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再去太后那里请安,林婉儿比前日更高肿的左脸成了妃子们议论的话题。她也不恼,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
太后今天来了兴致,说是要留妃子们在她这吃午宴。
又多了个抢风头的机会,众人都是高兴的,宫闱寂寞,女人们把相互比攀便当成了头等大事。
兰妃寻了个借口回自己寝宫一趟。林婉儿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回去换衣服了。
一上午就在太后这里陪着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好容易挨到了中午,那些借口回去的妃子也都打扮得更加花枝招展的回来。
兰妃换了一身水蓝色的真丝长裙。水云袖边缘处绣着娟秀的碎花,和她头上微颤的蜻蜓头钗交相辉映。
不像其他嫔妃那般浓妆艳抹,只略施粉黛,搭着这身水蓝色的衣服,夏日里看来,透着几分灵动的清爽。
宫里的贵人的一起用餐,场面隆重而讲究。
说是吃饭,还不如说是接受检阅,每个人也就只动几下筷子,不能多吃,可也不能少吃。多吃了显得有**份,太后可不喜欢饭桶似的媳妇。少吃了就更是不行,太后宴请,你不动筷子不是打了太后的脸吗?
这个中的火候掌握并不是每个嫔妃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因为本就不是算术般加加减减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这标准全在太后一人,可就这一人也是月有阴晴圆缺,天天都有变化。
一顿饭还未吃完,有些妃子已被太后划入不堪大用的范畴。
“呕!”兰妃用手捂住樱唇,不知是什么东西不对了胃口,有些反胃。
有好事的紧忙抓住这个机会,用不大却足以让在场人都听到的声音说道:“呦!兰妃胃不舒服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了兰妃,太后心里自然有些不悦,可面上却仍是和蔼可亲,关切的问起:“兰儿,是不是东西不和口味啊?”
兰妃忙跪倒地上,眼泪就像水龙头里的水——拧一下便流了出来,“兰儿不敢,兰儿只是这几日胃口不好,总是干呕。太后这的东西实在好吃得紧,兰儿贪嘴多吃了几口,胃便又不舒服了。”
太后微微笑道:“快起来,可别跪着了,葵水几日没来了,听你这症状,该不是有喜了吧?杏儿,传太医过来给兰儿瞧瞧!”
兰妃收了泪,脸早羞红了,小声的回着,“回太后,有俩个月没来了。”
太后寝宫里有值班的太医过来给兰妃诊脉,片刻之后便过来给太后和兰妃道喜,说是兰妃已经怀了两个月个身孕。
此话一出,太后的安宁宫便注定了不再安宁,整个后宫都随之暗潮涌动。
太后忙赏了兰妃不少的补品,嫔妃们各个面上笑嘻嘻的恭喜着可骨子里却是恨她恨得牙根痒痒。
贺兰泽刚登记一年不到,早年由于勤于功课至今未有子嗣,皇后之位也尚未定下,若是兰妃诞下麟儿,母凭子贵,这皇后的位置她便坐上了一半。
***
午后的阳光,像一只忠实的大黄狗,静静的俯卧在皇宫上空,注视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
早有太监到贺兰泽那将兰妃有喜一事禀告于他。
贺兰泽放下手中的奏折,脸上毫无表情,问道:“小喜子,这事你怎么看?”
喜公公双手交叉微微含胸的站着,答:“奴才说不好,不过依奴才看,这兰妃您是不喜欢的。”
贺兰泽点头,吩咐道:“传我口谕赏兰妃黄金百两,蓝海珍珠十颗,古月国进贡的纱纺一匹。”喜公公刚要行礼出去宣旨,他又接着说:“今晚朕还去蝶园。”
如果不看他千年不变的冷山面孔和字字如刀锋般的犀利话语,贺兰泽确实是个不错的国君,他在国政方面确实勤勤恳恳,一丝不苟。
才二十三岁,帝王心术便深不可测。
后宫不可一人独大,兰妃有喜,受赏是必然的事情,但他今晚仍去蝶园,这就铩了兰妃的恃宠而骄的锐气。而一连三日的独宠,足以让林婉儿无法置身事外。
贺兰泽打开另一个奏折,眉头微皱,提笔画了个红红的圈。南方又闹水灾了,年年如此,总不是个办法。
揉了揉太阳穴,父皇早逝,留给他的虽说不是个烂摊子,可想治理成盛世模样,却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