还傻傻的一直用它。我当真是糊涂,竟然把你留在了身边。”女帝冷笑着,“当年尚书一家卖国求荣,本来是该满门抄斩的,朕念着他君臣之情留了一滴血脉,竟,竟给自己留一个祸害……”
“你,你胡说——”月凤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是你,是你看中了贤妃才杀了我们尚书一家,爹爹那般忠诚的人怎么会叛国通敌。”
“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吗?弋月一族虽然该死,但是他们的心还是向着朱雀国的。但是你爹爹和你娘亲俱是青龙国之人,多年来搜集朱雀国情报,你说你这留着青龙国血脉之身的人还来跟朕探讨忠诚?”
“不可能,弋月该死!”月凤有些愤怒的吼道,下一秒,她有些说不上话来了,喉咙已经被女帝生生的掐住。
“陛陛下,您……您不能这样,我们可是一起呆了几十年的。”月凤的眼里满是恐惧。
“月凤啊,朕,后悔了。后悔救了你。你放心,朕会让你死的无影无踪的。”女帝的眼里是说不出的讽刺,咔嚓月凤的脖子就这样被扭断了,甚至毫无招架之力,盯着女帝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你也以为朕病得很厉害吗?你们给朕下的药确实起到了效果,但是朕的武功,可是真的没有让你们废掉。你以为皇家嫡血的灵力是那么的简单吗。”女帝盯着月凤的尸体自言自语,身体里的女凤似乎在用力的旋转着,“呃!……噗!”
一股鲜血涌了出来,朱雀帝模了模嘴角,轻轻的将血迹擦干净,将那只玉杯从月凤的手里拿了过来,又从袖子里找了一个小瓶子轻轻的将那一瓶子的药水洒在了月凤的身上。
明显的那只手还是动了一下,“还没死透吧,不过很快就会没了的。”一股热气从月凤的身上蒸发,连给她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地上只剩下一滩脓水。
心烦意乱把玩了一下那只玉杯,女帝一用力竟然也碾做了粉尘,这样的念想,她宁愿不要。
女帝踉踉跄跄的出了慈月宫,一出门便看到了站在门边上目瞪口呆的月萍,脸上带出了一丝暖意的笑,“今日之事,谁也不要说。”
“是!”月萍儿呆愣的点了点头,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回答女帝,在回头那女帝早已经出了慈月宫。
昭泰殿的宫门越来越近,女帝有些头晕眼花,远远的竟看到了一个人,转身便去了御书房。不错那等在昭泰殿的人便是贤妃。
※※※
明月殿,冯筱妤又一次的拜见了父亲的牌位,虽然弋月已经葬在了皇家陵园,但是他给月杏和自己的最后遗愿却是永不入冯家祠堂。所以冯筱妤只好把他的牌位偷偷的藏在了明月殿。
乳白色的衣袍只在衣摆上绣了一株红梅,头上攒着白花儿,“月杏姑姑,把父后的牌位收起来吧。”今天是弋月生前的生日,如今却是阴阳两隔。
一阵风吹动,门外一身黑袍却是银发飘飘的人站在了窗外,冯筱妤的眸子一亮,难道是堇色。
这么多日子没有他的一点消息,她终究还是想他了。
“啪!”门突然关上了,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冯筱妤的目光渐渐的冷了下来,“南宫将军,有何赐教?”
“殿下——”月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冯筱妤冷着眼看了一眼南宫银,悠然的喝着茶,对门外道,“月杏姑姑,这里没事,你先下去歇着吧。”
门外的人一愣,自是猜到有人来了,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
“你,真的还活着?”南宫银的神色有些惊喜,下一步已经站到了冯筱妤的身侧,伸出去的手想要扣住冯筱妤的肩膀,却被她躲开了,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好不尴尬,“你在怪我。”
“怎么敢!”冯筱妤眸色里满是冷光,她和他不过就是,谁是谁的过客而已。不动声色的远离了南宫银,”我是个杀人凶手,南宫将军这么对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