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红颜内力深厚,听力自是高人一等。黎梦夕的声音虽是极力压抑着的,但字字句句皆被水红颜听了进去。
呵呵,讨回公道么?
水红颜唇角的笑容越发柔美,但若能看见她微垂不露的瞳孔,必能发现那对黑色琉璃已凝结成千年寒冰。
凭她的武功,杀掉黎梦夕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她先用一曲金箫伤了黎梦夕的心脉,又狠狠打掉黎梦夕的几颗牙齿,最后受惊过度的黎梦夕在众人的搀扶下走进房间,见到了被挑断手筋脚筋割掉舌头的碧环……
一碗碗的保胎药保住了黎梦夕月复中胎儿的性命却阻挡不了胎儿的畸变,生出痴呆儿早在水红颜的预料之中,而痴呆儿的降生给黎梦夕以及霍君燿带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痛苦才是她当初不杀黎梦夕的根本目的。
用无辜的孩子来报复,不知是不是残忍了些。水红颜冷笑着,如玉的手指勾起面前盛满酒的金樽来回把玩,状似无意中杯口斜了斜,大半美酒洒到了地上。
晴儿,这杯酒先敬你,不知你可否满意今日的结果?
霍君燿似乎被黎梦夕纠缠地烦了,皱起眉头低声斥责:“胡闹什么!她当日虽伤了你,你却并未因此小产,炀儿之事与她何干。即使是因当日动了胎气,你又如何在这大殿之上令他人信服?更何况,她的孩儿因你而失,你若闹了开来岂不是自讨没趣。”
黎梦夕闻言更加生气,却并非为了事件本身:“那孩子没了的时候不过月余尚未成形,婬妇和靖王之间又不清不楚,谁知道是不是个野种,你却还要为她说话、责怪于我?!”
霍君燿确实曾因黎梦夕害得水红颜小产之事耿耿于怀,但从得知水红颜有孕到失了孩子不过数天,他与孩子并没有感情,且事情已过去一年多,他几乎都要淡忘了。然而正如古人云“打蛇打七寸”,黎梦夕向来是挑难听的去说,加之后来他听说了水红颜与霍君濯之间的事,不论事情的真假,他都有一种自己的私人物品被侵犯的愤怒感,被黎梦夕刺激到的霍君燿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只听右手边的百里玄嚣笑道:“焱皇与皇后真是伉俪情深,瞧得朕好生眼红。”
霍君燿与黎梦夕皆是一怔,他二人本是低了头在吵架,不想看在百里玄嚣的眼中竟成了你侬我侬。反应过来的霍君燿表面上一笑带过,心里却想着自己方才脸色不佳,大概都瞧到了众人眼里,且不管百里玄嚣是真心祝福也好、侧面提醒也好,今天的晚宴自己是万万不能再失了分寸,叫别人看笑话,只是自己的心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了。
水红颜缓缓站起,朝百里玄嚣举杯道:“昭平敬皇帝陛下,祝陛下江山永固、福泽万年。此次昭平奉父皇之命前来拜见旭日国皇帝陛下,愿两国能永修盟好。”
百里玄嚣端起酒杯,点头笑道:“公主风姿高雅、芳华绝代,今日驾临实在是敝国之荣幸,旭日、天曦两国素来交好,当经常互通友谊才是。”
水红颜点头称是,饮尽杯中酒后,云袖拂过,立即有随从捧上金漆盘子,年轻的小太监捧起盘中的红色小册子递给胡公公,再由胡公公弯腰双手举过头顶,奉呈百里玄嚣。
册子是天曦国皇帝送来的礼单,一应礼物皆是价值连城的珍品,百里玄嚣略略看后复又递给胡公公拿下去,口中说道:“天曦皇如此盛情,朕却之不恭,还请公主代为转达谢意。”
“陛下言重了,旭日富庶,望陛下不要嫌弃礼物粗陋。”水红颜莞尔一笑,姿容绝丽:“昭平亦有一舞献上,舞名‘瑞魄’,祈愿旭日龙祥凤瑞、国泰民安。”
公主不同于舞姬,如非极为重要的场合绝不会以舞悦人,加之‘瑞魄’是天曦祈福圣舞,即便水红颜舞姿平平,其意义仍是非同一般。
今日参加宫宴的诸人皆是王公贵胄,平日里瞧得多,普通表演根本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听到天曦的公主说要亲自献舞,一个个怀揣着各种心思打足了十二分精神,只怕错过了一场好戏。
跳得好,是为锦上添花;跳得不好,众人也多了茶余饭后谈笑的话本,水红颜怎会不知这其中奥妙,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岂容得心中愿不愿意。
她款款走到大殿中央,双掌合一,神清气定娴静淑雅,恍如神祗临世。九声钟响过后,华丽的古筝前奏如行云流水般倾泻直下,只见一双素手婉转而上,纤长的十指灵动穿梭,如一朵白莲旖旎绽放,层叠的云袖落在臂弯处,露出白玉般莹润的藕臂,引出万般遐想,却又如出水芙蓉,叫人只可远观不敢亵渎。
她身形曼妙,舞姿如梦如幻,配上华美的霓裳,瞧上一眼便摄人心魄,加之她傲绝尘寰的容貌,真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舞毕,沉寂了许久之后,周围才传来了喝彩声,愈来愈热烈。
水红颜安静地退回席位,余光冷冷地瞥向四座,却又微抿了双唇,露出一副淡淡的笑靥。
“公主的舞真是妙极!”原本依偎在百里玄嚣座下的美艳女子赞道,她唇朱齿白媚眼如丝,自有一番风韵。
有嫔妃附和:“公主貌美倾城,舞姿倾国,天下竟有如此的人儿,可见老天是偏心的。”
亦有官员道:“早就听闻天曦昭平公主美貌无人能及,今日托皇上洪福得以一见,真是惊为天人。”
百里玄嚣勾起一抹魅笑,仰首喝尽杯中酒,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薄红,带着些微醉意慵懒地开了口:“此舞甚好,却非最妙。朕听闻‘九天凤舞’华美绝伦,为天曦第一舞,早先我国也有人会之一二,却只得皮毛,不知朕可有幸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