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天下霓裳》
简介:我站在权力的最高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为富贵无尽,不为傲世尊荣……十里长街,血色残阳;千里荒野,壮士埋骨。你在时,天下负了你;你去后,我用一个国家为你殉葬!我已让千生都知道有个我,我更让万世都知道有个你!
不一样的女尊、女强文,爱情凄美浪漫、荡气回肠。
正文:
我偏爱白衣。
不仅是我本身喜欢穿白衣,我对白衣翩翩的少年也是情有独钟。然而穿白衣的少年很多,唯一穿出了我喜欢的那种韵味的,只有我那静如兰、淡若菊的哥哥纪月寒。
甫一听到他的名字,见到他的人,我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句诗“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他一身白色纱衣,头发挽了一半于头顶成髻,另一半柔顺地披散在肩膀上,修长的身子在苍白的月色下显得有些落寂。
他站在我的病榻前,儒雅俊逸的脸上写满了对我的关心和担忧,见我睁了眼,那双黯然的眸子里立刻闪耀出璀璨的点点星光:“璇儿,你醒了!”
我的脑子里‘轰’地炸开,很久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我穿越了。
我不过是在上课时偷偷打了个盹,再一睁眼,竟然就穿越了!
现在这个时代不同于历史课本上的任何一个时代,说白了就是,我被架空了。
大青皇朝,一个与盛唐相近的古代王朝,风土人情和历史书里的唐朝差不多。皇朝的皇帝是女皇,一开始,我以为是另一个版本的则天女帝,后来才知道,这里的历代皇帝都是女的,也就是说,这里居然是个女尊的国度!
女人做皇帝,女人做官,女人像男尊国度的男人一样,可以横行于这个时代。
好在这里的男人不算太妖孽化,虽然要由他们来生儿育女,他们要和众多男侍夫们在妻主面前争宠,但绝大部分男子并不像人妖那样细嗓子细鼻子细眼,反而很有男尊国度的男子气概。
纪月寒就是那样一个傲然的男子,儒雅掩盖不了他绝尘的气质,温柔抹杀不掉他坚强的本性,他就像一株冷月下默默绽放的兰花,超然于世。
我现在这个身子的主人叫纪若璇,不能算极其尊贵,但也非常之尊贵。
皇朝的女皇是我的亲姑姑,我母王是女皇唯一的亲妹妹。母王不喜欢政事,早早远离了朝野,在她丰沃的封地上潇洒自在。
母王是御封的王爷,我是御封的郡王,等母王百年之后,我就会承袭她王爷的爵位。我的继承权不会有任何威胁,因为母王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但哥哥是男的,直接被排除出局,因此,我就是整个王府里最娇贵的主子。
母王有一个正夫,三个侍夫,还有若干个没有名分的侍宠。我是正夫所出,正宗的嫡女,这一点上,哥哥又不如我。听说他的父亲曾是母王的侍夫,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贬成了侍宠,在哥哥三岁的时候暴毙而亡。
哥哥是我的父亲一手带大的,父亲很是疼爱他,据说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关系曾极好,而他父亲在临终时把他托付给了我的父亲。
可惜我的父亲在不久前也因病离世,好像‘我’就是因为接受不了那样的打击而昏迷不醒,也就因此造就了现在的‘我’。
不幸中的万幸,我竟然保留着这个身体从前的大部分记忆,所以在又一次‘装晕’躲过众人的嘘寒问暖之后,我独自静躺在床上,消化着从前的记忆。
‘我’的回忆大部分都美好又温馨,而最让从前的纪若璇开心的,是和哥哥的一点一滴。哥哥很疼‘我’,我也很喜欢哥哥。
忽然,这个身子颤抖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声音在灵魂深处记起:“那个野种,我养他十五年就算很对得起他死去的爹了,这次的婚事没得商量!”
这个阴冷的声音我认识,她是我的母王。而她口中的野种我也认识,不是说我的哥哥纪月寒,又是在说谁?!
“王爷,既然好好地养了十五年,您就再可怜可怜寒儿吧。那个凤家小姐我差人打听过,她的痨病已经病入膏肓,没多少天的活头。她家娶寒儿过去那是为了冲喜,寒儿要是嫁了过去,只会是活守寡的命啊!”为哥哥求情的正是我的父亲,他自从生下我后,身子日渐衰弱。此刻他多说了几句,身子就有些撑不住,扶着椅子却不敢坐,不住地微喘。
“我可怜他,谁可怜我?!”母王提高了声音,恨恨道:“眼看这个野种越长越大,越长和那个贱人越像,我就越来越控制不住地想杀了他!当年那个贱人背着我和别人怀了孽种,要不是看在你苦苦相求、甚至愿意为了他而嫁给我的份上,我早一刀劈死了这父子二人!我意已决,三个月后,他必须嫁给凤家小姐,你勿要为他多言!”
母王似乎还在气着,忽听到她惊叫一声:“霜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父亲气急攻心晕了过去,王府里立刻乱成了一团。‘我’瘫软在屋外冰凉的地上,看着奴仆们成群地往屋子里跑,一夜无眠……
第二天,大夫宣告了我父亲冷云霜无力回天的消息,母王哭了三天三夜,在灵前守了七天七夜,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母王是真心爱着父亲的,超越了任何一个侍夫。
可是当邢总管过来请示的时候,我还是听到了母王木然说出了四个字:“照嫁不误。”
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完毕,父亲入了敛,哥哥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出现,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再也不出来。
‘我’也一直精神恍惚。
‘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一直待我极好的、温柔如春天第一缕阳光的哥哥,竟然是他的父亲和外面人偷生的‘野种’。
哥哥是那么的纯净无暇,他白皙的脸上甚至干净到连个斑点都没有。他总爱静静地对着‘我’微笑,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的时候,会弹奏出世间上最动听的曲子。
‘我’陷入了莫名的深深的恐惧中,多日不见哥哥,竟没有了去见他的勇气,只是听着随身小侍每天汇报着哥哥的情况。
“公子三日没出房门了。”
“公子五日没出房门了。”
“公子最近吃的很少,还是一直没出房门。裁缝送去了新做好的嫁衣,听说公子瘦了衣服大了,裁缝又拿回去改了。”
“公子连着几日不弹琴了,也不看书,整日坐在窗前发呆。”
“还有十日,公子就要出嫁了。”
……
“凤家小姐死了!”
“什么?!”
手中精致的富贵牡丹花官窑白瓷杯落在了地上,‘哗啦啦’摔成了好多碎片。‘我’有些懵有些呆,心里乱成了一堆,忽然间气血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是整整三天,再醒来的时候,‘我’变成了我,一个异世穿越过来的二十一岁不大不小的大二女生。这一年,我十二岁,纪月寒十五岁。
整理好记忆,已经是第二天天明。上午无事,母王差来的侍女跑来看了看我的情况,解释说‘王爷有急事需要处理,下午一准来看小郡王’。下午的时候,我果然见到了我的母王,一个四十岁左右,高高壮壮的女人。她的眉眼犀利而敏锐,脸色有些暗黄,若不是受了我父亲去世的打击,她应该是英姿勃发的。
母王见我精神恍惚,温和地和我说了一些体己的话。可以看出来,她是非常宠我的,她的眼神在看到我的脸时偶尔会露出一番怅惘,我知道,她是在思念我的父亲,因为我和我那去世的父亲长得很像。
我不明白,既然她那么爱我的父亲,为何还要娶那么多侍夫。后来才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在那方面的**比较强烈,而我的父亲身体不好,她便将多余的火力都发泄到其他侍夫的身上。
入夜,王府里非常安静,古代的夜里比现代要安静的太多太多。我闲得有些发慌,忽然想起昨天夜里看到的那个静雅如兰的少年,随手披上一件白狐毛大氅,推门向外走去。
两个侍女本来要跟着我,我目色一凛,她们立刻吓得呆在原地。记忆中,从前的‘我’不刁蛮,但是非常任性,这两个侍女没少受过我的责罚。见我生气了,她们忙低下头,乖乖地留在院子里。
一个黑色的身影默默跟在我身后。从前的记忆告诉我,他叫落,是母王派来保护我的暗卫,功夫相当不赖,而且对我很忠诚。
当他明白了我前进的方向后,忽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郡王,您若是为月寒公子好,今晚最好不要去看他。”
我一怔,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点漆的狭长凤目,眼型很好看。
他没有回答,通过眼神告诉我,有人隐藏在附近。
别看我现在才十二岁,我的灵魂可是个二十一岁的有着成熟心智的大人。我在心中稍稍权衡了片刻,脆生生地笑道:“真无聊呢,方才好像看到一只小鸟飞到这附近了,一眨眼,却什么都寻不见。算了,天气这么冷,回去吧。”
我故作郁闷地叹了口气,转身折回屋子里,这一回,落没有像往常一样守在暗处,而是跟着我走了进去。
等侍女们小心翼翼地送来壶热茶,给我倒满一杯,我眼神一扫,她们立刻低下头,无声地退下。
“说吧。”我的声音很稚女敕,但气势绝对不容小觑。
落走到我身旁,小声说道:“王爷知道您和月寒公子私交甚笃,明里不说,暗里却很是担心。”
我挑起一侧嘴角,轻轻哼了一声。
知道他和我没血缘关系,怕我年幼,做出不该做的荒唐事么?
我的举动看在落的眼中,他明显愣了一下。也是了,我才十二岁呢,竟然会做出那种成熟的表情,也难怪他会惊诧。
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小会,很快就声色如常。
“您没发现吗?您和公子越要好,王爷就会暗中让公子受更大的罪。前些日子您不小心摔了一跤,公子扶您起来,正好被王爷看见,说是公子对您照顾不周,当晚公子就被罚跪了三个时辰。地上那么凉,公子的腿都跪的差点废了。”
我点头,落说的事我还记得。但我只知道第二天月寒哥哥受了风寒,一整天躺在床上虚弱的不能下地,却不曾想到他的腿是跪坏了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落是我的暗卫,整天守着我,难不成他会分身,也能同时守在月寒哥哥身边不成?
没想到落闭着眼睛就回答出这个让我疑惑了半天的问题:“除了您和王夫,王府里就没有不知道的。”
我先是有些懵,接着就开始郁结。是啊是啊,整个王府中除了我和我那个死去的‘爹’,还有谁会为月寒哥哥说半句好话,就算想说,也没人敢说!
想到这里,我的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盯着落看了几秒钟,我咬牙道:“从前你不说,今天你为何又说了?”
落好像猜出我会生气似的,当然,这并不难猜,任何人知道自己在某些事上一直被隐瞒的时候都会生气,我的气还算小的呢!
不过,他的语调还是那么平静,和他身上的黑色衣服一样,带着丝丝的冷意,连月寒哥哥百分之一的温柔都比不上。
“今天凤家来人了,他们想让公子和他们那死了的小姐举行阴婚。”
我对男尊社会的阴婚稍微有点了解,大概是说一方在成亲前死了,另一方去跟灵牌成亲。没想到这个时代也有阴婚,究竟是如何个阴婚法,我不了解,便让落给我解释。
落言简意赅地向我做了介绍。
这个时代的阴婚,是指婚前女子死亡,男子依然要出嫁成亲。成亲之后,男子从此就要孤苦一身,独守空房,为那个死去的女子守节一生。如果男子耐不住寂寞,想要另嫁他人,就算征得了女方长辈的同意,也要背负骂名。
还有更可怕的,也是泯灭了人性的,是在阴婚举行完毕后,将男子活活装入棺材,与女方同葬。
我总算明白落为什么宁愿我怀疑他对我的忠诚,也要将从前隐瞒过我的事对我从实招来。作为这个时代的弱者——男子,他应该是同情月寒哥哥的,而不用他说我也猜到了,今天那些凤家的人除了提出要月寒哥哥和那个死人凤小姐举行阴婚外,还要让月寒哥哥陪葬。
我想起下午母王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也许她也并不太赞同让月寒哥哥陪葬的事吧。就算她讨厌这个口中的‘野种’,但事关王府名誉,如果人们知道了王府的公子要给一个死人陪葬,背地里定会笑话母王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毕竟月寒哥哥是‘野种’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可是母王如果得知我心里记挂着月寒哥哥,病体还未痊愈就跑去看他,说不定会因此恼怒,真的让月寒哥哥去陪葬。
好险!
我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幸亏今天落拦着我了,否则那个兰花般的少年被我间接害死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凤家不过是一个商贾人家,就是有几个臭钱而已,凤家小姐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让哥哥陪葬!”我‘呸’了一声,对凤家不仅没了好感,还有几分怨恨的情绪。
落没有说话,低着头很安静。
一想到‘陪葬’这件事,我就又气又急。不知何时,我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我皱着眉,冷冷地对落说道:“以前的事我不和你追究,今日之后,你必须事无巨细地向我禀报我需要知道的一切。”
落有些惊慌地应了下来,他的年龄应该也不大,最多十五六岁的光景,见我是真的恼了,不慌才怪。
我摆摆手,他立刻会意地消失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他藏到哪里去了,但是我知道,只要我唤他,他就会立刻出现。
夜里,我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辗转反侧,颈下的羽绒枕头软极了,里面应该全是最好的鸭绒,不掺杂半点硬物。
我刚到这个时代一天多,对周围的人既不太熟悉,也没什么感情。从前的‘我’留下的记忆,并不能左右我的喜好。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本人对‘月寒哥哥’很有好感。
他比我从前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纯净,是那种荡涤人心灵的纯,纯粹的纯。
我不要他死,我要尽我全力保护他不受伤害!
思量了半天,当心中有了大概的计划后,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月寒哥哥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虽然前些日子他把自己关起来不愿意见我,但我现在是个病人,他拗不过他自己的心意,冒着被母王记恨的危险,来瞧瞧我身子恢复的如何。
前天夜里,我没理清自己的思绪,看了他几眼,连话都不曾说就装晕过去了,所以今天才算是我本人和他第一次说话。
“璇儿,身子好些了吗?”他那双漂亮的黑眼睛温柔地瞧着我,闪着琉璃般瑰丽的光辉,声音柔的能把我的心揉碎。
这样婉约的妙人儿,我怎舍得看他去为一个死人陪葬!
逼迫自己硬下心肠,我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小哥哥,你好美,我们认识吗?”
不出意料,我那笑容看似无害,却像一把利刃深深刺入了他的心脏。他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事实上他皮肤本来就白,可是现在白的有点可怕,血色全无。
“璇儿,你怎么了,你不认识哥哥了?”他往后小退了两步,眼神杂乱,手指紧紧地攥住衣袖,指节泛白。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我的无邪变成了邪恶,邪恶的让我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因为此刻面前的那朵兰花,像被狂风狠命地吹过一般,颤巍巍地发起抖来,越抖越厉害。
“我母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妹,我是御封的郡王,我什么时候有了你这样一个哥哥?让我猜猜……看你的衣裳,衣料虽不是太普通,但也不像是王爷家的公子。”我佯装无辜地睁大了水汪汪的杏眸,甜甜地说道:“或者说,你是我的某位表哥?是母王哪位侍宠亲戚家的公子吗?”
我的话如同十三级以上的飓风,将面前的兰花彻底摧残的不成样子。他连嘴唇都失了血色,眼睛里一片黯然。
他身旁的小童书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隔了几米,依旧能清晰地听到‘砰砰’的磕头声:“郡王,您别跟公子开玩笑了,他是您的亲哥哥,难道您全都忘了?”
纪月寒忙将书音拉了起来,好家伙,我用余光悄悄一瞄,只见那十三四岁的孩子额头上青红了一大片,沁出了血丝。
不过是假装不认识他主子而已,他这个小童居然动真格的,玩命啊……服了。
可惜我要演的戏刚刚拉开序幕,此刻心疼不得面前这主仆二人。
“你干嘛啊,头磕的血糊糊,好吓人。”我撇了撇嘴,哼道:“我最讨厌看到流血了,你别给我磕头了,烦人。”
书音咬了咬嘴唇,两只黑丸子一般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声音却低的不敢造次:“这几天公子一直担心您的身子,他自己都要病倒了,您还和他开这种玩笑。”
我不去看书音,对他失礼的行为也不想去惩罚。我的目光一直落在月寒哥哥的身上,四目交接,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种情绪。
宠爱、激动、疑惑、怅惘,还有一丝丝期待。
可惜我的答案不值得他期待,只是面对他这样一个如神仙般丰神俊朗的翩跹男子,我真的很难将伤害的话说出口。
“我不记得了。”我缓缓地摇头。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了一颗心碎裂的声音,不过还没有碎的彻底。
“不记得不要紧,或许是这几天璇儿的身子还未调理好,慢慢的也许就记起来了。”那朵兰花静静地开了口,声音已然恢复平静和温柔。
“也许永远都记不起来了。”我撅嘴皱眉,故作苦恼。
不出我所料,他听到我说的话后,身子微颤了几下,有些尴尬地苦笑了笑。
我失去部分记忆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母王的耳朵里。母王就像一阵疾风,迅速领着一大帮子大夫到我的房里轮流为我诊治。我本就没病,那些大夫自然是什么都瞧不出来的,一问我有关月寒哥哥的事我就装糊涂,说来说去就那几个词:不记得了,他是谁,是吗,真的吗……
“璇儿,认得母王吗?”母王狐疑地看着我。
“您说什么呢,璇儿是母王的女儿,当然记得母王。”我指着大夫们,故作茫然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要问我很多很奇怪的问题?纪月寒是谁?和我一个姓呢,他们说他是我的哥哥,可是我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哥哥?”
母王愣在一旁,有个大夫小声地跟她解释了我的病情,反正就是说我部分失忆呗,而我巧不巧将‘纪月寒’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那双‘无辜’的眼睛毫不避讳地将母王的面部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虽然她很狡猾,很会隐藏,不过我还是从她的担忧里看到了惊喜。
“大夫说我的宝贝璇儿有些事记不太清了,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无妨。”母王慈爱地抚着我的脑袋,一下接一下,我总有种被当成了宠物狗的感觉。
她讨厌月寒哥哥,当然会说不是什么大事,当然无妨了。也许月寒哥哥的命在她的眼里,连王府里的下人都不如。
我并不讨厌这个母王,她就像一只护犊的母兽,生怕我受到半点伤害。她讨厌月寒哥哥,是因为月寒哥哥的父亲背叛了她。而她怕我和月寒哥哥太过亲密,怕我们产生兄妹之外的感情,怕她最爱的女儿和她最恨的男人的儿子走到一起。
可是作为局外人,我比她更能看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不能让她将上一辈的恩怨转移到无辜的月寒哥哥身上,甚至让他就这样送了命。
安抚了我片刻,下人来传告说,凤家家主来访,我留住母王,撅嘴道:“听说那个凤家想让咱们王府和他们举行冥婚。”
母王打探地看着我,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不同寻常的情绪,我杏目无波,她无功而返。
“大人的事,你还小,别管。”她淡淡地说道。
“璇儿才懒得管你们大人的事呢。”我故作小女孩态,哼哼唧唧地别扭道:“可是这关系到咱们王府的荣誉,我可不想今后被别人指着脊梁骨说,我们王府惧怕凤家的权势,把亲生的儿子嫁给一个死人。”
母王眼底深处涌起一丝波动,又迅速压了下去。月寒哥哥不是她亲身儿子的事,她应该认为只有她、月寒哥哥死去的爹,我死去的爹三人知道吧!
“虽然那个人是您的侍夫生的,好歹也流着您的一半血液,要是真的和凤府的死小姐冥婚了,今后肯定要被别人说的啦!我可不要顶着个不好的名声。”我刻意不去叫‘月寒哥哥’,而是说‘那个人’,很好,母王的反应让我满意。
我拉着母王的手,不依地摇晃着。
“可是……”母王毕竟是当朝鼎鼎的王爷,对颜面也顾忌的很,当初同意月寒哥哥嫁给凤家,多半是受恨意驱使。若月寒哥哥是她的亲儿子,她定不会让他和一个最被人看不起的商贾人家联姻。她迟疑着说道:“凤家就这一个小姐,要不是死掉的话,将来是要继承凤家产业的,月寒……你哥哥是庶出,嫁过去又是正夫,也不算太委屈。”
在这个注重出身门第的社会,庶出的儿子几乎没有做正夫的可能。
我哼了一声,道:“什么啊,嫁给一个死人,穷人家才让自己的孩子那么做呢!虽然我对那个人没什么映象,不过他总算是我哥哥吧,我才不要让他去丢我们王府的脸!要是他真的和凤家小姐冥婚了,我干脆也别活了,丢死人了,呜呜……”
母王很犹豫,她不知道我肚子里是怎么盘算的,她不知道我要死要活的,是为了月寒哥哥,还是真的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
“我堂堂一个郡王,可容不得别人对我指三道四。那个纪月寒真是个倒霉鬼,母王,您怎么就生了他了,还没嫁就死了妻主。”我擤了一把鼻涕,有点邪恶地对母王说:“母王,您干脆把他送到佛堂去诵佛算了,洗洗晦气,反正他已经订过婚,今后也很难再寻到个好妻家。”
母王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眉间的忧虑一扫而尽:“璇儿如此聪慧,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送到佛堂,甚好、甚好!”
我见她笑了,擦干了眼泪,也陪着一起笑,不过我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小孩在恶作剧。笑了几下,我又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说道:“母王,您不担心凤家会因此和您闹不愉快?”
“呵,一个经商为生的凤家,在本王的眼里,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母王意气风发道:“本王让她们生,她们才能生,若是本王想毁了她们家,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古代重农轻商,商贾人家本就是最被人看不起的,就算生意做的再大再有钱,朝廷一句话,说收回就将所有钱财收去了,只怕那个凤家之前一直是倚靠着母王的。不过这凤家之主也算有些能耐,竟敢开口让月寒哥哥殉葬,虽然月寒哥哥是庶出,好歹也是‘有’王室血统的,她好大的胆子。
我忽然心生邪念,想治治这个凤家。
“母王,听说凤家除了死掉的凤小姐之外,还有一个嫡出的儿子。若是您不好和凤家当面撕了脸,不如将他儿子讨了来,给我做侍夫。我是郡王,就算给我做侍夫,也是给了她们凤家无上的荣耀。”
母王打趣地仔细看了我几眼,笑道:“璇儿长大了,想要侍夫了?之前我和你说了几次,你都不同意!”
我在心里暗道,真无聊,你以为我娶侍夫就是思春?我这副身子骨才十二岁,我可不想过早被‘摧残’。再说了,我娶凤家的儿子是为了报复,我要让她凤家悔不当初!
为了‘迷惑’住母王,我故作害羞道:“母王,您说什么呢,璇儿哪有。只不过听人说,凤家的公子三岁识字,五岁能背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也是少有的美貌,璇儿好奇罢了。”
“凤家公子我见过,论才气智慧相貌,确实样样过人一等,与你那个月……”母王忽然停了下来,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道:“虽然他年龄比你大了两岁,也无甚大碍。再过两年,你十四岁就可娶夫纳妾,到时候正式将凤家公子接进了府来,也算是给凤家一个交代。”
在这个女尊的社会,娶进门的男子一般都比妻主小上几岁。富家女子十四成婚,多半是先娶个年龄稍大些的男子做偏房,先熟悉了男女之间的情事,再正式娶正夫。而穷人家的女儿,大多十七八岁时才娶个十五六岁的男子做夫。
凤家小姐又是个例外,她身体不好,早晚是个死。富贵人家的儿子不愿嫁她,穷人家男孩的凤家又不愿娶,就这样拖到了十五岁,终于说动我母王,将和凤家小姐同岁的月寒哥哥嫁给她做正夫。
母王神清气爽地出去接见凤家的家主,很晚才来到我房里和我说事情的结果。
“哼,那个凤英,还真把她凤家当回事了。本王抬举她家,才让她儿子做我宝贝女儿的侍夫,她居然妄想让她儿子当你的正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三品以下官员的儿子,休想做你的郡夫!”
我轻笑:“那是,璇儿将来的夫婿,必定是人中龙凤,怎能随便找个人去当。”
母王也笑说:“我这就去为你留意将来夫婿的人选,定要为我的宝贝璇儿找个门当户对的佳人。”
她却不知,我之所以说要娶个‘人中龙凤’的夫婿,就是想为难她,不让她那么快将我的终生订出去。呵呵,三品以上大员的儿子,人中龙凤,哪那么容易找啊!母王的封地距京城约有半月的行程,地方虽富庶,但庙太小留不住佛,在这边品级最高的官员,也不过四品而已,想找个三品大员的儿子,必须去京城。可是这几年我那位年过四旬的女皇姑姑欲求旺盛,每隔两三年就要扩大一次后宫,年轻貌美的男子大多被她搜罗到宫中藏了起来。而京城里真有一两个出色的贵族子弟,刚传出点名声就被她一纸宣召弄到自己身子下面去了,根本轮不到我这种小小的郡王去分她的一杯羹。
我的侍夫已定,正夫按常理来说,至少比我小个一两岁,掰指头算算,现在估计才十岁十一岁。在他们达到能嫁人的年龄前,我大概是不会有感情上的烦心事了——除了月寒哥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在母王面前说的话,很快就传到了月寒哥哥的耳朵里。据说他在得知我向母王进言,要将他送入佛堂诵佛之后,整整半个月没有走出过房门一步。我内心十分担忧他的境况,却既不能去看他,也不能向旁人打听他,只有在心里干着急。
我的那几个多嘴的侍女偶尔会在我耳边说一说月寒哥哥的现况,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他上午读了书,下午弹了琴,至于读的是什么书,弹的是什么曲子,那几个肤浅的女人们一点都不知道也从不想知道。
还好有落。
自从上次我吩咐他‘事无巨细都要向我禀报’之后,他对月寒哥哥的事尤其上了心,此刻,他在我耳边,悄悄汇报着:“公子读的是《离殇》(大青皇朝的一本古诗词,词风属婉约派,收录的都是些描写离别痛苦的句子),弹的是《天水遥》(大青皇朝的一首关于两个相爱之人远隔千里无处话相思的曲子)。”
我微眯杏眼,心乱如麻。
月寒哥哥是不是心里有了人,为何读的弹的都是那么的依依不舍?
我咬紧牙关,心痛如绞。
他不舍的那个人会是谁?他爱上了谁?
他可知,我——爱他。
是的,我爱他。
穿越前的那个纪若璇爱他,穿越后的这个纪若璇也爱他。
我爱他,不仅是因为他喜欢穿白衣,不仅是因为他容貌俊美,不仅是因为他秀外慧中,不仅是因为他气质若兰。
爱情本没有理由,我就是爱他,没有理由没有条件地爱他,从我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爱他。
——————决定了之后,明月在四月份发新文啊,从明天开始,红颜加速更新——————
(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